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游夏穿梭其中,挨个摊位停留,简单了解机构主营方向,就会大手一挥签下捐赠协议,而且用的是屈氏慈善基金名义。
  她只是不想搭理屈历洲。
  投身撒钱的同时,她也在不停地确认时间,在手机上,在宴会厅穹顶上的巨型时钟上。
  不安的动作透露出内心焦灼煎熬,期盼宴会快点结束。
  她像暂时变身成公主的灰姑娘,等待夜晚十二点降临,那时她将迎来自己的反向蜕变。
  她第一次准备做偷情这种事,她紧张也期待,几乎快要忍不下去。
  可是,屈历洲全程跟随着她四处穿行,距离近到只有一步之遥。
  很好,是爱妻子的老公行为。
  他脚步无声,对她签署的所有捐款也都不存异议,仅仅只是绅士地走在她身后,一切随她发挥。
  可正是屈历洲这种潇洒从容,让她越发烦躁不安。
  要她说,宴会结束后,这个男人肯定也去和他的小金丝雀相会,她只不过是有样学样,理应没那么心慌才对。
  屈历洲凭什么显得那么滴水不漏?显得她像在偷鸡摸狗很可笑。
  果然这男人是惯犯,心理素质真强。
  时间磨磨蹭蹭来到九点半,一整晚下来,她写数额后缀的0写到手抽筋。
  神奇之处在于,过程中她并没再和屈历洲交流过什么,但她和屈历洲经行过的展区,都广泛流传出屈氏夫妇恩爱有加的说法。
  有的说屈总爱老婆,赚的钱随便老婆花。
  有的说屈太太也很体贴,每次留下落款,都是屈总的名字,为丈夫积攒福德。
  啧,真会编故事。那纯属是因为花别人的钱不心疼好么。
  临近十点,终于来到终场致辞,游夏是一点也等不下去了,她不乐意搭理屈历洲,连解释都不想给,抢在所有人前面溜出会场大门。
  各找各的乐子去。她默认宴会后的环节是这样。
  屈历洲可以去寻温柔乡,游夏也可以玩点刺激。
  低头最后确认一次时间。
  她计划着,还能上去酒店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
  毕竟她可不想带着无聊丈夫的味道,去见迄今为止,唯一能让她感兴趣的男人。
  离场走向贵宾通道,两座透明玻璃厢式电梯可以带人上天下海,一览沿途风光。
  她扯掉面罩,正思索等会儿应该穿什么衣服出门,心不在焉的步子越发接近电梯。
  面前人影绰绰晃动,她后知后觉回神,定睛一看。
  电梯门前站着一对人在等。
  下一刻,她浑身汗毛立起,惊异得瞬间顿住脚步。
  这对男女中,女士穿着休闲的职业西装裙,身姿高挑纤窈,始终站在男人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应该是秘书角色,游夏大致猜测。
  但那个男人——
  她认识,并且熟知,她百分百肯定!
  那是她的小叔,游聿行。
  他竟然也来港岛参加宴会了!
  男人西装革履,穿着的是英伦风深棕垫肩西装,肩脊平阔,体态明锐昂扬,收腰剪裁显更突显他精壮有力。
  发型一丝不苟,气质是压倒性的冷漠。
  绝对不是游夏的偏见,而是亲身历练过的,亲眼看见过游聿行杀伐手段的,那种深刻认识。
  对游聿行,游夏充满尊敬和畏惧。
  她从少年时期就明白,他是给予她无数帮助的长辈,也是苛刻而负责的严师,更是游家毋庸置疑的唯一掌权者。
  以至于游聿行向她提出和屈家联姻的任务时,她毫不犹豫地照做。
  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至少她的婚姻对游家来说,一定对。
  而此刻她那寡冷少言的小叔,正低下永远高昂傲视的头颅,任由纤姿动人的女秘书为他抽拆绑在后脑的面纱系带。
  女人在游聿行发丝间游走的手匀直细白,右手中指带着明显的写字茧,却不会降低美感,反而在一片灵巧无瑕的腻白中,增添几分知识女性的高智美感。
  她为他取下疏密织花纹理的纱网面罩,蕾丝边勾惹,轻擦过他挺立的鼻尖,在他浓邃冷眸中划过一层暧昧阴影,然后女人随手撤离,拂散涟漪痕迹。
  游夏已经离他们太近了,她就站在他们后方中间位置,近到可以倒映在光可鉴人的电梯外门。
  取下黑纱后,游聿行一眼就发觉镜面多出的一条人影。
  叔侄在此刻目光交汇,在电梯门清晰的反光里,互相对上视线。
  游夏立时头皮发麻,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游聿行认出侄女,缓然侧过脸来,回过头看她。
  游夏不由自主地脑中轰鸣,下意识转身想逃遁。
  刚一转过来,就看见屈历洲单手插兜,逆着会堂的万千华光缓步踏出,向她漫步而来。男人步调风流而温驯,仿佛只为她的需求增减清儒特质。
  谁懂在下达媒妁之命的长辈面前,看见婚姻盟友的救赎感?
