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燕风遥低头,她仰着脸,头顶着他的腰腹,不高兴道:“太慢了,你在编花吗?”
  然后燕风遥就再也没有轻易尝试过新花样,只是丫髻的扎法偶尔会变。
  第一次梳的形状就像是头两侧的鼓包被发带从中间压住,分成了上下两节,现在则是偶尔直接系两个花苞团,圆圆鼓鼓。
  他总会在她喜欢的范围内做出更多。
  今日清晨,他就系了两个可爱的花苞团,末了还轻轻捏了捏,知珞似有所感,自己伸手也捏了捏丸子似的头发。
  燕风遥:“听说兽台每一届的第一都会入斩仙阁,但到现在,没有一个人闯出名声。”
  知珞不甚在意:“太弱了,或者死了。”
  她看得很清,只是不在意而已。
  燕风遥一笑:“是啊,也不知道死在哪里。魔界修炼所需的魔气日渐减少,到了现在已经可以称之为稀薄,魔修修炼艰难。”
  他低头看知珞又在镜子前捏自己的丸子头,便抬手轻轻捏住她另一个,仿佛是为了梳头的最后一步固定发型似的。
  但他确实是将丸子头捏得好看了些,碎发被他藏进去了,知珞就把刚扎好的头发给捏扁了一些。
  她放下手时,燕风遥又帮她整理了下。
  明天扎紧实一点好了,太过蓬松虽然可爱,但知珞一捏就容易不再那么圆润。
  也不对,其实紧实一点也是可爱的。
  知珞突然道:“是阁主杀了他们。”
  “或许,”燕风遥笑道,“毕竟怎么想,吸收其他魔修的魔气,总比自己修炼快,那阁主的修为就是在现在,也比别人增长得快些。这也许就是兽台建立的意义。”
  所以,第一是绝对会遭遇不测的,再说,被吸走修为还很痛苦。
  那她杀了这个齐旻,还算是救了他,毕竟她又不会折磨人。
  知珞面无表情想到。
  站在台上,齐旻拱手行了一礼:“幸会。”
  再不多说,魔修手中的水晶绽放出刺眼光芒,台上蓦地出现一个又一个暗色泥沼,有一块似乎消化不良似的,突的吐出一块残缺的半块脑袋,然后那脑袋又慢吞吞沉下去。
  这是齐旻最有底气的招数。
  他在这里就用过两三次,这“沼泽”吃人,弥漫的沼气又能不断消耗对方的魔气,他甚至能够藏身进去,可进可退。
  知珞唔了一声,脚底的沼泽像蠕动的裂口,在不断试图吞噬掉她。
  她没有魔气,虽然这瘴气也在消耗着灵力,但这些对于磅礴的力量来说,只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知珞抬起脚,那暗紫色的沼泽还像泥巴一样沾在她脚底。
  是有点恶心。
  齐旻严阵以待,见沼泽竟然对她不起作用,脸色瞬间发白。
  怎么回事?完全感受不到她在使用魔气。
  下一刻,却是雪亮的一晃。
  她出剑了。
  在剑气到来之前,强烈的压迫力迫使齐旻先一步感受到危机,本能地潜入沼泽。
  “啊!!”
  她却更快一步,一只手臂随着喷洒的鲜血孤零零地掉落在地,齐旻不见了踪影。
  知珞走到那手臂前,顿了顿,用剑戳它。
  下面是柔软的沼泽地,手臂被迫向下陷了半分。
  知珞再戳。
  手臂再陷进去了一点,接着,因为是主人的肢体,沼泽反而把它吐出来,往上顶。
  一抹灵力聚集于剑尖,居然破开了沼泽的一角,深处传来一阵被反噬的痛苦喊叫,叫到最后夹杂着莫名其妙扬起的音调。
  一直在台边观看的燕风遥眉毛一挑,面色更冷漠了几分。
  最后,沼泽才不情不愿地把主人的残缺肢体一点一点吞掉。
  知珞漫步在台上,脚踏下的地方,沼泽避让,腾出一片干净。
  其他人无法感受到的威压侵入沼泽,随着少女的脚步呈现陡坡似的上升。
  “怎、怎么可能,我怎么没发现她用了魔气?”围观的一人瞠目结舌,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
  “难道她的修为已经到了可以产生压住齐旻的威压的地步?”
