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那种消散许久、隐于骨子中的惧意,在一刹之间如疯狂翻卷的冰水,从头浸没到脚。
  就连全身的血液,都一瞬间凝固住。
  诡异的平静和混乱中,裴砚忱身披的鹤氅纤尘不染。
  男人薄削唇侧冷冷挑起若有似无的冷厉弧度,提着长剑,碾过容时箐受伤时掉在地上的、姜映晚亲手绣的璎珞香囊,踩着厚重的积雪,耳边环绕着方才紫烟情急之下对容时箐喊出来的那声“姑爷”。
  再有这满院刺目碍眼的红绸。
  裴砚忱阴鸷扯唇,目光定格在廊下红绸前、满眼惧意、一身火红嫁衣的姜映晚身上。
  压迫冷锐的视线,裹着让人看不清的阴暗情绪,在她身上从上至下扫过。
  最终再回到那双绝美、却在对着他时,永远只有虚伪和惶恐的清凌澄澈眼眸上。
  “一年不见——”他勾着唇角,缓缓笑开,但身上的戾气却越发重,步步朝她逼近:
  “可要为夫,贺夫人一句再嫁之喜?”
  第123章 “原来夫人连自己的夫君是谁都不记得了”
  冰冷潮湿的雪花扑簌落在姜映晚眼睫上。
  融化的雪水刺骨冰凉,仿佛阴暗的蛇吐着信子从眼睑滑至周身,钻心刺骨的冷仿若将所有湮灭呼吸的惊惧由内至外全拖曳出来。
  低颤的乌睫停顿一刹。
  随即颤得更厉害。
  连带着,全身都在明显地发抖。
  她抗拒他的靠近,抵触他的强迫。
  身体的本能拼命提醒她后退,可所有逃离的动作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桎住一般,任凭她用尽全身力气也动弹不了。
  而一步步逼近的裴砚忱,却仿佛没发现她的害怕,似是而非地讽刺笑着,语气戾如冰渊,沉沉睨着她惨白的脸。
  “这种穷乡僻壤的落后小镇,夫人选在此处再嫁二夫,还真是——会委屈自己。”
  紫烟的惊恐并不比姜映晚的少。
  在裴砚忱距离仅有两丈之余时,从深惧中回神的紫烟,下意识地紧紧抓着姜映晚的手臂本能地想拉着她往后逃。
  然而她动作还未作出,裴砚忱手起剑落,一串血迹在眼前扬起又迅速坠落,入骨的剧痛迟钝传来,手臂上血肉外翻的血淋淋伤口蔓延至全身。
  紫烟瞳孔剧震,疼到极致的麻木让她抓着姜映晚臂弯的手失力般松开。
  “紫烟!”姜映晚本能地侧身去扶她,还未碰到她,腰身蓦地一疼,攥骨箍筋般的疼痛让她不自觉拧紧了眉。
  “裴砚忱!”她咬牙回头,冰冷颤栗的目光对上他沉沉望下来的漆眸。
  裴砚忱对她眼底的抗拒视而不见。
  彻骨冰寒的指骨慢条斯理地抚过她侧脸,随即一把惯住她盈白的下颌。
  就像心血来潮地玩笑般,玩味地对她说着:
  “夫人既要二嫁,自要风风光光才是。”
  “这小院中的红绸不够艳,漫天的大雪也不够喜庆,为夫替夫人添些红艳如何?就当——”
  “为夫送夫人再嫁的贺礼了。”
  “夫人说,可好?”
  姜映晚抖如糠噻,院内打斗间,廊下的红绸不知何时被斩断一截,像条破布般被踩进雪地中,和雪面上的鲜血混合在一起,在漫天火光的映照出,一时竟分不出,哪里是血,哪里是破絮般的红绸。
  姜映晚从不知道原来可以这么冷。
  比如坠冰窟,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急促断续的呼吸间凝出的霜色白雾,让她看不清咫尺间裴砚忱的眸色。
  “怎么不说话?”他似终于不满她始终的沉默,也厌恶极了她这身刺眼到极致的嫁衣,掐着她下颌的手指力道收紧。
  箍得她生疼。
  裴砚忱沉沉笑着,逼近她。
  难得好心地问她:
  “为夫将这些人都杀了,用他们的血,贺夫人这场大婚,如何?”
  姜映晚眼底发红,她全身抖着,咒骂看向他,语气中恨意明显。
  “裴砚忱!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冷“呵”出声,惯着她下颌的指骨倏地用力,疼得她眼底瞬间蓄了泪。
  “夫人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重伤短暂昏迷挣扎着醒来的容时箐,压抑咳着喉中的血,努力想挣脱身后黑甲兵,于大雪中往姜映晚这边看来。
  “晚晚……咳咳!”
