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辞盈叹息了一声,心中连嫉妒都生不出来。
  她站在谢怀瑾身侧,见那人盈盈而来,仿佛披着月光。她想,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同谢怀瑾齐名长安。
  谢怀瑾温声道:“这位是苏三小姐。”
  辞盈轻声道:“苏三小姐好。”
  苏雪柔走到辞盈身边,温柔道:“你就是辞盈吧,我听家里人说过你,唤我雪柔就好。或者我比妹妹稍大一些,若妹妹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姐姐。”
  辞盈唤不出,苏雪柔也没有计较,只是转身同谢怀瑾交谈起了佛寺的事情:“鱼花方丈让我同你问好。”话语间满是亲昵。
  辞盈有些听不下去,转身道:“我要再去买个糖葫芦。”
  谢怀瑾看着自己手上辞盈只咬了一口的糖葫芦,拉住辞盈的手,温声道:“同苏三小姐道别,我陪你去。”
  “不用。”辞盈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怀瑾却没有放手,温柔却强制地牵住辞盈的手,轻声哄着:“辞盈。”
  苏雪柔脸色微变,只见辞盈不情不愿说了一声“再见”,谢怀瑾摸了摸辞盈头随后淡声道:“那我们先走了。”
  两个人的身后,苏雪柔的脸彻底冷下来。
  再从人群中走出来时,辞盈手上也拿了一个糖葫芦,那个卖糖葫芦的老人认出了她们,怎么都不肯再收钱,将架子上最大的一根糖葫芦笑着递给了辞盈。
  拿着两根糖葫芦还有一个糖人回了府,辞盈下车要离去,被谢怀瑾拦住。这可能是辞盈难得的闹脾气,或者说不算闹脾气,是辞盈不知道她要怎么办。
  看着垂头的辞盈,谢怀瑾声音温柔了下来:“为什么不开心?”
  辞盈摇头说:“我没有。”
  “真的没有吗?”谢怀瑾问。
  辞盈说:“真的没有。”
  辞盈不知道自己的模样,她没想过有一日她会将委屈这种东西明晃晃写在脸上。
  谢怀瑾眼眸温柔了一瞬,接过辞盈手上的糖葫芦和糖人:“我送你回去。”
  辞盈没有拒绝,她一路垂着头,到了院子里,谢怀瑾将糖葫芦和糖人放在桌上,辞盈褪下斗篷,推开窗户才迎了风就开始咳嗽。
  青年上前一步,伸手将窗户关上。
  他抬步要走,在辞盈抬起的眸光中,又转身回来。他想着今日的事情,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因为苏雪柔?”
  辞盈手指变得僵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谢怀瑾坐在辞盈身前,眼眸温和却没有什么温度。
  好似之前的一起都是假象,此时辞盈看见的谢怀瑾的模样,才是青年真正的样子——温和却冰冷的君子。
  辞盈无由感到些许心慌,刚想摇头就听见此生第一个诘问。
  青年抬眸凝视着她,平静开口:“所以,你宁愿相信流言,相信旁人的说辞,也不愿意问我哪怕一次吗?”
  辞盈还是想摇头,但她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她扣着自己的手,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望着谢怀瑾的眼睛,只觉得他在欺负人,眼中不知不觉就盈满了泪水。
  喜欢别人的人又不是她,为什么说的好像是她错了一样。
  辞盈抹了抹眼泪,走到内间,良久之后,外间想起门关上的声音,辞盈眸颤抖了几下,随后闷在被子里面哭。从小到大,她没有怎么哭过,即便偶尔受了委屈,也是把委屈闷进被子。
  她哽咽着,良久之后,身后传来一声叹息声。
  她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
  “辞盈。”
  她被人从身后抱住,青年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柔:“如果你对什么事情有疑虑,可以同我说,无论是对的是错的是谣言还是什么,你是我的妻子,你拥有这样的权利。”
  辞盈闷声,没有说话。
  谢怀瑾也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就只是从身后抱着辞盈。
  良久之后,辞盈回身缓慢地抱住谢怀瑾。
  她想道歉,但她没有说话。
  她好像错了,但她又觉得好像不是她的错,但就像很多时候一样,在谢怀瑾的拥抱面前,在谢怀瑾面前,她选择囫囵而过。
  她曾以为日子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
  日子来到六月,辞盈同谢怀瑾已经成婚一年了。
  小碗眼中的担忧愈来愈重,辞盈每次看见总觉得好笑,泠月和泠霜自她那次大病之后同小碗关系也好了起来,看见小碗这般模样,泠月就吐了舌头:“小管事婆!”
