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宴珩穿了一身素雅的圆领袍,拿着一把折扇和一本书,由小厮扶上了马车,又是那副弱不禁风风吹就倒的文人模样。
  无耻小人!
  安钦回忆起那晚上和他过招的男人,暗骂了一声,紧随其后,发现他是进了皇宫。
  皇宫守卫森严,白天没法潜伏,安钦便跟着太傅府的马车原路返回,在偏门蹲哨。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那辆马车又从太傅府偏门牵了出来,准备去宫门口接沈宴珩回府。
  安钦就趁机从后窗上钻了进去。
  马车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到的要大,足能容纳三四人宽敞的坐,这不免让安钦想起了庄主,庄主的马车也是这般大,车中还隔着两层纱帘,就像宫殿似的。那时下令带他和安芯儿走的少年坐在马车最里面,像庙堂上供奉的菩萨,即便见不到脸,安钦也能想象出纱帘后面是怎样一副慈悲天容。
  他和安芯儿是从那一天有了家,不用再毫无尊严的活着。
  想到那天神般的人,安钦神情柔了柔。
  马车被牵动的行驶起来,安钦收住向往,板起脸,带上面巾,掀开座位下的木板钻了进去。
  庄主有令,沈宴珩的命他志在必得!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才行驶到皇宫外。
  又不知等了多久,两边的护卫队才开始有了动静。
  来了。
  安钦眯起凌厉的双眸,静听着脚步声,心中数着数。
  待对方掀开帘子进了马车,正准备坐下之际,安钦破板而出,拔出匕首刺了过去。
  沈宴珩吃了美人计的暗亏,早做足了要被这天下第一的刺客暗杀的准备,时时都提防着被杀。
  见安钦跃起的那一刹那,眸中惊讶一闪而过,笑了笑,扔出手中的书让对方一剑刺穿削减攻势,随后趁势旋身握住安钦的手腕,绕到他身后。
  安钦怒然回头出掌,沈宴珩贴着他的身体退了一步,单手一捞,马车恰好又动了起来往前晃动,安钦便猝不及防的跌坐到了沈宴珩的腿上。
  卑鄙!!!
  “这么急着投怀送抱,还说不喜欢我,小刺客,老实交代,尾随我几日了?”
  无耻!!!
  安钦一个肘击想与人拉开距离,却不料沈宴珩竟直接闷声受下,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这只手,把他牢牢的钳在怀里了!
  这是姿势极难挣脱,何况抱住他的还是一个身形比他高一些的成年男人。
  沈宴珩轻轻在安钦背后吹了一口热气,安钦浑身一震,寒毛都竖了起来。
  双手交叠在胸口被牢牢拉住,这个姿势安钦使不出力气,只能抬脚去攻。
  “大人?”
  一旁随行的小厮察觉里面的动静,伸着脖子唤了一声。
  “无碍,大人在锻炼身子。”沈宴珩淡淡说了声,随后靠近刺客的耳根,“低声些,偷着来见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我在车内的奸情,你可怎么和你的主子交代。”
  无中生有,胡乱造谣!
  庄主怎会听信此等谣言!
  但安钦还是咬牙切齿的收住脚。
  倒不是被这无耻之徒说中怕别人误会他们的奸情,而是暗杀当朝太傅一事若是暴露青天白日引来别人围观,他死倒是不要紧,牵扯上风月山庄,就是不必要的麻烦了。
  眼见安钦老实了,沈宴珩更是肆无忌惮的摸着他的手。
  这也摸摸,那也捏捏,亲昵的贴着他的后背,蹭着颈间闻了闻,低沉笑道:“今日也是洗干净来见我的,是不是?”
  第3章 就你了,小心肝
  安钦如坐针毡,板着脸,压低的嗓音生硬又凶狠,恨不得把人生吞了:“狗官,我来取你项上人头!”
  沈宴珩点了点头,他说任他说,顾着自己摸,“只要人头?本官这身子可比单一个脑袋值钱多了,你要不要?”
  谁要他身子!简直就是无耻至极!
  当今皇帝到底是如何让这卑鄙小人去教导皇室课业,也不怕把好端端的苗儿给带坏了!
  安钦气血翻涌,被人抱着调戏,当下想咬舌自尽,但又觉得该死的另有其人,怒道:“放开我!”
  “放开你好让你再动手杀我?你这没良心的,次次下死手,也亏本官福大命大,否则早成了你剑下亡魂了。”
  为了防止腿上的人挣脱,沈宴珩只能牢牢的抓着安钦的双手,能接触的位置也只限于双手,肩膀和胸口,不禁有些惋惜。
  这身碍眼的衣裳要是能脱了就好了。
  他的小刺客一定又白又俊。
  安钦见他左一句调戏右一句撩拨,羞恼的闭上嘴巴,不想再和无耻混蛋说话。
  既然选择当刺客,他就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是他大意,要杀要剐他认了,吭一声他就不是风月山庄的刺客!
