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陆昭昭端着茶盘在人群中穿梭,嘴角都快笑僵了——这些面孔十天前还在背后嚼舌根呢!
  “昭嫔娘娘万福!”李贵人谄笑着递上锦盒,那腰弯得都快折了,“这是家父从南海求来的安胎玉佩,据说当年端平皇后怀太子时戴的就是这个款!”
  沈知意连眼皮都懒得抬,随手点了点案几:“放着吧。”
  呵,两个月前还说我主子是“不下蛋的母鸡”,现在倒是会巴结!
  陆昭昭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手里的茶壶差点捏碎。
  “姐姐如今可是双喜临门呢!”王美人扭着腰凑过来,那笑容假得能刮下一层粉,“嫔妾早就说过,姐姐这般品貌,迟早要……”
  放屁!陆昭昭在心里破口大骂,上个月您还说主子“狐媚惑主终难长久”!
  “昭嫔娘娘气色真好~”张美人捧着一碟糕点,那声音甜得发腻,“这是嫔妾亲手做的红枣糕,最是补血养胎!”
  沈知意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本宫记得……张美人最拿手的不是砒霜糕么?”
  张美人脸色“唰”地白了,手里的碟子差点摔在地上。
  完了完了,去年给陈贵人下药的事昭嫔怎么知道的?!
  “哎哟~”如嫔赶紧打圆场,“昭嫔姐姐说笑了,”她眼珠子一转,“要妹妹说啊,这宫里就数您最有福气,陛下对您……”
  “妹妹。”沈知意突然打断。
  如嫔一愣,以为沈知意也要同样驳斥自己。
  “最近憔悴了,我那有支合和如意金簪,走的时候带上吧!”沈知意淡淡道。
  如嫔一个激动握住了沈知意的手:“妹妹真是打心底恭喜姐姐有喜啊!”
  陆昭昭在旁暗笑,这是唯一一个在沈知意被禁足时为她说话的,虽然可能不是如嫔本意吧!
  满屋子其他嫔妃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该!让你们一个个马屁拍在马腿上!
  “对了!苏妹妹呢?身体好了吗?”沈知意漫不经心提起苏婉如,在座的谁不知道她俩不合,立刻有人捂起嘴笑道:“她啊~”
  ——————(我是偷摸窥探景阳宫的陆昭昭分界线)
  看着又一个满脸堆笑的嫔妃离开,陆昭昭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直起身子。
  她还没见到苏婉如的惨状呢,听这些人说着不痛快,不如自己亲自去一趟!
  趁着沈知意午睡的功夫,她揣了包瓜子溜达到景阳宫。
  远远就看见宫门紧闭,檐下的红灯笼褪了色,在寒风里可怜巴巴地晃荡。
  “哎哟!”她“不小心”撞上个小宫女,“这位姐姐,苏贵人近日可好?”
  小宫女见是她,松了口气:“陆姑姑可别声张,我们贵人自从小产后就郁郁不快!”
  话没说完,景阳宫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苏婉如歇斯底里的尖叫:“滚!都给我滚!”
  啧啧,这嗓门比御膳房的剁骨刀还利索!陆昭昭不由得想,这胎不是如她所愿落了吗?怎么还不高兴似的!
  陆昭昭猫腰躲到墙角,正巧看见徐太医提着药箱出来,嘴里还嘟囔着:“小产后又肝气郁结,再这么下去不得了啊?”
  等等!徐太医?!
  她一个箭步冲上去:“徐大人留步!王太医怎么不来给贵人看诊了?”
  徐太医吓得胡子一抖:“王、王太医告老还乡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就、就前几日。”徐太医擦擦汗,“陛下亲自准的。”
  陆昭昭眯起眼睛。
  突然辞官?骗鬼呢!
  回长春宫的路上,陆昭昭越想越不对劲。
  安嫔“自尽”。
  王太医“辞官”。
  苏婉如突然失宠。
  这些事串在一起,活像戏本子里写的——杀人灭口!
  “想什么呢?”沈知意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陆昭昭一抬头,发现主子正倚在廊下,手里正把玩着皇上刚赏赐的玉佩。
  “娘娘!”她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奴婢觉得陛下他好像什么都……”
  “都知道。”沈知意轻笑,“从苏婉如想用真孕变假孕开始,到安嫔和苏贵人合谋,甚至……”她抚了抚小腹,“本宫这胎。”
  陆昭昭瞪大眼睛:“那陛下还……”
  “钓鱼总要舍得饵。”沈知意望向养心殿方向,眼神复杂,“本宫是饵,苏婉如是饵,安嫔曾经也是饵!如今却是……”
  “弃子!”
