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还有,必须天赋极高,悟性极高,毕竟,找出弱点还要有能力击败。一息就换一个对手,说明要不断调整自己的攻击。无法使出连贯的两招,只能不断转换相差巨大的剑势……难啊。”
  他说到最后抚摸着长须,满脸笑意。
  安静许久的金初漾出声:“此乃天生剑修。”
  江雪剑声阵阵,似乎在兴奋地颤鸣。
  少女身影几乎成了残影,乍一看仿佛台上出现了五个一模一样的知珞,每一个动作都不相同,每一招都是直刺对方的破绽,行云流水,毫无累赘,带着纯净剑气。
  没有犹豫、没有停顿、不断向她灌输的灵力支撑着她,少女的眼眸依然古井无波。
  令人唇齿生寒,生不出半点反抗。
  几个人几乎被打得手腕发软,节节败退。
  虽说是接连不断的攻击,可还是有离得近的一人想要打断阵修或者打断在输入灵力的涂蕊七,他趁机前去偷袭,却被长枪所挡。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已将三人打出擂台的少女就骤然出现在他眼前,剑光如冷月,褐眸如寒星。
  这简直、简直就是五子连星,已是必败之局!
  灵力枯竭,转眼间他就被踢出台,神色怔怔。
  那些被踢出来的队友也都神色愣怔。
  那种困兽一般必败结局中的挣扎、无力的抵抗,觉得必赢的自信破灭,一股逐渐踏进圈套的怔然感,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比试都要令人发愣、震撼。
  直到最后一个阵修也被打出台面,移形阵才顷刻消除。
  翊灵柯满头是汗,扯了扯嘴角:“赢了。”
  场下寂静一片。
  没有在意台下对手的狼狈状态与众人惊愕,燕风遥看向前方少女的手臂。
  知珞收回剑,伤口衣物已被血浸染。
  剑回剑鞘的轻响一出,台下众人骤然欢呼,声浪一阵掀过一阵。
  舒凝含笑,用简易阵法给十二月宗的周石瑾送信。
  ——别担心。
  ——你徒弟大概一战成名了。
  第34章 第 34 章 包扎
  以前也并不是没有以低修为战胜高修为的例子, 但许多要么是置死地而后生,要么就是茅塞顿开,极限反杀。
  像这种, 一个团队从一开始就设下严密的陷阱,一步一步实施——并且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是个人都看得出每一个人的作用独一无二, 特别是那个剑修。
  “这、这就是剑修吗?竟然如此可怖……怪不得都说惹谁都不要惹剑修。”
  “反正我是必须要躲开攻击的……不是我想躲, 而是我控制不住去躲。”
  弟子上前:“‘五人组’获胜——!”
  他们走下台,顿时有无数弟子涌上来,还未靠近最惹人注意的知珞, 就被一人的手臂挡住。
  是那个用长枪的少年,在台上也因为过于锋利的攻击而惹人注目, 就如他的长枪一般, 头角峥嵘。
  翊灵柯故作谦虚:“唉,没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十二月宗的无名阵修而已。”
  “哪里哪里,都是知珞的主意好啊!”
  “移形阵怎么解开?——就那样那样, 再这样这样嘛!”
