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不过陈迹舟对她那个铁床不太满意,睡觉是可以的,睡觉之外做点别的就有点吵了,他不是喜欢克制的人。毕竟是自诩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年纪,到实在忍不了的地步只好把她捞起来往墙上撞了。
  江萌仍然在坚持不懈地练球,不到半年,她已经可以和齐允清过招了。
  不过陈迹舟觉得打得过齐允清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因为这人心思也不是真的在打球上面,果然,知道江萌跟陈迹舟谈恋爱的事,齐允清忧郁得一礼拜没来了。陈迹舟也不拿他长得帅刺激他了,老老实实跟他说:这事真跟你没关系,我们早就认识了,虽然你颜值差点,感情基础也跟不上啊。
  搞得对方更崩溃了。
  冬天夜里打完球,跟几个球搭子一起吃饭,就是最快乐的时光。
  江萌跟两个女孩子慢慢吞吞洗了澡过来,到烧烤摊的时候,陈迹舟已经坐那儿了。
  他第一个到,占领了一张桌子,正坐在塑料板凳上,低着头玩手机,冲锋衣和运动裤都是黑色的,锋利张扬,短发刚刚修理过,干净利落,腿不拘束地敞着,拿个手机搁双腿中间,正悠闲地打着电子麻将。
  江萌发现他最近又拓展新爱好了,都开始沉迷起手机来了,她知道陈迹舟会一点麻将,水平不好不坏,他打得不多,江萌坐下说:“又打算进军新的领域啦。”
  他修长的手指托着小小的手机,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钻研:“不进军,我在研究怎么输得高明。”
  她笑了:“准备跟哪个领导投诚呢。”
  他居然说:“回头你就知道了。”
  江萌惊讶一瞬,笑话他说:“果然啊,人都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市侩!”
  陈迹舟扫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算了,她怎么会懂他的用心良苦。
  他继续低下头,出牌。
  叶昭序这人没什么特殊爱好,除了打牌,她属于又菜又爱玩的那类,上了牌桌就是给人送钱。陈迹舟想明白了,如果他妈不帮他,他就自己上阵,努力把自己打磨成丈母娘眼中的满分女婿。反正他这张嘴已经十年磨一剑,更上一层楼了,就不信讨好不了她。
  陈迹舟不怎么爱吃烧烤,他平时饮食作息都挺健康的,很强调身体素质,但是江萌还挺爱吃的,她的生活基调以活色
  生香为主。江萌兴致不错地拿了一些串过来,问他:“够不够?”
  陈迹舟头都没抬:“多拿点。”
  “这么大方呀。”
  “谁输谁请客,这种局我从来不花钱,你敞开吃。”
  江萌笑说:“那我再去拿两个鸡翅。”
  “去吧。”
  再回来,她喜滋滋坐下,碰碰他的膝盖:“从来不花钱?你还真是风光一世啊。”
  陈迹舟低着头,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回顾他风光一世的战绩:“说真的,这么多手下败将,也就谢琢能对我造成一些威胁。”
  江萌不信:“是嘛?但是他说你喝酒喝不过他哎。”
  陈迹舟语气懒懒,稀松平常,说什么都特别不正经,但又说的跟真的似的:“他就这样,在我背后充老大,在我面前当孙子。”
  江萌都不确定了:“咦,你是说谢琢吗?”
  “当然,”陈迹舟把手机关了,舒展了眉眼,看着她说:“改天会会他去,不知道这几年球场上有没有遇到劲敌,我得好好刺激他一下。”
  江萌先夸为敬,小嘴很甜:“他肯定比不过你的。”
  “那还用说。”陈迹舟满意地一笑,捏捏她柔软温和的手,低眸看她,“给我当啦啦队,不许反水。”
  江萌郑重其事地点头,笑起来,举起双拳晃一晃:“我给你喊加油,给他喊漏油!”
  陈迹舟挑眉说:“你早就该这么宠我了。”
  (远在北京的谢琢打了个喷嚏,一旁的苏玉问他是不是换季感冒了,谢琢习以为常说:没,应该是有两个人在骂我。)
  桌上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有的熟悉,有的不怎么熟,但也都能因为打球很快玩到一起,江萌本来还挺开心的,直到他们做了个折手指的游戏,有一个问题是,有没有给别人写过情书,桌上每个人都弯了一根手指,陈迹舟没动。
  江萌匪夷所思地看着他,用眼神逼问:你给谁写情书了?
  陈迹舟用表情回应:你不知道吗?
  江萌皱眉:你到底给谁写情书了?
  陈迹舟:你真的不知道?
