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辩解,就见墨愉面无表情拔出了剑。
  穿着一身黑色锦衣的墨愉手臂上的血滴下来,一点点将身下的雪地都染红了,但他好像丝毫意识不到疼痛一般,手持着剑将剑还给了朱光,脸冷的像冰块,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朱光说的话,他一句都不曾答复。
  朱光咬着牙,脚挑起剑,一下子横在转身欲走的墨愉脖颈边。
  墨愉淡淡回眸,剑刃的光将他的脸横成两边,朱光痛苦地垂下眸,眼眸中有了泪花:“师父,你帮帮我,救救辞盈......”
  说着,朱光像是坚持不住,雪地里,“求你了......”朱光跪下来,像很久以前一样。
  墨愉不言,只深深看了朱光很久,才回到书房里。
  看见墨愉的伤口,谢怀瑾抬眸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烛三......嗯,她现在叫朱光,朱光知道你避不开她的剑吗?”青年有一双漂亮的凤眼,于是上挑时天然带着三分笑意,但细细看却会发现是冷的。
  墨愉不言,只跪下来。
  谢怀瑾脸上没有生气的痕迹,他站起身,身上因为朱光踹破案几落下的木屑随之落下,又恢复了往日*的端方模样:“去处理伤口吧。”
  墨愉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下去。
  书房里,谢怀瑾低垂着眸,淡淡看着外面的雪色。
  夜色昏暗时,青年落身于辞盈的床前。
  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少女,谢怀瑾眼眸深了一瞬,他坐下来,很轻柔地用手拨开了少女脸上的发丝。
  辞盈似有惊动,但最后只是向着谢怀瑾的地方翻了个身。
  谢怀瑾心言,睡梦中人倒是乖巧不少。
  只蹙着眉,不知梦中又梦见了什么。
  青年忍不住伸手轻点了一下少女的眉心,见其蹙起的眉心微微散开,手很轻地摩挲了一下。
  ......
  隔日。
  辞盈醒来时见到了茹贞。
  茹贞一脸担忧的模样,在她的床前,一下一下眨着眼。
  辞盈醒来之后就见茹贞这般模样,她好笑又心疼,还不知道她醒来之前茹贞眨了多久眼睛。
  见辞盈醒过来,茹贞高兴地上前:“辞盈!”
  辞盈不由怔一下,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茹贞看起来很开心,这也是她许久都没有看见过的样子了。
  她声音不由温柔了一些:“怎么来了?不是说好每日我去寻你玩,外面雪大,没有摔跤吧,让我看看。”
  说着辞盈要起身,被茹贞一把按住:“可是姐姐都生病了,按理说应该是我来探望姐姐的,总是姐姐去找我也不太好。”
  说着说着,茹贞声音低了下去:“我也两日没有见到你了,如若不是有人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病了,姐姐怎么可以病了都不告诉我呢......”
  辞盈解释道:“病的突然,本来准备今日就去寻人告诉你的,从前我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我忘记了。”
  茹贞很快就欣然接受了这个解释,但很快,茹贞好像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了一丝茫然后,好像又开始不记得刚刚发生的事情。
  “辞、辞盈......”
  辞盈发现了,心疼了一瞬然后扬起虚弱的笑:“嗯,怎么了?”
  茹贞上前抱住辞盈,想从衣袖中翻什么,但是没有翻出来。
  辞盈轻声问:“在找什么吗,咳......”
  茹贞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我给你买了一个小礼物,但是......好像、好像找不到了。”
  辞盈不确定茹贞的记忆又回到了什么时候,也不敢刺激茹贞,只说:“那我们好好找找,是什么啊?”
  “一根簪子!”茹贞答得很快。
  辞盈假装和茹贞一起找着,同一旁的朱光使了个眼色,朱光立马从铜镜前拿了一根简单的簪子偷偷地放置在一旁,又是一会后,辞盈轻声道:“茹贞,那里好像有一根簪子,我怕我看错了,你去看看?”
  茹贞开心地上去,但很快瘪了嘴,低声道:“不是这一根。”
  辞盈搜寻着记忆,不明白茹贞为何对一根簪子如此执着,但现在肯定找不到回忆中的簪子,于是她另寻了一个话头,果然茹贞就忘记了簪子的事情。
  送走茹贞后,辞盈安静下来。
  她再次回到那些卷宗前,那日她病之后,朱光为她小心整理好了。
  辞盈从后面往前面翻阅,最后定在赏花宴那一处。
  那一日......
