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依我看,恐怕宫里无人敢这么不长眼,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我看你不过是在担心秦思昭,被我发现了,又编这种拙劣的谎话唬我。”
  “泠川,我心甘情愿地被你骗久了,你真当我是傻子?”
  他伸手揪住她的领子,并不十分用力,只是想给她一些压迫感。
  “开枝散叶罢了,怎么就是大逆不道?”
  泠川梗着脖子,心虚地开始转移话题,又伸手去推了推他,可顾时却一动不动。
  “在这宫中,和我的意思对着干当然就算大逆不道。”
  顾时干脆利索地说道。
  他冷笑着,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继续追问道:
  “陶金荣,你到底是不是在为了秦思昭发愁?”
  泠川无奈地抓了抓头发,装出一副被冤枉了的样子,急促地说道:
  “人家在京城做官做的好好的,风光得不得了,轮得到我来为人家发愁么?再说我本身和他也没什么关系吧。”
  她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来,顾时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松开了她,但依旧是没什么好气地把脸撇到了一边。
  “你也是,真能吃飞醋,本身就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也要醋。”
  泠川拍了拍胸前的褶皱,皱着眉抱怨道。
  “当众求我给陶金荣和秦思昭赐婚,这可算不上八字没一撇。”
  她皱着眉头,睁大了眼辩驳道:
  “我都没碰过他的手!和你比可不就是八字没一撇吗?你都已经把我给搞怀孕了!”
  顾时红着脸去捂她的嘴,
  “你小声点,别让外面的宫女听见。”
  泠川把他的手打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有脸干,没脸认,没出息的东西。”
  被她狠狠臊了一通,顾时也只好把打小三的事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地开始对泠川做低伏小。
  金盏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怀里搂着猫,旁边还放着一杯茶水。
  她没忍住皱着一张脸。
  全都能听见……可真是工伤啊……真想重金求一双什么都没听到的耳朵。
  她捂着小猫咪的耳朵。
  “不听不听,咱们不听噢,听了小耳朵就脏了。”
  她无语地想,就当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金盏姐姐,您是伺候娘娘的老人,您可知道娘娘是什么来头吗?我见陛下和娘娘好像恩爱的很呢。”
  金盏定睛一看,这不是青叶吗?又啰嗦又麻烦,一天到晚的都在找所有人的茬,尤其看不得别人闲着。
  果然,青叶看着她抱着猫坐在石墩子上打瞌睡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现在日头歇了,厨房里的活也闲了下来,厨子们都纷纷歇息了。
  青叶得了空,才来找金盏打探。
  按理来讲,能登上后位的,必定是位出身高贵的女子,可泠川很多习惯都不像是贵族女子,反倒像是市井之辈。
  皇后的出身也算不上什么不可触碰的秘密,她来问问也无妨。
  金盏现在得了闲正在喝茶,听到“恩爱的很”四个字,差点把水喷了出来。
  她很想质问一下青叶,你是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恩爱得很”的,又生生憋了回去,露出职业性的假笑,说点毫无信息量的套话。
  “嗯……这个嘛……说来话长,懂的自然懂,只要陛下愿意,那便是全天下最大的来头。”
  青叶完全没听懂金盏打的太极,皱起眉头复述了一遍问题。
  “我的意思是,娘娘的父亲究竟是哪位能臣?”
  “这个……我不好说,我不好说啊……”
  金盏连连摆手。
  泠川的身份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金盏不想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到时候顾时还要怪她。
  她的身契她是见过的,大名陶金荣,不过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市民,祖籍她记不得了,反正也只是个小地方。
  之前金盏动过辞职回家当媒婆的心思,便告假回家去,结果被三个亲戚团团围住,对着她喷了一个时辰的口水。
  中心主题只有一个——催婚。叫金盏赶紧找个男人成亲。
  吓得她连夜赶回京里,像一条灰溜溜的狗一样回来了。
  等等……泠川的大名是陶金荣……
  刚刚顾时在殿里吵架时,说了什么?
  秦思昭当众求顾时给他和陶金荣赐婚?