  游夏全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对屈历洲是怎样的爱搭不理,还拿着他的钱财死命挥霍。
  现在她满心满脑都是——演!快演!
  联姻的命令是游聿行给的,是游夏亲口同意的。
  她在谁面前都可以对婚姻态度摆烂,就唯独不能让小叔看出问题来。
  游夏卡在游聿行开口叫她之前,拎起裙摆飞奔向屈历洲,速度快到刹不住,一头扎进他怀里,两手松开裙摆,还不忘死死搂住他的腰,不准他有任何抗拒乱动的苗头。
  她用尽浑身解数,蹭动在屈历洲的颈侧撒娇:
  “老公,高跟鞋穿太久小腿好痛…我们回去会场坐一会儿,你给我揉揉好不好嘛……”
  第15章 今晚他单臂抱起她像抱婴儿
  虽然夫妻关系虚假,但屈历洲是温和谦卑的绅士。这点游夏没有怀疑过。他好脾气,有耐心,懂沟通,从来不计前嫌,对她有求必应。
  比如她说腿疼,他就会应着她的话,弯下腰来检查她的腿,“怎么突然腿疼?”
  如果放在平时,她也许能发现这个男人多少带了点含沙射影的意味。
  因为游夏刚刚还在会场内健步如飞。
  莫名神色复杂地说腿疼,似乎没有什么可信度。
  但她没多想。或者说,太信任丈夫的服从度。
  她满心认为只要自己向屈历洲提出指令,他就会乖乖陪她回到宴会场内,这样就可以暂时避开游聿行。
  游聿行也住在卢布姆又怎样,只要她和小叔不打照面,躲过去这次巧合的碰面、那么各自回房之后,她还是能按原计划出门找男人。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她直接卡在了屈历洲这一步。
  屈历洲这次竟然没依着她。他缓慢站直身子,明显没有任何打算带她掉头会会场的意思,而是对她展露出温柔安抚的表情,低声劝哄:
  “再坚持一下就到房间了,这里吵,上去再休息,嗯?”
  游夏眼角抽动,硬着头皮用娇柔的语气反驳:“不要,人家坚持不住了。”
  背对游聿行,游夏才敢对屈历洲瞪起警告眼神。
  事实上,屈历洲有什么忌惮她的必要呢?
  甚至他可以直接熟视无睹。
  就像现在,他直直迎上她盛气凌人的视线。
  蓦然,屈历洲唇角弯起淡淡弧度,笑意微妙。
  他再度沉身低腰,右臂圈住她的大腿根,腰腹发力略微收紧,一只手臂就将她轻松地抱起来。像抱一个婴儿那样,让她倚坐在他的臂弯里。
  游夏被吓得不轻,瞬间忘了自己还在演戏,语气不善地斥他:“干什么你……啊!”
  她话说到一半,被男人托着臀向上颠了颠。
  惊惶里她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呼吸不稳,鼻腔里泛出摇颤的轻哼。
  就算她跟屈历洲再不熟,也能从他的行为里感知到几分恶劣。
  游夏从牙缝里挤出所剩无几的耐性:“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谁知屈历洲这人下一个动作,是腾出手二话不说脱下她脚上的高跟鞋,让她光着脚,想下也下不来。
  男人笑意带着明明暗暗的宠溺:“不是说腿疼?那就别逞强。”
  就这样,屈历洲单手抱着她,另一手拎着她的鞋子,带她向电梯的方向走。
  游夏无法动弹半分,被迫窝在他怀里,双手扶撑在他肩头稳住重心,以这样的姿势离自己的小叔越来越近。
  好像她真的是个被屈历洲宠坏的小公主。
  跟随在游聿行身边的秘书,似乎是出于不参与老板的家事,女秘在游夏和屈历洲出现之后便悄然离去,如此进退有度,踪迹神秘。
  于是此刻电梯口,只剩游聿行一人。
  他恹然撩起眼皮,微侧眸,朝他们二人瞥去一道漠然审量的目光。
  他的视线沉锐肃寡,带有近乎灾难性的压迫力,径直穿透光影朝游夏投来。太过猝不及防,让游夏根本来不及躲闪,生生撞进他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