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屈历洲有秘密,她也有,这就是她要的公平,有些幼稚,但放在她身上又非常合理的公平。
  她轻漫笑一声,攥着他的领带更加用力,狠拽,迫使他半低着肩脊:“没关系,无所谓你在想什么,你们安分一点,别舞到我面前来就行。”
  她相信屈历洲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但他似乎没有,他甚至没有在看她的眼睛,而是沉默拉下眼神,看他们几乎贴触在一起的胸口,看她不懂畏惧地无限逼近他紧实的胸肌。
  他一身西装硬挺,她薄丝衣料柔软,彼此亲密贴近的部位热度激增。
  浮佻黯郁的荤腥成色,藏匿在他见了红的眼尾。
  而游夏对这份靠近还不察觉,仰着脸认真观察他的表情。
  如此天真。
  如此缺乏对男人的防备心。
  如此适合被捕获。
  屈历洲貌似不悦地微敛眉,眉心拧起性感的浅纹,宛如一潭静湖偶然泛波那样具有观赏性,呼吸的频率昭示他的不平静,吐息愈渐沉乱。
  更起波澜的,也许是他轻微起伏的胸腔。
  自然膨起的胸膛会正好微妙地,贴挤上她的,缓慢接触,蹭碰压挤,极轻地压一下,又一下。
  游夏这才惊醒回神。
  怎么忘了屈历洲讨厌被人碰。
  的确太近了,男性凉感薄透的冷香灌漫她的鼻腔。拿不准屈历洲现在的不爽值有多高,她只能故作不屑地嘁了声,松开他的领带收手回来。
  “耳链。”他却突然提起不相关的事物。
  同时反扣紧她未收回的手腕,掌温烫得惊人,“很衬你。”他说。
  游夏下意识摸了下耳朵,想起自己今天戴的这款,是结婚前屈历洲下的众多金奢聘礼之一。
  耳饰的造型是铂金与青金石相构成的缠绵山岭。
  听说这块青金石大有来头,是苏富比天价拍出来的历史文物类藏品,无白无金点,不含金属杂质,纯正青蓝色浓郁得透人心魄。
  又请名家设计成耳饰,概念是将山的刚硬与链条的柔软完美结合,成品大繁即大简,几道精彩绝伦的雕线埋于山脊,动静中青蓝隐现,扑朔迷离。
  于是命名为“群山莞尔”。
  不得不承认屈历洲品味是不错的,选的东西几乎每一样都很合她的心意。像今天她戴的这副耳链,她就尤其喜欢,就是有点可惜,丢了一只。
  即便这样,她也没因为拿人手软就对他好声好气,反而反唇揶揄:“你是想说它衬我,还是说我配得上你的品味?”
  尾音落下,猛然一个画面不由分说地闯入她脑中。
  昏聩馥香的房间,墙上投影仪播放的情爱片成为烘托醺沉暧昧的白噪音。片中,男女主角因为争执而毫无顾忌地互相攻击,吵得不可开交。
  男主人公情绪激动地谩骂了句:“操!”
  投影仪屏幕打照起浮光,映清对面床上的男女,他们正在非常应景地厮缠践行这个脏字。
  意识迷离的边缘,游夏被男人抱坐起来,换了个姿势。
  视野对面,薄白窗纱被溜进来的夜风吹拂飘掀,露出洁净的落地窗。透过光可鉴人的玻璃,她看到自己双耳上的青蓝链条在空中起伏震颤。
  耳链随男人动作的力度,抛起又坠落,摇曳晃荡的线迹流光投射在玻璃上,诉写出他们今夜不为人知的、激切胶着的、孟浪.情.事。
  男人在这时勾紧她的腰肢,低头,齿尖收紧用力咬在她肩头,以此惩罚她短暂的不专心。
  游夏禁不住蹙起眉,瑟缩着躲他:“别…会留下痕迹……”
  “怕你老公发现?”男人沙哑低笑。
  他撩起她耳侧湿黏的发丝,指尖拨挑了下她的耳链,问:“这是你老公送的聘礼?”
