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花琅瞬间多了点怜爱之情,看着天边都薄薄亮了容玹还是站着,她关切道,“中州的孩子,不会连觉也不睡吧?”
  容玹:……
  “睡。”
  他看着背靠着树,准备将就一晚的花琅,极为不解道,“你衣物上沾着这么多脏污,不换吗?”
  花琅不甚在意地拍拍衣服,她的里衣是干净的,只是外衣沾了血和泥。
  “血好像拍不掉……没事,等明日出了林子再换。”
  花琅指向一旁的石头,“你睡那里吧,离火堆也近。”
  容玹没动,“太脏了。”
  花琅闻言转过头,就见石头上分明干干净净,连半点青苔也无,不知道容玹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的。
  不过他是小孩子,偶尔闹闹脾气也正常。
  花琅转而道:“一点浮灰罢了,你方才说你这个年龄,连斩妖除魔都能做,那若是打斗中沾上血污,难不成还要丢下妖魔,先跑去换衣服不成?还是说,你刚刚的话,只是在骗我?”
  容玹见她脸上满是怀疑之色,立马像是被踩中痛脚一般,飞快否认道,“自然不是!”
  “我杀过的每一只妖魔,在族内都有记载,等到了中州,我一定要让你好好看看。”
  一边说着,他一边学着花琅的姿势,僵硬着四肢,终于靠上了石头。
  激将法,果然好用。
  花琅放心地闭上眼睛,可不过半柱香,她就听到惊天动地的干呕声响起。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
  “容玹?”花琅连忙爬起身,伸手去拉他,就见他一张小脸上满是冷汗,琥珀色的大眼睛里盛着泪花,看起来极为可怜。
  有人招呼道,“这是怎么了,师妹你学过医术,快来看看。”
  可会医术的弟子刚伸出手,容玹就立马缩回胳膊,抗拒之意明显。
  “他好像不让我碰啊……你是他娘,这孩子以前有什么旧疾吗?”
  花琅觉得这一幕颇为眼熟,她低下头,看着抽泣着爬进了她怀里的容玹,有了一个极为荒谬的想法。
  该不会,他也有洁癖吧!
  修仙也治不了洁癖吗!
  “是、是有些旧疾,这病症只发作一会罢了,本打算先找到他爹,就去治病的……”
  见花琅支支吾吾,景云簪只以为她是害怕,安抚道,“原来如此,你先照顾好孩子,云浮宗药阁弟子已在城中等候,等上了云梭,我便找人来替你瞧瞧。”
  花琅道了谢,随后,在众人的目光下,她只能动作僵硬地抱住了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容玹,好在这些人也没带过孩子,并未看出她的异常。
  见天色已亮,又发生了这种事,一行人便直接收拾起来,准备立马前往最近的城镇搭传送阵。
  八九岁的小孩算不得轻,要不是花琅并非凡人,不然背这一路,恐怕腰都要累断了。
  通过传送阵到最近的城池后,众人便登上了中州设在四城中的云梭。
  北地近百宗门所派弟子,都会同搭云梭前往鬼渊,简直就像是修真界的公共交通工具。
  住进云梭,又将容玹放在床上,迟迟没等来景云簪过来,花琅便一边沐浴一边分析起了主线。
  除去水声,只有走廊上传来些微脚步声,云梭内部在白天都显出一种极致的寂静来,这种环境下,很快,花琅的思绪就清晰了起来。
  现在,应该是男主在沧峦的剧情。
  沧峦是东域第一门派,与青莱的弟子分阶授课制不同,沧峦派讲的是实力至上。每月都会按照每位弟子剿妖灭魔的数量重新分配名次,排名愈前,则获得的心法和得到门中长老的真传愈多,而排名最为末尾的,会被逐出宗门,为下一届新弟子留出空位。
  故此,修真界每次大型战役,沧峦永远是跑在最前面的,毕竟风险愈大,相应的收益愈多。
  简而言之,沧峦就是一个卷王卷生卷死的地方。
  至于鬼渊,花琅了解的也不多。
  她只知道,鬼渊就像是镜面上的裂缝一般,是凡界与魔界之间天然的连通口,为避免凡人被深渊中爬出的魔物所扰,这片区域便被划入了修真界中,长期以灵气镇压后,倒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但每隔五年,鬼渊魔气过溢,灵气无法压制,仙门百家便会各遣弟子前去镇压魔潮。
  当然,其中沧峦弟子是跑得最快的。
  ?