  以宋至淮为圆心, 方寸之间根本无人敢靠近, 明明在台上最凶残的是知珞, 其次是燕风遥, 可众人一看到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退开不敢“冒犯”。
  宋至淮毫无所觉,心情雀跃。
  才第一次来比试大会就如此默契, 就连很多交往甚久的朋友都做不到这一点,可他们却做到了——可见,他没有交错朋友, 也没有做错事。
  涂蕊七似有所感,抬起头。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舒凝仙尊就坐在高台屋檐下,朝她轻勾唇角。
  涂蕊七说不出什么感受,只觉前所未有的痛快。
  以往因为队伍输了,她也没觉得意外,还下意识担心师妹师弟的心情,细心安慰,很多师妹师弟知晓她的难处,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能力,并未有怨言,只是有些情理之中的沮丧。
  可是也有一些人,不想着自己的缺点,反而怨带他的人不够强大。
  实际上每次她都没有开心过,比试大会对于她来说更像是一种繁忙的必须完成的任务。
  包袱多了,导致她都快忘记修士畅快的滋味。
  涂蕊七勾了勾唇角,微弯眼眸,也向舒凝仙尊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与阳光一般绚烂。
  ……
  知珞只觉手臂失去了知觉,涂蕊七他们都担忧地询问过,她也仅是摇头说并无大碍。
  这是真心话。
  用灵力止住鲜血,知珞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不似另外的队伍,赢了之后总要狠狠庆祝一番,她很是平静,完全没有庆祝的意识。
  翊灵柯他们也知晓她的性格,一场对战之后皆疲惫不堪,纷纷回去修炼调息。
  知珞吃了补充血肉的药,可惜伤口是被强大灵器所伤,作用不是太明显。
  她思来想去,扯开衣袖露出上臂,用布条胡乱绑住。
  燕风遥进屋时,正巧看见少女露出手臂,一手缠绕布条,布条的另一头被她的唇咬住,才触碰到伤口,布条就已被鲜血浸染,泡得沉重起来。
  她的眉眼无邪,在动作间却透露出懵懂狠意,犹如才从森林到人群,格外独特、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燕风遥看着她的伤口。
  知珞松开齿下布条:“你怎么过来了?有好玩的,还是好吃的?如果没有,不要来打扰我。”
  又不是早晨夜晚,也不是她需要仆人的时候,知珞拒绝得毫不留情。
  他仅仅是因为注意到她的伤口在逐渐变得严重,就非常顺畅地来到此处,并未有太多的想法,心境诡异地十分平静。
  少年方才在门口停住过脚步,愣怔了片刻。
  他不知道自己在愣怔什么,怀疑什么,便立即自发地想到:伤口如果没有得到处理,就定会溃烂。他们还要闯危险的秘境,她的性命联系着自己,自然是要帮忙处理。
  更何况,这也是仆人应该去想的、应该去做的。
  听到知珞的话,燕风遥眉毛都未动一下,顺着开口:“我刚才问过醉人湾的弟子,他们醉人湾内到处设有阵法符文,极其容易迷路或者陷入阵法中,当然,除了醉人湾外界的守护阵法与明镜海禁地里的锁魂阵,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知珞面带疑惑。
  他不动声色地瞥一眼暗红的布条,再与她对上双目,笑道:“听说有人曾经误入阵法望见忘川幻境,也有人误入阵法与旧人相见,醉人湾的那些阵法还不时自由轮换,让醉人湾的人都只知道此处有阵法而已,却不知是何种,触发条件也不一样。”
  噢……感觉是随机踏入礼盒。
  知珞琢磨了下,依旧面无表情,微圆的杏眼却盯着他看。
  燕风遥长睫微眨,继续说道:“况且,还有人曾经被阵法传送入画卷之中,感悟颇深,当场进阶。”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他淡淡回望。
  “的确,是好玩的事情。”
  半晌,知珞定下结论,也不再说让他离开的话。
  “今日就可以去看看,现在已经有很多宗门弟子因为乱走而陷进去,”燕风遥看一眼她的手臂,不经意提醒一样,“你伤口的布条在滴血。”
  知珞单手不能拧干,便顺畅地使唤他:“包扎。”
  燕风遥自然而然地取下布条。
  伤口并未太深入,没有露出白骨,一些肉却外翻着,如同鲜红的花蕊。
  知珞的陈旧伤疤早已随着修炼而褪去,所以显得伤口愈发明显。
  “我找了浮云谷的人拿药。”燕风遥低眉道,没有擅自做主的意思,仅是提出意见,“对你的伤口有所好处,要试试吗?”
  知珞无所谓:“涂吧。”
  他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平平淡淡,也没有说那些让她好好珍惜自己的恶心话。
  燕风遥从没想过这些,因为他与她一样,不会对这种话产生任何触动,甚至他还会觉得可笑,没有人比他更珍惜自己的命了。
  于是他自然不会对知珞说这些伪装的废话。
  在她面前,似乎从心做事才是最好的,他们的观念在某些程度上异常契合。
  膏药被涂抹在伤口附近,清凉一片。
  再覆上干净柔软的细布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