  台上,她停住脚步。
  沼泽下的齐旻瑟瑟发抖,他没有想到自己连出去应战的勇气都没有,本能在极力阻止他。
  她的威压如同死去的尸体在舔舐他的心脏,冰凉得可怕,就像蝼蚁见了大象,本能地感到巨物恐惧,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在缓慢行走,每走一步,他的精神魔根就被震荡一次,像是临死前迟迟不落的刀,要将人逼疯。
  他想要嘶吼,想要想尽一切办法逃脱。
  但事实是,他不能动弹分毫,一只手却抬起,怔怔地抚摸着臂膀断裂的截面,面带酡红。
  ……好疼,这是他在这一百年里最疼的时候。
  呼吸在加重。
  突然,一把剑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众人无法看透靠近的沼泽地,将他挑了出来。
  齐旻摔落在地,伤口还在汩汩地流血。
  知珞正要杀他,又疑惑皱眉。
  他似是恐惧,却又带着浓浓的喜悦兴奋,显得面部五官都扭曲起来,怪异得很。
  她不是太懂。
  算了,也不需要懂,这场比试依旧这么简单。
  知珞提起剑。
  “等等——!”一打扮精致的仆人大声阻止,走上圆台,朝知珞行了一礼,“知姑娘恭喜恭喜,年少有为啊。阁主极其欣赏你们的实力,想要你们二人都入斩仙阁。还望手下留情,翠白石一定是姑娘的。”
  知珞看他一眼。
  仆人虽在笑,但不讨好,带着底气。
  下一瞬,齐旻愣愣地看着逐渐消失的沼泽地,还有自己倒下的身体,脖颈处的鲜血像是喷出的浪花,失去了头颅。
  ……他就,这么轻易地死了?
  男人的双眸彻底失去了神采,温热的鲜血流出了台,洒到台下,飞溅到一少年的足边。
  燕风遥垂首看着这点滴状凌乱的血,轻笑了一下。
  就是可惜了,死前还让知珞看见这男人的丑态。
  “你…你……”那仆人就没见过这么不给他面子的人,话说了几遍都没有说完。
  知珞这才觉得比试结束了,收起剑,礼貌问:“什么事。”
  “……”那仆人想骂,可还是收了声。
  瘦小的男人眼睛微凸,略微一转就带着狡猾的意味,想到阁主的吩咐,他吞下了这口气,“……恭喜知姑娘,我们阁主要见你,还请跟我来。”
  知珞应了一声,她就是要来看看这阁主的。
  仆人无端地打了个寒颤,才迟钝地想起这人深不可测的实力,生出几分忌惮。
  ……总归,是超不过阁主的,
  *
  王一黎是斩仙阁阁主的暗卫,她在魔界流浪过,也曾被北界的一些贵族收留过,但最终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去当一把刀。
  吃苦吃累,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没什么特别原因,非要说就是她喜欢。
  她喜欢去完成任务,杀人或者保护,都会让她有一种成就感。
  总而言之,王一黎挺喜欢自己工具刀的定位。
  今天是阁主迎接兽台第一,吸收那人魔气的日子。
  斩仙阁阁主事情很多,兽台只是其中一个,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修为,他才不会耗费巨大财力来建造这兽台,兽台里的任何人都可以是他修炼的基石。
  那些天之骄子,自以为可以翻身,殊不知自己只是阁主的修炼材料。
  错落有致的阁楼内,鎏金色香炉升起缕缕烟气,温池氤氲,空中布满轻纱。
  阁主喜欢在把别人吸干后泡温池,干脆每一次就在温池旁做事。
  王一黎隐藏在阴影里,整个人都沉入了阴影中,与其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阁主,人带到了。”一仆人恭敬敲门。
  阁主躺在椅子上,衣衫不整,闻言不紧不慢道:“进来吧。”
  仆人推门而入,跟着进来的人也映入王一黎的视线。
  那是一个少女,看起来像是她以前在贵族里见过的脆弱花朵,实在是想不到第一居然不是那个齐旻。
  仆人低着头,关上房门。
  原本阁主会直接出手,她见多了那些人一踏进房间就成了人干,但这次似乎是因为阁主见少了一人,仁慈地让她多活了片刻时间。
  “那个齐旻……”
  王一黎的职责是保护阁主,她的确做得很好,才会被放在他的身侧当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