  茹贞在赏花宴上当众念出她年少之时写的情诗,是因为谢安蕴的教唆,小碗说她看见谢安蕴身边的人给了茹贞一包银子,那时茹贞正因为父亲赌博的事情缺钱。
  辞盈将这些事情一一对着,决心去见一见谢安蕴。
  今日茹贞说的簪子的事情,如若不是茹贞将珍珠簪的始末记错了,大抵就是同谢安蕴和赏花宴的事情有关。
  ......
  那时茹贞竟是想送她簪子的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想送她簪子反而做下了赏花宴上面的事情。
  辞盈思索着,听朱光说着谢安蕴的事情。
  朱光说着自己记得的:“一年前,谢安蕴悄无声息地嫁了人,嫁的人......我想想,是一个五品小官的次子。嗯,我没记错的话,人应该还在长安,不过过两年就要随她夫君下去了,日后什么时候回来可能得看下一代。”
  朱光知晓一些辞盈和谢安蕴之间的纠葛,她有事一个护短的人,对谢安蕴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辞盈听着,按照身份地位,谢安蕴即便犯了事情,但丑闻并没有传出谢府,落了庄子也被老夫人接了回来,按照道理,对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次子的话,这桩婚事是绝对不匹配的。
  但整件事情辞盈都未经手,甚至消息都是现在从朱光这里听,除开年少的几次,后面谢安蕴没有再给她使袢子,甚至都没有在怎么出现过在她身前。
  如今辞盈即便知晓有矛盾之处也无法探究更多,比起谢安蕴,她更想知晓茹贞的事情。
  病好之后,辞盈出府去见了谢安蕴。
  谢安蕴对她的到来很意外,眼眸中还散着欣喜。
  辞盈依然无意探究,她开门见山:“当年你和茹贞怎么说的?”
  谢然蕴下意识摸了摸肚子,辞盈这才发现,谢安蕴竟然已经怀孕,到底有谢家小姐的身份在,又怀了孕,脸上是淡淡的红晕,看得出在夫家过得还算滋润,整个人看上去比从前胖了一圈。
  见到辞盈,谢安蕴也没有以前的针锋相对,反而眉眼间多了一分从前没有的温和,甚至开口唤了一句:“嫂嫂。”
  辞盈惊讶于谢安蕴的转变,良久没有说话。
  谢安蕴讲述了起来:“那时我......我寻到那婢女,同她说只要她能在赏花宴上让你出丑,我就给她一些银子。她好像很缺钱,是什么原因我不太记得,但我记得拿婢女很快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谢安蕴抱歉一笑:“我......当时不曾想到她会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但因祸得福,嫂嫂成了谢家主母。”
  “当年的事情是我错了,嫂嫂,还望日后你不要同小妹计较。”谢安蕴低着头,缓慢地掩盖了眼底的神色。
  辞盈不言,只问:“你只给了她一些银两吗?”
  谢安蕴:“还有什么?”
  辞盈:“......比如一根簪子。”
  谢安蕴摇头,有唤起了“嫂嫂”:“没有,我只给了一些银钱,若嫂嫂不信,可以去询问我从前的丫鬟,那时候她在场。”
  ......
  朱光陪着辞盈出府时,见到辞盈向府上的牌匾看了一眼。
  朱光随口说着:“嫁了一个五品小官的次子,那人我听过,有些前途但是不多,今日态度倒是好,没了从前趾高气扬的模样。”
  辞盈不言。
  良久之后,马车上才低声道:“因为我是谢夫人了。”
  朱光缓慢地明白了意思,抬眸看见辞盈,只见辞盈望着窗外,很久都没有眨一下眼睛。她不忍,上前一把将辞盈抱住,大声说:“明明就是我的辞盈,辞盈,辞盈,呸呸呸什么谢夫人,晦气,晦气死了......辞盈,你是辞盈。”
  辞盈也抱住朱光,只是没有再说话。
  谢安蕴说,当初她只给了茹贞一笔钱,让茹贞作乱让她在赏花宴上出丑。
  ......
  当时茹贞是如何想的,就算茹贞要让她出丑,也不至于做下那样的事情,但茹贞又一定是故意的,上面的字迹是茹贞描的,诗文是茹贞当众诵读出来的,事后茹贞也的确跑了。
  那后面是为什么?
  辞盈怎么也想不通。
  就像那根茹贞找了许久都未找到的簪子。
  辞盈捂着头,风让她有些晕,病了许多日第一次下床就出了门,到底还是有些受罪了,回去的时候,辞盈发现府里面正在挂红灯笼和粘窗花。
  朱光小声道:“好像是快要过年了。”
  辞盈看着。
  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