第48章
  她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总是冷着脸的男人,此刻正在发抖。
  陆昭昭的手突然僵住了,张叙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唇传来,却让她浑身发冷。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脑海——
  张叙是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世?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皇帝明明知道真相,为何要纵容这一切?
  “你……”陆昭昭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突然不敢问下去了。
  张叙似乎察觉到她的恐惧,缓缓放下手。
  月光下,他的眼神复杂得让人心惊,那里面的情绪太沉重,压得陆昭昭喘不过气。
  陆昭昭的指尖开始发抖。
  她想起皇帝看张叙时那种微妙的眼神,想起太后对梅妃一事的忌讳,甚至想起沈知意说过的那句“陛下这盘棋下得太大”。
  这一切都是个局。
  而她和沈知意,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
  张叙也是,甚至可能是最重要的那颗棋子。
  “我……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陆昭昭突然说道,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张叙没有拦她,只是沉默地让开了路。
  陆昭昭几乎是跑着离开太医院的。夜风刮在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
  她不敢回头,生怕看见张叙还站在原地望着她。更怕看见他眼底那些她读不懂的情绪——那里面藏着太多秘密,每一个都可能要人命。
  皇帝知道。
  太后知道。
  张叙知道。
  现在……她可能也知道了一部分。
  这个认知让陆昭昭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狂奔。
  长春宫的宫门出现在视线里时,她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推开寝殿门的瞬间,陆昭昭的脑子里还在疯狂转动:
  如果张叙是梅妃的儿子,那皇帝怎么知道的?
  皇帝知道却引导她们主仆俩一步步查下去是为了什么?
  皇帝到底要做什么?
  沈知意在这盘棋里,又扮演什么角色?
  这些问题像无数根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娘娘!”她哑着嗓子唤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而此时殿内的沈知意早已坐起身,眼神清明得像是一直在等她回来。
  “怎么了?撞鬼了?着急忙慌的!”话虽这么说,但是沈知意还是倒了一杯水递给陆昭昭。
  陆昭昭大口大口喝完。然后一股脑儿把所见所闻全倒了出来,说到激动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知意靠在软枕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沿,表情严肃得像在听刑部汇报大案。
  “所以,”沈知意突然打断她,“你认为张叙是梅妃的小儿子,梅妃还有个大儿子,被太后成功杀了?”
  “对对对!”陆昭昭点头如捣蒜,“而且奴婢怀疑——”
  “先别怀疑,捋一下时间线。景和十六年冬,”沈知意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时间线,“梅妃暴毙,二皇子夭折,太后掌权。”她突然在“二皇子”三个字上画了个圈,“二皇子,对了,当时陛下多大了?”
  陆昭昭福至心灵:“奴婢记得好像差不多大!”
  沈知意突然诡异一笑:“那有没有可能……”
  陆昭昭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顾不得什么大不敬,立刻上手捂住她的嘴:“没有可能!完全没有可能!娘娘!您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沈知意拍开她的手:“有什么不可能!”
  陆昭昭声音小的跟做贼一样:“娘娘,原著里根本没有说这些事情,您怎么敢胡乱猜测!”
  “哦!”沈知意漫不经心喝着茶水,“你刚刚去太医院的时候,本宫想起来一些前世的事情,所以随便猜猜了!”
  陆昭昭内心os:这是能随便猜的吗?
  实际上,陆昭昭直接坐下问道:“那您猜到了什么?”
  第37章 故事出现了转折长春宫内……
  长春宫内,烛火摇曳。沈知意披衣而坐,指尖轻叩案几,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娘娘,”陆昭昭攥着衣角,声音发紧,“您说陛下会不会不是真正的陛下?”
  沈知意突然笑了:“本宫前世侍疾时,曾听太医说过一桩旧事。”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先帝十三年,当时还是五皇子的陛下生过一场大病,药石罔效。”
  陆昭昭瞪大眼睛:“然后呢?”
  “太后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沈知意冷笑,“结果陛下奇迹般痊愈了,只是……记忆几乎全失。”
  “失忆?”