  金盏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咬死了嘴唇。
  自己好像知道了相当不得了的事情。
  她生平第一次憎恶自己的听力比旁人的都要好,简直恨不得用一根银簪捅穿自己的耳朵。
  “别打听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她换上了罕见的严肃表情,死死盯着青叶。
  “姐姐说笑了,这宫中的妃嫔娘家都是要记录在册的,我只是恪守本分罢了。您还是行个方便,告诉我吧。”
  青叶无知无觉,完全没感觉到金盏的回避。
  金盏实在忍不住想动手抽她一个耳光。
  “知道了可能要掉脑袋,你也要打听吗?我都说了,陛下喜欢就好,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第51章 第51章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青叶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终于回过劲儿来,她没想到这竟然是不能碰的秘密。
  金盏有些不耐烦,青叶的理由简直蠢得令人发指。
  “那些乱七八糟的册子,横竖也没人查,你何苦自找麻烦?”
  她把猫随手丢在地上,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小白猫竖起蓬松的大尾巴,紧紧地跟着她。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
  青叶被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苍白着脸,匆匆地走了,太复杂的事她想不清楚,只知道一味地守规矩便不会叫人挑出错处。
  金盏颇为嫌恶地转过身,从上到下地扫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宫殿,上面层层的琉璃瓦在夕阳下罩着一层柔光。
  静谧优雅的琮翠殿无法让知道秘密的人变得心平气和。
  她的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得赶紧帮顾时把这件事掩盖过去,此后再也不能有人知道泠川便是陶金荣。
  孤男寡女鬼混六年,但凡是个人都知道他俩有一腿,怎么还有这般不长眼的小子,竟然敢在皇帝头上偷人。
  那个秦思昭……究竟是胆大包天还是蠢得惊人?
  金盏实际上记性不差,只是非常擅长装傻。
  那日她分明就看得清清楚楚,泠川坐在戏院的前排,和一个年轻男子言笑晏晏地一起看戏,举止十分亲密。
  当时她只假称那是女扮男装的杨若云小姐,帮泠川含混过去,但实际上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杨若云她见过,根本就不长那个模样。
  只是她没想到顾时忍了,把这件事生生给掩盖过去,又急了忙慌地把泠川娶回来,想必是真的怕了。
  金盏转念一想,倒也没什么稀奇。顾时对泠川就是那个样子的,银样镴枪头,平常看着嚣张,实际上跪得最快,泠川一真要跟别的男人好,他只会第一个举手投降。
  她冷哼一声,抿着嘴,颇为解气地在心里编排起来。把门一关,说不定顾时直接扑通一声——直接给泠川跪下,又哭又求,毫无尊严。
  次日,金盏越想越怕,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还好,绝对不能再让别人知道此事。
  她鼓起勇气进了书房,给顾时倒了杯茶。
  泠川的真实身份一旦暴露出去,终将是纸包不住火,一旦事情发酵起来,流言四起,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顾时也照样不会真心实意地罚泠川,只会拿她杀鸡儆猴。
  顾时嫌弃地瞥了一眼那茶杯上粘的猫毛,冷冷地说:
  “不是说不用人伺候吗?你来干什么?”
  金盏第一次用严肃认真的语气说道:
  “奴婢心想,如今泠川姑娘的身份变了,身契也得跟着改了才好。不如就彻底把名字改成泠川,您看如何呢?”
  顾时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所言极是,你果然能干。回头我便吩咐户部的人去办,务必要把此事办妥。自己去领赏吧。”
  “待陛下弄好了新的身契,便吩咐我吧……到时候我回王府去把旧身契烧掉便是了。”
  她行了一礼,道过谢后,匆匆退下了。
  金盏扬起袖子,对着光仔细地看了看,露出了惊讶又带着几分嫌弃的神色。
  袖子两边粘的全是半透明的猫毛……
  现在不是想这些闲事的时候,她跺了下脚,怪自己又因无关紧要的杂务走神。
  金盏深吸一口气,皱着眉,走进了琮翠殿,她实在是被纵容得太过,也该被适时地敲打敲打。
  泠川似乎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悠闲地靠在椅背上,淡然自若地喝茶。
  金盏紧皱眉头,用怨怼的眼神看着泠川。
  “横竖你们两个都成亲了,也有了着落,以后安分些吧……别再搞出什么连累我的事来……你不想要脑袋,我还想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