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结束后,泠川觉得大脑里放了一场盛大的烟火,炸得她眼前发白,浑身发软,只想昏沉沉地死在床上。
  顾时倒是自己利利索索地把外衣穿了回去,用衣领遮住脖子上的印子,拍了拍她的脸道:
  “我还有公务要忙,你自己待一会儿吧。”
  他若无其事地走了,即使她注定会成为他的妻,他也不想太沉迷于这些爱欲当中。
  和她成亲,是给她一个为了爱情沦陷的机会,他是要逼她承认爱上他,而不是反倒变成她的裙下之臣。
  可他此时确实用掉了全部的意志力去离开她,他觉得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浑身的皮肤都在尖叫着渴望与她接触。
  不过他还是做到了,他若无其事地走了。
  泠川睁大双眼仔细看了看他的背影,这样的人,大概捅几刀才会死呢?
  她伸手摸上斜插在鬓角上的簪刀,想起自己的母亲,忽然又想起自己现在也是个母亲,她一下被这个事实吓了一跳。
  窗外的小鸟鸣啭细细碎碎地传入她的耳中,她腹中还揣着个似是而非的胎儿。
  女子干了这世间最下流的事,又摇身一变成了最圣洁的母亲。
  泠川抿了抿嘴,扬起下巴,睫毛打下一片阴影,把她尖利的眼睛拉得狭长。
  直接向顾时坦白当然是最理智的决定,可她越来越弄不懂他的心思,自从他决心要同她结婚之后,顾时就像几乎变了一个人。
  今天顾时对她的占有欲简直把她吓了一跳,他之前从不吃醋的,下了床后他只把泠川当成和他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过去的几年里,泠川都不觉得顾时对她有什么控制欲和占有欲,他对她的身体也不怎么上心。
  如今顾时向她求婚,轻而易举地就让她和秦思昭从光明正大的友人,变成了不可说也不敢说的奸夫□□。
  泠川低下了头,攥紧了拳,他现在虽自居为她的新婚丈夫,却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
  他们已经是相处六年的夫妻……只是婚礼和承诺来得迟了一些。
  若是他知道了……会不会把她和秦思昭之间短暂的情谊视为是一场背叛?
  甚至……他会不会怀疑她腹中胎儿的父亲另有他人?
  她知道秦思昭纯粹是好心想帮忙,没和她做任何逾矩的事。
  可顾时不可能轻轻放过他。
  泠川知道顾时是个讲究体面的人,表面功夫会做全。
  他从来不会光明正大地做不讲理的事,也不会用重刑来震慑别人,始终是赏大于罚,他酷刑和滥用皇权在他眼里都是无能的体现。
  顾时不大可能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把秦思昭拖出去斩了,但他绝对不介意背后给他下绊子。
  虽然她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但也知道他想给秦思昭穿点小鞋,孤立他,排挤他,不见血地把他逼死,就像喝水一样简单。
  事到如今,泠川只能硬着头皮去试探他的态度。
  若是他发怒,泠川也有腹中胎儿作为筹码,虽不知有几成胜算,但只要能将他的注意力转移一些,也就是物尽其用了。
  泠川学着邻居家阿姨那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却根本建立不起做母亲的实感。
  她尽力地尝试去爱一下这腹中的胎儿,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自己当不了顾时孩子的母亲。
  他害了她一个人也就罢了,还要在她身上再增加一个人来害,简直可恶至极,这样的人怎配做她孩子的父亲。
  顾时的书房外,青叶磨磨蹭蹭地不敢进去。
  她那日确实看到泠川吐了,这是一个不可耽搁的信号。
  她几次想叫太医给泠川把脉,她都拒不配合,就连陛下都对她没办法,她一个小小奴婢就更拗不过她。
  她虽然年纪小,但到底伺候过宫妃,知道该如何伺候。
  顾时和泠川同房到底有些频繁,若是弄出个好歹来,他必不可能责怪泠川对他隐瞒,只会认为是奴婢失责。
  戕害皇嗣一罪,青叶可担不起。
  不如先假借给顾时添茶,再开口吧。
  她端着茶水,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冷汗,行了礼后上前要敬茶。
  “不必,茶水放下你便出去吧,我不用人伺候。”
  顾时头也没抬冷冷地说,他不知一个宫女跑他眼前现什么眼。
  “陛下恕罪……”
  她面色红了一片,羞愤难当,她本是个最恪守职责,从不逾矩的。难道顾时把她当成那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攀高枝的下贱女子,才冷着脸赶她走?
