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江萌终于忍俊不禁。
  他扶住敞开的车门一角,稍微往这边侧了一点,看清她的脸,低低地打量着江萌,问她:“还不开心?”
  江萌低声:“挺开心的啊。”
  陈迹舟好笑:“你要是用这种表情说,我挺开心的啊,我这罪过也太大了吧?”
  江萌没说话。
  他凝眸看着江萌,戳破她:“你在酒馆就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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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江萌低头,摩挲自己的包链,嘟哝着说,“遇到学生倒霉我也跟着倒霉,今天还痛经,穿不合脚的鞋子,去跟你的朋友喝无聊的酒。”
  这话密度太大,让他都找不到落脚点,陈迹舟一时没吭声。
  江萌继而更小声地抱怨:“我还以为你找我出来是……约会呢。”
  他低声,重复:“约会?”
  这个语气,还有点不解呢。
  她嗯了一声:“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那种。”
  在高档餐厅吃饭,烛光晚餐,香槟蜡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精致又浪漫,多好呀。
  才不要现在这样狼狈。
  陈迹舟稍稍静默,没有回答她的话,江萌也没有抬头看他做出了什么表情,等来他屈膝下蹲,随后,沉声问她:“哪只脚不舒服?”
  “右脚,”江萌把右脚伸过去,默许了他给鞋带解绑的动作,
  “脚跟都磨疼了,肯定红了,每次穿这鞋都这样。”
  他帮她把鞋跟剥落,江萌如蒙大赦地捏捏脚踝。片刻的沉默过后,她听见陈迹舟很低声地说了句:“是我不好。”
  第42章 第42章想和他贴贴
  他一道歉,江萌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没有很怪你。”
  陈迹舟只帮她解开了鞋带,没有碰到她的脚,他仍然维持屈膝蹲着的姿势,“伤口给我看一眼。”
  她顺从照做,转了转脚踝。
  还好没有破皮,就是跟腱的位置有点发红,挺轻微的,看起来不至于到鬼哭狼嚎的疼痛地步,穿不合适的鞋子,这个地方磨脚是难免的。不过仗着旁边有个人安慰自己,江萌自然就要放大那点实则微不足道的委屈。
  陈迹舟问她:“给你买个创可贴吧。”
  江萌:“不要,捂得更难受。”
  “痛经又是怎么回事?”他抬起眼,看看她,“我怎么记得以前不这样。”
  她说:“嗯,以前身体好嘛,后来冷饮吃多了,微微有一点。”
  他放低眉眼,沉静得宛如是在花时间平复胸中汹涌的情绪。
  低眉的时候,睫毛显得浓长,陈迹舟露出反常的低抑神情,似乎是在反思,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错事,又质问自己,怎么连她的心思都看不懂了?
  其实,也不是不懂她,他只是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
  约会是什么意思啊?
  陈迹舟试图理解了一会儿,她好像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这不是情侣该做的事吗?朋友之间能用上约会这个词吗?不过他也体谅,江萌很多时候过于单线条,说话很直率,不经思考,并不顾及这其中是不是有暧昧的成分。
  但他明白她大致的意思,她是想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吃饭也好,玩也好,可能和同桌那些男人磁场不合吧,也没有女孩在,她肯定很无聊。
  陈迹舟不知道怎么告诉她,他也苦思冥想了很久,怎么找到约她出来的理由。
  他还没有想明白,到底要怎么跟她相处。尤其怕她困扰,怕逾越了边界。怕不被接受,让关系又被嵌入漫长的空白期。
  他只是觉得,场合里人多一些,会显得更合适。
  江萌把陈迹舟蹲在那里想七想八的复杂神色看在眼里,刚刚明明还一副心怀坦荡,什么都难不倒他的样子。她微笑:“如果我也是游戏的一环,你是不是老在我这里跌倒,老是攻略不下来啊?”
  陈迹舟终于面露一点无奈的笑意,站起来说:“是啊,确实有点儿头疼。”
  他歪头看她,笑笑说:“本来打算让蒋家明唱两首给你听听,马屁拍在马腿上了。”
  江萌:“他不是唱得不好听吗?”