  花琅忽然动作一滞。
  一股强烈的被凝视感,从背后升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如诵经般的低语声贴着耳廓响起……
  晦涩扭曲的声音像是蚂蚁爬动,让人下意识感到不适,水声静去,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花琅一人。
  一缕极为轻细的气流吹过,花琅身后有什么东西动了!
  她猛然回过头——
  “你为什么不先给我洗澡?”一道不满的童音响起。
  花琅没有功夫理会容玹,她的瞳孔紧缩,死死盯着完好不见一分缝隙的墙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一个与她长相极为相似的死人,在她转头的瞬间,与她对视一眼后,就被什么东西拖进了墙中,快得几乎像是她的错觉一般……
  只有地面多出的那一条笔直的落灰,在告诉她,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怎么了,墙上有什么东西吗?”童音再次响起。
  花琅慢慢回过头,一张同样与尸体相似的面容,正在浴桶下方看着她。
  和那个墙内死人,灰败的目光,重叠。
  这房间极大,光是找到浴室,花琅都绕了许多扇门,而容玹,却轻车熟路得像是回家一般。
  不对……
  候在坟边的容玹、消失的云浮宗弟子,以及、分明要住近千人,房间却大得不合常理的云梭……
  登上云梭前,种种不合理之处,犹如扫去浮灰一般,彻底明朗!
  “这不是去鬼渊的云梭,”花琅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轻轻道: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第49章 容成一氏
  容玹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一改刚睡醒的惺忪,神色清明地看着花琅,一张小脸上甚至缓缓挂上了嘲讽,“你在墓里躺了这么多年,居然没有睡坏脑子,我还以为,直到中州,你都不会发现这件事呢。”
  “可惜,我需要的从来都不是聪明人,只有蠢货,才能被我……等等,住手,你要干什么!!”
  花琅怒从心起。
  从来到这个世界,先是莫竟鸿拿她作为夺舍对象,然后又被蛟龙当成慕容筠丢进潭洞里,最后,她都换身份了,还要被一个八岁小孩戏弄!
  她只是个维护主线的穿书者啊!
  看着神色极为欠揍、小嘴叭叭个不停的熊孩子,花琅忍无可忍,她随手扯过旁边的浴巾裹住自己,然后一把拽起神色猖狂的容玹。
  伴着清脆的一声:“啪!”
  花琅沉脸问道,“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容玹脸上的嘲讽彻底裂开,他耳边嗡嗡的,根本听不清花琅在说什么,脑子里也只有一句话——
  他一定要杀了她啊啊啊啊!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
  花琅见容玹不回答,果断又给他屁股来了一巴掌,“告诉我,你在替谁做事?”
  容玹的理智,也随着身后再次响起的声音,“啪”地一下,彻底断开了……
  花琅瞧着他久久没有动静,不像是宁死不屈,倒像是被打晕了一般死寂。可修真界的小孩,应该不至于如此娇弱吧,她不过打了他几下屁股而已。
  花琅低头弯腰,凑过去看容玹的脸。
  容玹分明睁着眼,但他面无表情,两只眼睛也彻底失去了光,眼泪水“吧嗒吧嗒”地滴在地上,花琅看向地板,就见到了两个小水洼。
  “你怎么哭了,有这么疼吗?”花琅悄悄将罪魁祸“手”藏到身后。
  意识到被发现此等丢脸大事,容玹浑身一僵,像是害怕花琅借机嘲笑他一般,猛然挣开她,同手同脚地逃走了。
  “容玹!”
  花琅匆匆换好衣服追了过去。
  临走前,她回首望向那面诡异的墙,但无论怎么看,她也没瞧出半分端倪,就连用手摸上去,也找不出任何玄机来。
  “云梭”彻底褪去伪装,来时七拐八绕的过道,如今多出一扇又一扇的精细雕花玉门。
  花琅这才明白,为何房间里的浴室远得离谱——原来这中间,还隔着书房、琴房、画室等诸多屋子,每间屋子都被打扫得片尘不染,琳琳琅琅的玉雕器物都摆放得极为对称。
  终于回到卧室,却没看见容玹身影。花琅目光落向变得宽敞精美的卧室门,那门虚掩着一道细缝,应该是容玹打开的。
  空荡屋内只剩下了她一人,没等花琅想好是留在此处还是出去时,走廊上忽然有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