  姜映晚眼眶中的泪重重砸在地上。
  她看也未再看裴砚忱一眼,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他,拔腿就往容时箐那边跑。
  但刚走了没几步,手腕被人从身后重重箍住。
  力道大的,姜映晚甚至怀疑腕骨碎了。
  裴砚忱面上那抹零星的冷笑终于不在,他攥着姜映晚不准她再挣扎半步,森寒不敛杀意的眸子冷冷扫向容时箐那边,阴沉下令:
  “带下去!连夜遣押京城,押至刑部严审!”
  黑甲兵齐齐应声。
  容时箐和他身后的心腹立即被带走,冷风萧瑟的小院瞬间空下来。
  “时箐哥哥!”
  姜映晚焦急地看着容时箐被押上囚车,疯了般拼命拍打裴砚忱,想挣脱他的桎梏追出去。
  “放开!”她眼尾猩红得厉害,“你放开我!”
  裴砚忱诡谲漆沉的黑眸冷下来。
  眼底阴鸷得骇人。
  “一年的时间,看来夫人连自己的夫君是谁都不记得了!”
  第124章 “还想跑?”
  槐临东南溪尾的一座灯火通明的宅院中。
  卧房门“砰”的一声被人踢开。
  姜映晚拼命挣扎,却抵不住裴砚忱的钳制,整个人被拽进炭火正旺的卧房,呼啸的冷风顺着大敞的门扉吹进来,然而不足片刻,房门接着被人重重关上。
  无数寒意被尽数驱避在外。
  暖炉中炭火烧得旺,整个室内暖融如春,和外面冰天雪地的森冷截然不同。
  前后温差太大,姜映晚呼吸有片刻的凝滞,胸腔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喘不上气。
  裴砚忱厉声屏退外面下人,看着转身就想试图开门逃跑的姑娘,眼底戾气更重,直接掐按住那截被嫁衣勾勒的过分纤细的腰身,将人打横抱起扔在了榻上。
  姜映晚眼底惊惧惶然,她不顾眼前转瞬即逝的眩晕,挣扎着往一旁躲。
  然而刚挪动一寸,就被欺身逼近的裴砚忱狠狠惯住手腕。
  “还想跑?”
  他嗓音明明很轻。
  却莫名地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夫人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重重扯过她,单手按住她还在挣扎的腕骨,另一只手掐着她下颌迫使她抬头看他。
  裴砚忱笑着抚她发颤的唇角,平静却又残忍地跟她说:
  “这座宅院的外面,全是身手了得的暗卫,夫人再想钻当初京郊的空子,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了。”
  姜映晚惊惧的呼吸停了一瞬。
  可还不等她出声,他顺着她身上没来得及换下的嫁衣目光向下,骨节分明的冷指慢条斯理地扯住她腰间的束带,唇侧冷笑忽然变了味。
  话明明还是那般漫不经心。
  但眼底的戾气与讽刺,浓得却满溢而出。
  “不是腊月十八才是夫人再嫁的吉日么?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嫁他,今日就穿上了嫁衣?”
  他冷冷掀眸,平视她惨白的脸。
  “那接下来还要做什么,是不是还打算——提前过洞房花烛?”
  话音落,他又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抚着她脸颊的力道增大,改了口:
  “倒是为夫想得浅薄了,夫人如此喜欢你的时箐哥哥,这前前后后一整年的时间,想必早已共赴了云雨,提前做尽了夫妻之事,夫人说,是与不是?”
  “裴砚忱!”他这话中羞辱意味太浓重,姜映晚愤怒抬手,但腕骨刚抬起,就被他钳制住,并蓦地扯开了嫁衣上的束带。
  软绸嫁衣散开的瞬间,他用手中的绸带,冷着眼将她两只手腕缠在一起,捆绑在了四柱楠木床头上。
  姜映晚瞳孔骤缩,身子拼命挣扎着破口大骂。
  他却充耳未闻,在她抵触的目光中,一把撕开了她身上碍眼刺目的嫁衣。
  他掌心温热,指尖却冰的厉害。
  撕开她的身上的衣裙,重重抚着她腰身摩挲时,每挪动一下,都让姜映晚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为夫从未应过和离,夫人就与心上人卿卿我我、谈婚论嫁,迫不及待地想着再嫁之喜,怎么?身为夫君,为夫连过问一句的资格都没有?”
  姜映晚觉得他真是疯了。
  他眼底的狠意和阴鸷压抑的盛戾,像是想将她一口吞下去。
  她挣扎着往后躲,可双腕被他打了死结捆在床头,就这么方寸的挣扎余地,她又能躲到哪里去。
  裴砚忱冷冷扫过她,当着她的面,抬手挥落床帐扯开了腰封。
  宽厚的手掌抵着她腰身,将她身上最后一件小衣扯下揉成一团扔去床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