  檐下冰棱突然断裂,碎了一地晶莹!
  当夜,陆昭昭梦见自己变成御花园池子里的小鱼,齐钰拿着钓竿坐在岸边,饵食赫然是——
  一碟香喷喷的酱肘子!
  “醒醒!”沈知意无奈地拍醒流口水的丫鬟,“张叙找你。”
  陆昭昭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窗外立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似乎拿着……
  咦?那不是她前天丢在景阳宫门口的瓜子壳吗?!
  第32章 一朝升职,鸡鸭鱼犬全升天……
  陆昭昭揉着眼睛从榻上爬起来,嘴里还叼着半块梦里没吃完的“酱肘子”——其实是自己的袖子。
  寒风夹着雪粒子呼啦一下灌进来,冻得她一个激灵。
  张叙站在窗外,肩头落满雪花,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那双常年握剑的手竟有些发抖。
  “张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听着!”张叙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梅妃的事到此为止,别再查了!”
  陆昭昭被他这模样吓住了:“可、可是主子已经……”
  “尤其是别让昭嫔娘娘插手!”张叙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凌厉得像出鞘的剑,“会死人的!”
  陆昭昭被吓得一愣一愣的。
  “对了,这个给你!”张叙将护在怀里的糯米鸡掏出来,“大半夜叫你起来,弥补你的!”
  说完,他揉了揉陆昭昭乱七八糟的鸡窝头,还没等陆昭昭反应过来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陆昭昭揉着被张叙捏红的手腕,一脸懵地回到内室。
  沈知意正倚在软榻上喝着陆昭昭特制的“红枣撞奶”,见她进来,眉梢一挑:“怎么?张大人终于开窍,知道送定情信物了?”
  “什么定情信物,就是一个糯米鸡!”陆昭昭打开油纸包,香气扑面而来。
  “哦,对了!张大人说梅妃的事不简单,让咱们别查了!说完就跟被鬼追似的跑了!”陆昭昭忍不住咬了一口,“真香啊!”
  沈知意端起茶盏的手顿了顿:“梅妃?”
  “对啊!就是您昨天说的那个二十年前死在冷宫的!”陆昭昭吃得头也没抬,“这都哪跟哪啊?咱们不是在斗苏婉如吗?怎么突然变查案了?!”
  沈知意也不知道事情走向怎么变成这样了,好像无形中有一双手推着她们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步。
  “主子,奴婢捋一捋啊。”陆昭昭掰着手指头,“首先,安嫔被勒死在冷宫;然后王太医突然'辞官';现在张大人又说梅妃死因有问题而且又告诉我们别查了!”
  沈知意往她嘴里塞了块糯米鸡:“说重点。”
  “重点就是——”陆昭昭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道,“奴婢猜不到陛下到底要干什么!”
  “张叙让你别查了,你第一反应是什么?”沈知意斜睨道。
  陆昭昭沉思一会立刻兴奋起来:“当然是继续查下去啊!”
  沈知意冷笑:“就是这样,欲拒还迎!本宫重生一世竟没看透,陛下这盘棋……竟然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下了。”
  “什、什么?”这话吓得陆昭昭手中糯米鸡差点没拿住?
  “嘘!”沈知意突然抬手打断,凤眸微眯,“你听。”
  窗外只有风声呜咽。
  陆昭昭竖起耳朵听了半天:“啥也没有啊?”
  “就是什么都没有才奇怪。”沈知意指尖一弹,金簪“叮”地打在窗棂上——往常这种时候,至少会有两个暗卫被惊得踩碎瓦片。
  此刻房顶上空空如也!
  “娘娘,”陆昭昭咽了咽口水,“您说他们该不会被灭口了吧?”
  沈知意翻了个白眼:“你当暗卫是地里的韭菜?说割就割?”她突然压低声音,“本宫猜,是陛下故意撤走的。”
  “为啥啊?!”
  “笨!”沈知意用梳子敲她脑袋,“就像戏文里演的——要钓大鱼,总得给鱼饵点儿自由活动的空间。”
  陆昭昭恍然大悟:“所以咱们现在是……”
  “鱼饵。”沈知意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但本宫这个鱼饵,也是带刺的。”
  吃完糯米鸡,陆昭昭蹲在炭盆边烤绿豆糕:“主子,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将计就计。”沈知意从妆奁底层摸出把匕首,“既然陛下想让我们查梅妃案,”她突然把匕首塞给陆昭昭,“过几天找个合适的晚上,你就去冷宫摸摸底。”
  “我?!”陆昭昭差点把绿豆糕戳进炭火里,“为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