  “说实话还可以,他就是不自信。”
  陈迹舟说完,利落地把车门关上。
  把她本来要说的“还不如你唱给我听”堵了回去。
  旁边正好有药店,陈迹舟去给她买了止疼药,还是冲剂型的,兑水冲淡,递给江萌,“这个缓释片效果慢一点,冲剂可能好些,你试试。”
  江萌的眼睛在笑,一点都不像身体不适的样子:“这你都懂啊。”
  “我会搜。”陈迹舟亮了一下手机,表示他还没那么死板,他回到驾驶座,关上门,把手机丢中控台,语气散漫地说,“痛经还出来,还穿这么点。”
  江萌很轻声:“我想打扮得漂亮一点来见你啊,你都没有见过我特别漂亮的样子。”
  他眼波顿住,慢慢地扫了她一眼。
  的确特别漂亮,还带点楚楚可怜,对男人来说是绝杀。
  陈迹舟动了动喉结,又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江萌抿了一口味道怪怪的冲剂,又换了个说辞:“社交礼貌,这样说合适点。”
  陈迹舟人往后倚,特招架不住她每句话似的,骨节分明的手扶上方向盘,中指的戒指散出银亮的光弧,他淡淡一声:“知道了,以后别这样了。”
  陈迹舟开车上路。
  江萌打开手机,又担心地跟楚鑫凯聊了会儿,确保他回到寝室,她稍稍安心。派出所离学校不远,跟她住的地方也挨得近,没一会儿,江萌也到楼下了。
  江萌的负面情绪已经一扫而空,又跟他说:“我今天也蛮扫兴的,遇到这个事,还耽误你时间。”
  陈迹舟解了安全带下车:“没事。”
  他正好过去帮她开门,问:“脚行不行?”
  江萌发现鞋子还没穿上,“不好意思,我很难弯腰,你能不能再帮我绑一下这个鞋。”
  陈迹舟俯身照做。
  怕她不适,怕她因为不适而闪躲,怕她的闪躲回弹出利器伤到自己,他手指的每一个动作和力度都把握好分寸。
  最糟糕的是,怕即便如此,也没有办法不爱她。
  其实没有那么疼吧?他猜测。
  脚没有那么疼,肚子也没有那么疼。但是需要他的关心,他的守护。
  毕竟,她真的不舒服的时候,连话都不想说的,更不会这样眉开眼笑。
  还是想跟他做朋友吗?
  尽管特别的折磨,但是他没有拒绝的本事。
  对爱忠诚,便只能对自己软弱。
  他稍微研究了一下那根带子,动作利落地替她穿好这双高跟鞋。
  “能不能再麻烦你一件事?”
  下车之前,江萌眼神软绵绵地看过来。
  陈迹舟抬一抬下巴,意思是:还有什么,赶紧说吧姑奶奶。
  江萌突然狡黠一笑,也有点卖乖的意思:“你能背我上去吗?真有点累,我也不想光脚,脏脏的。”
  他露出一副被气笑的表情,松松地抱着胳膊靠在那,用怀疑她是不是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打量她,末了,开腔揶揄道:“我不在的时候,你还能支使谁?”
  江萌理直气壮:“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一个人啊。”
  她这么一说,他就一点脾气也没了,陈迹舟便不想再为难她了。
  他绅士地满足她今天晚上的最后一个请求。
  江萌心情不错地趴在他背上,搂着他的肩膀:“陈迹舟。”
  “嗯。”
  “我还好啦,没有特别不开心,妈妈说,我有时候脾气有点大,尤其是在会包容我的人面前,所以你也不要不开心,不要多想。”
  说到这,她话锋一转:“哦当然了,我要是被炒了,还是很想会哭的。”
  江萌一边说,一边配合语气,做出假装哭泣的声音。
  他忍不住笑了一声,肩膀轻颤,在她手掌下的肌肉都紧绷了一瞬。
  江萌看着他的睫毛和勾起的嘴角,心脏轻轻一揪。
  因为身体太过紧密,他肌肉的起伏,低低的笑声,都与她格外的贴近。
  她想起有一年,因为车厢里人挤人,他不小心抱到了她,江萌看向他时,心里仿佛轻轻地炸开一朵花。
  那感觉,她仍然记得。
  不是因为碰撞而产生惊恐危险的火花。
  是烂漫的,独特的,似乎隐喻着情窦初开的一朵温柔小花。
  许久不见的小花,埋在心头许多年,终于在此刻,又轻轻地破土了。
  现在,他们不在险境之中,不会发生吊桥效应,但是江萌的心中有涟漪荡开,竟然没有止息的征兆。
  她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贪心,想让他再背她一次,然后肆无忌惮地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像个乏力绵软的伤患。
  陈迹舟的身上还是很干净,没有乱七八糟的气味,他不抽烟,喝酒也少。她的鼻尖,只有他衣襟上淡淡洗涤剂的清香,他的身体是暖的,在等电梯的过程中,江萌又刻意地收紧了些搂住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