  沈宴珩一路却只想着占便宜,只是前不久才上过当,刺客静悄悄,想必要作妖,吃点豆腐还得时刻担心着自己这条命,实在是不尽人意。
  “你亲我一口,我就放了你,怎么样?”掂了掂怀里的青年,沈宴珩捏了捏他的指尖。
  安钦“歘”地把手指缩回去握成拳,抿着唇没有回答。
  这买卖听起来稳赚不赔,但安钦有前一次暗杀失败的例子,暗道这登徒子哪有这么好心。
  亲完之后,势必还有更大的羞辱等着他。
  上回也是他见机行事才得以跑掉,这天下哪有人会主动放暗杀自己的刺客离开。
  安钦抿紧嘴唇,一声不吭,两耳不闻,油盐不进,宁折不弯,沈宴珩心莫不是前天晚上怕是把他吓坏了,不顾安钦的意见,偏头在他耳根亲了亲。
  被亲吻的地方燃起一股热意,又麻又痒,是被刀剑刺伤截然不同的感受,陌生的触感令安钦简直头皮发麻。
  沈宴珩松手放开他,趁机捏过青年瘦削的下巴,在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
  沈宴珩咂舌回味,轻言调戏:“这么软,知道我要亲你,特地涂了脂膏,欲擒故纵是不是?”
  安钦瞪圆了眼睛,猛的站起来,如见了瘟疫般节节后退,满脸杀意,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他竟真的要放了自己?
  安钦面色复杂,却依然不敢放松警惕,唯恐再被抓回去上下其手。
  马车已经到了太傅府,下脚的地方放好了矮凳,只是没有主子的命令,谁也不敢好奇车内的动静声,更不敢轻声催促,只静静的低头候着。
  沈宴珩意犹未尽的摸着唇,笑了笑,转身下车。
  背后陡然袭来一阵劲风,刚从桎梏中脱身的刺客不知从哪又掏出的一把崭新的匕首,直朝着沈宴珩的后脖颈而去。
  沈宴珩心一惊,“唰”的打开扇子将杀招挡开,阴寒的匕首从颈间划过,削落了两缕发丝。
  天下第一刺客,名不虚传。
  好在是他的人。
  若非沈宴珩在风月山庄挑灯苦读了三天了解安钦的暗杀习惯和出招规律后才回皇城,只怕真的要栽了。
  “小没良心,不以身相许就算了,怎么还带恩将仇报的。”
  沈宴珩稳了稳神情,打开被劈开一半的扇子看了看,哼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也是,怪我,情到深处——险些忘了你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小刺客~”
  沈宴珩每说“小刺客”三字,都说的极为缓慢勾人,调情似的,好像在喊什么“小心肝”。
  安钦没想到他竟然能三番两次的从自己手下逃脱,不禁越发的严肃起来,这卑鄙之徒果然是有点东西才敢如此肆无忌惮!
  不过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失手了!
  安钦阴暗的盯了他一眼,翻开车后的窗户,翻身隐进了人群中。
  人一走,沈宴珩再维持不住冷静,手中的扇子“啪”的掉地,手腕克制不住的抖了两下,倒吸了一口冷气。
  啧,下手真狠。
  他扭了扭震伤的手腕,含情眼眸压了下去,不知想到什么,又重新扬起一个笑容,理了理衣衫,在小厮的搀扶下如没事人般下了马车。
  事不过三,下一次,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再放他走了。
  .
  安钦连夜换了一家客栈,以防那登徒子太傅派人来搜寻他。
  接连两次失败都以暗杀告终,安钦刺客生涯上从未有此败绩,深刻吸取了两次失败的经验,把毒药迷药和暗器一股脑的塞进了靴筒和内衣衣袋里。
  接着,他又去买了两个胭脂,花重金请人连夜给他赶制出了两片络腮胡须。
  太傅好色,对他死缠烂打,他就打扮成夜叉再上门。
  两次交手他已经对太傅的功夫有了深刻了解,只要对方不用那些下三滥的招数,正面交锋,那卑鄙小人绝不是他的对手。
  取太傅首级,依然易如反掌!
  到了夜晚,安钦继续隐匿于黑夜中盯梢——裈裤依旧穿了两条。白天则隐于市井街口,盯着太傅府的动静。
  只是一连好几日,沈宴珩都没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