  小碗脸红了起来,泠霜温柔笑了笑,给辞盈斟了一杯茶。
  “过两日世子府要办赏花宴,将请柬递到了府上,管家将请帖送了过来。”说着,泠月从袖子中拿出请柬。
  “说是赏花宴,但是外面都传是给世子选妻的,也不知道邀请我们主子干嘛。”小碗嘀咕道。
  辞盈翻开请柬,手指抚摸过上面的字迹。
  她的这一封,是茹贞亲手写的。
  泠霜没有说话,一向简单的泠月也欲言又止,她们已经知道了茹贞当初是自愿入的世子府,所以现在看着这封请柬神色格外复杂。
  小碗看着辞盈的神情一时也刻薄不出来,干脆转开眼神当哑巴。
  一时间无人说话,最后是一向沉稳的泠霜打破沉默:“主子要去吗,若是不想去让管家回拒就好了。”
  泠月声音低了下来:“要我说就别去,去干嘛,看她耀武扬威吗?听说最近很得宠,给她母亲送了很多银钱首饰了。”
  说着说着泠月竟要哭出来了,小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看向辞盈。
  “过两日看,有时间的话我们一起去。”辞盈轻声道。
  小碗摇头,这就是去的意思了。她又看向刚刚说不去的泠月,听见辞盈说要去立马抹了眼泪,小碗再次摇头,一个个啊都没有她诚实。
  她不想去,毕竟占了人家位置又说了人家那么多坏话,就算她说的全是真的,也不太好啦......但主子去的话,小碗就要跟着去了。
  和泠月、泠霜相熟之后,小碗也学着她们叫辞盈主子,比“少夫人”那样的称谓听起来更和辞盈亲近些,想着想着,小碗就美滋滋。
  赏花宴那日天公不作美,竟然下了雨。
  按理说主人家这时就该取消赏花宴再寻好日子了,但宇文拂不仅没有取消,还特意派人来谢府接辞盈。
  辞盈提前同谢怀瑾说了一声,去的那日,烛一烛二都扮做侍卫跟在她身后了。泠月在马车上压低声音道:“长得一模一样,我完全分不清。”
  小碗立马反驳:“很好分的,那个冷冷一点的就是烛一,喜欢笑的就是烛二。”
  小碗实在答得太快,辞盈和泠霜都不由看了一眼,但小碗浑然未觉,还在和泠月分享如何辨认这对双胞子,辞盈和泠霜对视一眼,轻轻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泠月被小碗说的头疼,不由捂住小碗的嘴:“好,我不分了,你别说了。”
  辞盈和泠霜都捂嘴笑起来,小碗小声来同辞盈告状,辞盈敷衍着“呃呃啊啊”了几声,然后小碗就又回去同泠月一起玩了。
  下马车的时候,小碗原本要为辞盈打伞,被辞盈轻轻摇头拒绝了。
  辞盈自己撑了一把伞,向世子府深处走去,烛一和烛二跟在她身后。小碗还要上前,被泠月拉住了,泠霜没有说话,泠月低声道:“你笨啊,主子要去找茹贞,我们去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我觉得挺合适的。”小碗醋着道。
  泠月见说不通,干脆不说话了,身体碰了碰姐姐,泠霜没法子,拉过小碗开口。她挑着讲了一些辞盈和茹贞小时候的事情,最后轻声道:“虽是回不到从前了,但要主子一点都不关心茹贞,小碗,你不是在为难茹贞,是在为难主子。”
  小碗垂眸,彻底安静了。她拍拍自己的嘴巴,有些后悔之前说了那么多不好的话,还在心里诅咒过茹贞,差点就扎了小人。她以为茹贞就是彻头彻尾辜负主子信任的坏蛋,哪里想到坏蛋小时候也当过英雄。
  辞盈撑着伞到了茹贞请柬上写的地点,这是她们从前在小姐院中常玩的小把戏,取第一行第三字第二行第五字第三行第七字后,依次循环,最后在请柬中茹贞给她写的话是:“姐姐,来东门相见,来见我,来见我!”
  远远地,辞盈就看见了茹贞,她用眼神示意烛一烛二停步,缓缓地走上前。一个穿着绯色襦裙的少女坐在秋千上,只有一个木簪子固定着一些头发,但长发太过浓密主人家也没有固定好,乌黑一片洒下来。
  手腕上戴着一个宝石绿的镯子,走近看里面细碎全是伤痕,辞盈眸色复杂看着茹贞,轻声道:“喊我来做什么?”
  茹贞仰头对她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辞盈垂眸:“你不说我就走了。”
  茹贞就上手来牵她,辞盈要挣脱,就看见茹贞哀求的眼神。辞盈手又装模作样挣了两下,还是被茹贞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