  “陛下,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是关于娘娘的!”
  为表清白,她的语气未免有些急,说到最后竟有几分强硬。
  听到是关于泠川的事,顾时的面色缓和了几分,
  “嗯,你讲吧。”
  青叶不敢让顾时白高兴,只委婉地说:
  “宫妃每月都要请平安脉是宫内规矩,可娘娘似乎不肯叫太医来把脉,我担心娘娘若身体有疾,再耽误了。”
  “哦,没什么事,泠川她倔,又喜怒无常,不肯乖乖请平安脉也很正常,由着她去吧。”
  泠川不肯乖乖干的事多了去了,不肯请平安脉也没什么新鲜,她身子骨一向不错,不请便不请吧。
  说实话,顾时不太清楚女子的身体每月是如何运转的,只模糊地有个印象,他对泠川的身体情况也缺乏了解。
  泠川有时会跟他说一些姑娘家身上的私事,他不大愿意去听,他觉得君子不该去了解这种女人的隐私,一个男人学习这些有些下流。
  青叶觉得顾时没有读出她的言外之意,只行了个礼,悻悻地走了。
  皇嗣之事不容有失,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她自己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说什么都得让陛下多关心泠川的身体情况才行。
  看见泠川坐在院子里晒午后的太阳,青叶马上去拿遮阳伞。
  “娘娘,若是晒太阳太过会对皮肤不好。”
  “都过了日头最毒的时候,晒晒也无妨,把伞拿走吧。”
  青叶只得把伞放下。
  “娘娘,您还是请个平安脉吧……我那日见您吐了,若是您怀了孕,就要多珍重身体,必然不能到处乱走了。”
  “闭嘴,这事儿你少参合。”
  泠川冷着脸训她,青叶一愣,她只知道添丁是喜,哪能猜得透泠川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
  她觉得委屈,明明她是为了皇嗣着想,泠川还训她,但也只能住嘴不提。
  待到了傍晚,顾时回来,青叶赶紧上前去行礼。
  “陛下,我见娘娘似乎有身体不适……”
  “她活蹦乱跳的,能有什么不适?”
  他只疑惑地反问一句,便无视了青叶,进了琮翠殿。
  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她中午还咬人那样的疼,大腿夹得他肋骨一片淤青,怎么看都不像病人,能有什么问题?
  见顾时回来,泠川只恹恹地抬了下眼,手却焦虑地重抚了一下白猫柔软的皮毛。
  她心里在盘算着要如何试探他的态度,额角怕得出了一层冷汗,若是一句话说不对,等着秦思昭的就是杀身之祸。
  “泠川,你最近有什么身体不适的地方吗?”
  “没什么不适,就是那事儿有点过度,精神不太好。”
  “你别说得这么直白行不行?”
  顾时有些尴尬,耳朵根红了。
  “那你怎么不说你做得直白呢!”
  泠川拧着眉头跟他拌嘴,心里却忧惧得不得了,生硬地抛了个话题来试探:
  “你先前还要把我嫁给别人……你怎么不说呢……”
  被泠川翻旧账,顾时有些烦躁,可他确实不怎么占理,硬着头皮回击道:
  “怎么,你还觉得有别人愿意娶你?”
  “那个甄……什么玩意儿的,他之前还亲了我脸一下。”
  她坐在一张八仙椅上,紧张地抓住了扶手。
  顾时只冷笑一声,伸手去擦她因过度忧惧而变得湿润的额角: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泠川,你知道吗,你根本就不会撒谎。”
  她低下头,像是投降了一般:
  “你吃醋吗……”
  第30章 第30章她令他生厌,令他嫉妒得……
  顾时被泠川问得愣住了,他没想到她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问他吃不吃醋。
  她是希望他吃醋吗?
  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她没有安全感也在情理之中,可他并不觉得泠川看不出他爱她,不如说正恰恰相反。
  她常常有种洋洋得意,怡然自得的神态。
  他给她的所有优待在她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的,因此并没有什么受宠若惊,她只是把他的爱当成一串宝石项链,挂在脖子上炫耀。
  她就是故意要翻后账,要让他愧疚,再以此来折磨他,拿捏他。
  顾时自认看穿了她的伎俩,走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