  是在这个瞬息。
  让游夏想起,婚前那晚她就是戴着这副耳链去的泳池派对。她就是戴着这件由她丈夫赠送的新婚礼物,跟另一个男人做.爱。
  那么另一只耳链,理应是丢在那晚。
  落在了那个男人的手里。
  下一瞬,手腕蓦地一紧,游夏没来得及反应已经被屈历洲拽进怀里。
  低微喑哑的声线响在耳际:“我是想问。”
  他长指稍抬,缓慢撩挑起游夏脸颊的发丝。
  她腻白.精巧的左耳随之裸露出来,女人肉感圆润的耳垂上空荡而无一物,全然不见与右耳成对的另一只耳链。
  屈历洲稍稍俯身,收紧掌力将她的脑袋推近,歪头凑抵在她耳边,淡色薄唇慢慢勾弯,挑眼凝着她身后不远处正在偷瞄他们的佣人。
  问她:“另一只去哪了,夏夏。”
  第7章 兄弟叫嫂子。
  夏夏,他又这样叫她。
  许是今夜飓风降临,男人的声音似乎比楼外风暴更遥远,像是骤雨击打砂砾,透出难以忽略的低哑质感。第二个“夏”字的尾音格外粗粝,又仿佛只是雨中幻听,瞬息就淹没在哗然的底噪里。
  她的耳边碎发还捏在他手里。
  没有了这点浅薄的遮挡,他的唇几乎贴抵在她耳边,薄唇吐字时,会若有似无地擦蹭到她的耳肉,激起酥麻的热,燥灼的,痒。
  “不许你这样叫我!”游夏不自觉想逃离,扭动手腕尝试从他掌心的桎梏中挣扎出来,却根本逃脱不掉。
  “好。”他还是回答好。
  “你不许,我就不这样叫。”
  可他只是嘴上说“好”,紧握在她细弱腕骨的力道仍然强势得可怕,只要他不想,那几乎就是她完全没办法撼动半分的存在。
  游夏不由地更用力反抗:“放开我…屈历洲!”
  男人竟依旧不为所动。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的吐息充盈在耳廓,细细密密,柔软喷张。
  游夏条件反射地瑟颤了下肩头,不得不往回缩着耳朵躲他,伸手紧紧抵在男人质感冰冷的硬挺西装上,心跳泵搏得频率过度,有些刺痛感。
  “……我找不见了。”她终于回答。
  却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男人贴凑得太近,游夏感觉被他唇瓣碰过的左耳臊得尤为灼烫,不用摸也知道,那里肯定热得涨红。
  “看你好像很喜欢它。”他的语气如常。
  矜贵优雅,声音总是淡而温柔。
  却在游夏看不见的地方却眉目骤深,眼神射出冷箭,将墙角还在不知死活悄悄窥探的佣人森然逼退,“需要我帮你找回来吗?”
  游夏对他的提议有一瞬心动。于是便忘了继续挣扎,忙抬头对上男人凝眸,脱口而出:“可以吗?找得回来吗?”
  她的确非常喜欢这对耳链。
  这对耳饰的所有构成,都是让游夏不能抵抗的存在,太喜欢了。
  就算抛开精绝的款式,独特的设计,还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单看那块青金石原材料,已经绝无仅有举世难求的好东西,何况还历经朝代,价值不言而喻,做成的耳饰更是独一无二,丢了就再也不可能找到配对的。
  屈历洲在这时放开她,回答:“可以。”
  言简意赅的两个字,顿时成功钓起游夏满心期待。
  然而男人下一秒说出的话,让她陡然间心欢变心梗。
  “回想一下,戴着它去过哪里,我去帮你找。”
  游夏甚至不用思考,婚前那夜激烈的画面就立刻跃然脑海。
  “去过那么多地方,要是能想起来我早就自己找到了。”她欲盖弥彰地摸了下空荡荡的那只耳朵,
  “再说就算想起来,丢了这么久,搞不好已经被人捡走了,扔了卖了也说不定。”
  “不会。”屈历洲似乎没发现她话里的磕绊,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态度,“一件物品的价值越高,就越难以出手处理。”
  游夏几乎不能集中注意力。她只能想起那黏腻潮湿的一夜,隐约闪过的碎片画面是耳链曾挂在那个男人指间,青金石折射的光比海深蓝,链状结构如此柔弱无骨,勾惹在他修长有力的指节,轻摇漫晃,仿似群山在他掌中鸣泣。
  游夏在出神,好像那夜过后,耳链就消失了……
  会是那个男人拿走的吗?
  “想起来什么了?”
  屈历洲清冷的声线瞬间将她打回现实。
  她一时间不敢回答。丈夫却好像从她眼里读出了些模糊的信息:“看你的表情——”
  “没有!”一向伶牙俐齿的游夏此刻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沉默如暴雨越积越深,或者说她不想为此找理由,她根本无意思考,她大脑空白,只能干巴巴地回答:“什么都没想起来。”
  屈历洲轻轻挑眉,终于颇为绅士地退开一步,眼神却在紧逼追索:“是么?还是有什么不方便告诉……”
  “屈总,老先生有事情找您,吩咐来请您去楼上茶室。”
  蓦地,一位佣人出现在不远处,替屈恭仁叫走屈历洲。
  “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