  她的公寓楼离得不远,夜里,两个人步行回去的路上,江萌才忍不住问他:“你给我写了?我怎么没收到啊,快交出来我看看。”
  看她这个深思的表情,像是琢磨了一晚上。
  “你没收到?”陈迹舟意味深长地一笑,“是吗,那谁收到了,我得好好想想。”
  江萌的手都摊在那儿了,一脸委屈又纳闷,看着他混不吝的样子,气得鼻孔快冒泡:“你快想。”
  他轻轻拍一下她的掌心,牵着她往前走,开场白豪迈:“想当年,大哥我还在穿校服呢。”
  没想到现在回忆高中,也得用上“想当年”这个词了。
  那个时候,学校有个期刊杂志叫《绿洲》,每个季度会搞一个三行情诗活动,陈迹舟也写了,去投稿,他本人去的,找的是年级组长的课代表,一个戴眼镜的小男孩,正翻着手里的稿件,陈迹舟一过去,把自己的手稿往那一拍:“别看了,选我的。”
  男生抬头,扶了扶眼镜,有那么一两秒钟怵在那儿,他看看威风凛凛的陈迹舟,又颤巍巍接过他手里的纸,扫一眼,结结巴巴,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这、这是三行情诗,你这……你这都三十行了吧。”
  陈迹舟插兜,居高临下地站那儿,特别混球:“怎么了,不都是三字倍的吗?别废话了,赶紧登吧。”
  “……”
  话音刚落,跟他玩惯了猫鼠游戏的陶主任来办公室巡视了,一眼就看到陈迹舟,严厉呵斥:“不许给他登!”
  陈迹舟无奈地笑了下,捏着他单薄的纸,晃了晃:“诗兴大发,呕心沥血,写了我一晚上,这辈子文笔都用这儿了,不用这样扫兴吧老师。”
  老陶上下扫他,严肃一伸手:“我看看。”
  “那不行。”陈迹舟环住手臂,把纸顺便掖怀里了,“这可是给我心爱的人写的。”
  他就那样懒洋洋地笑着,浑身上下没半点正经的样子,连同他嘴里“心爱的人”都一并被眼前的老师打为了幌子,虽然他的脸上是有那么点恋爱的香甜味。
  老陶气到破音:“不行就出去!”
  “不给我登我就不走。”
  陈迹舟在男孩旁边搬了张凳子坐下,靠着桌沿,用对峙的眼神看着老陶。
  老陶把手往后一背:“陈迹舟,你也要在这跟我搞一哭二闹三上吊?”
  陈迹舟忍不住笑了,“这个也字很有故事性,还有人比我更无赖?”
  随后他眼睛一眨,就又有鬼点子了,“上吊可以,我去找根绳。”
  ……
  陈迹舟现在想来,他也算是干过傻事儿了,最纯爱的那一年,文笔不好的他给女孩子写情诗。
  回忆到了今天,一切都在他的笑容里随风消逝,《绿洲》这杂志估计都停刊了吧,他想了想,说:“往事已矣,别再提了。”
  云州的冬天有雪,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天上纷纷扬扬落了些雪花,他体温高些,江萌一冷,找他捂一捂就好了,于是手被他捏着,一点儿也不觉得严寒,望进他那双含笑的眼睛,她觉得他有故意激怒她的意图,哀怨问:“你给谁写情书了?”
  “都过去了。”
  “陈迹舟。”
  “嗯。”
  她扁扁嘴巴:“我爱你。”
  嘴上这么说着,表情还苦兮兮的。
  他笑着点头:“好。”
  江萌急得不行了,一跺脚:“所以你给谁写情书了?”
  陈迹舟弯腰,看看她复杂的表情,在冬雪里笑得唇红齿白,一字一顿地问道:“江萌,你在吃醋啊。”
  “当然啦,我都没有收到过!”
  看她委屈得快哭了,虽然很大可能是装的,陈迹舟还是把人搂紧在怀里,老实交代:“笨蛋,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让我花时间。”
  “哦……”她缓了缓,果然是给她的,心情和语气都好多了,“那你给我看啊。”
  他好笑说:“我去哪儿找给你看,那杂志都没了。”
  江萌不吭声了,静静地在他怀里待了一会儿。
  她穿暖烘烘的棉服,陈迹舟低头,半张脸埋进她毛茸茸的帽子里,他语气认真了些:“我以为你看过的,不然你怎么会觉得,我跟你告白过?”
  “哪一期啊。”
  “就你作文的后面一期。”
  后面一期?江萌早就没印象了,那个杂志她不是每期都看的,她轻声说:“那是因为你q.q上跟我说了啊,我以为那也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