  陆昭昭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也太巧了。”
  “更巧的是,”沈知意捻起一块糕点,“痊愈后的五皇子突然爱吃梅子糕——而从前,他最讨厌这个。”
  陆昭昭的脑子“嗡”的一声:“您是说……”
  “你知道谁最爱梅子糕吗?”沈知意意味深长地问。
  陆昭昭咽了咽口水,感觉喉咙发干:“不会是当初的二皇子吧?”
  沈知意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所以您的意思是,”陆昭昭的声音都变了调,”现在的陛下,可能就是梅妃当年生下的长子?而真正的五皇子……”
  “死了。”沈知意干脆利落地截断她的话,“那场病的确带走了五皇子,而且太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将梅妃的二皇子替换成自己的五皇子。”
  陆昭昭惊讶得嘴巴大张,活像条搁浅的鱼。她的脑子转得飞快:
  “可……可二皇子和五皇子也不是同一年生的啊!他们长得也不一样啊!”
  “本宫猜,二皇子和五皇子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都是一个父皇,长相上不会差太多。”沈知意眸光锐利,“而且据说二皇子曾经特别消瘦,比同龄的孩子要小很多。所以不细看,与五皇子其实差不太多。太后当年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用梅妃的长子替换了病重的亲子。”
  陆昭昭猛地站起来,又跌坐回去:“可、可陛下知道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张大人知道吗?”
  “我们的陛下,可比想象中聪明,”沈知意冷笑,“这盘棋不是一直是他在执棋吗?”
  殿内突然陷入死寂,只有烛花爆开的“噼啪”声。陆昭昭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所以,陛下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知道太后其实是自己杀母仇人!”她声音发颤,“娘娘,这事要是真的……”
  “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沈知意平静地说,“所以陛下要我们当这个罪人,他选择我们做这颗最有用的棋子。”
  陆昭昭突然想起什么:“那陛下为何留着张大人?只因为张大人是他的弟弟吗?”
  “因为需要个替死鬼。如今太后虽然势力不如曾经,但是难保陛下就能赢。”沈知意的手指轻轻划过茶盏边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张叙就是最好的'谋逆罪人'。”
  陆昭昭浑身发冷:“所以陛下对张大人好,是为了……”
  “或许有那么一点兄弟情深吧,但是也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去死。”沈知意突然抬眸,“就像现在,他让本宫心甘情愿当这个鱼饵一样。”
  “娘娘,您说张大人知不知道呢?”陆昭昭一想起张叙那张冰块脸居然有着这么坎坷的身世,就不由得心疼起来。
  沈知意看着陆昭昭那副表情就知道她想什么,嘲讽道:“与其关心他,不如想一下,张叙在这里面是什么角色!他接近你,甚至与你坦诚心迹,当真不是有所图谋吗?”
  “轰!”陆昭昭的心顿时炸成了五彩大麻花!
  ——————(我是即将失恋陆昭昭分界线)
  陆昭昭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将窗棂的影子投在地上,像是一道道牢笼的栅栏。她盯着那些影子,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张叙相处的每一个细节。
  第一次正式见面——她在御膳房偷吃点心被他抓个正着,他明明可以揭发她,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别噎着”。
  冷宫夜探——他明明知道她躲在暗处偷听,却还是故意说出梅妃的事,引她上钩。
  那个荷包——她绣得歪歪扭扭的丑乌龟,他居然日日戴在身上,现在想来,不过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
  陆昭昭猛地坐起身,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闷得发疼。
  她一直以为张叙对她与众不同,甚至暗自窃喜自己在他心里是特别的。可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局。
  “骗子!”她咬着嘴唇,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被角。
  那些温柔的眼神,那些似有若无的关心,甚至他偶尔流露出的笑意,全都是假的?
  她突然想起他给她带美食,看着她吃的时候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在御花园崴了脚时他二话不说背她回去的背影,想起他每次说“别问”时眼底藏着的复杂情绪……
  难道连这些也是演的吗?
  陆昭昭把脸埋进枕头里,喉咙发紧。她不是没被人骗过,可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