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国师大人素来公正不偏颇,又是陛下的左膀右臂,此等大事由国师亲自查陛下才能放心。”大理寺卿顺着秦念衣的话推举祝书白。
  祝书白早知自己逃不了当靶子的命,见秦念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就也顺手推舟应下了这案子。
  秦念衣对祝书白的识相很是满意,又看了一圈众卿,选了大理寺卿为此案副手,协助祝书白查案。
  此事罢了,大臣们陆续上报其他政事,秦念衣也没再将注意力放在祝书白身上。
  过了大约一两个时辰,早朝结束,秦念衣袖子一挥潇洒离开了金銮殿。
  此时日光正盛,祝书白缓缓走出金銮殿,阳光有些刺眼,她眯了眯眼伸手遮在额头处,瞧见不远处李箬正冲她招着手。
  李箬不该跟着秦念衣吗?怎么还在这里?
  祝书白心中疑惑,面上依旧不曾表现出来,调整了下脸上的笑容走了过去。
  “不知李姑姑有何事?”
  李箬:“大人查案辛苦,可需要奴婢遣些宫人供您差遣?这样大人离了听湘轩也不怕没人照顾。”
  祝书白笑容不变,“谢李姑姑关心,不用麻烦了。”
  “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夜里凉,大人记得在宫门落钥前回听湘轩,免得迟了时辰进不了宫。”
  “嗯,我会小心的。”
  李箬没再说什么,与祝书白道别后便离开了。
  祝书白远远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唇畔的笑意逐渐消失,眸色复杂。
  “国师当真是陛下的心头宝,不仅让国师住在皇宫,还特意嘱咐李箬姑姑来关心国师。”
  不知何时站在祝书白身侧的大理寺卿突然感慨出声,捋着胡须神情莫名,也不知是真心夸赞还是话中有话。
  “大理寺卿若是羡慕,我改日在陛下面前为你美言几句,让大理寺卿也当当陛下的心头宝。”祝书白笑容淡淡。
  “不麻烦国师了。”大理寺卿嘴角抽了抽,声音弱了下来。
  哪怕他是坚定的保皇党,可在秦念衣面前这么刷存在感也与作死无异,他还想多活几年。
  祝书白又道:“大理寺卿那应当有关于此案的卷宗吧?”
  大理寺卿顿了顿,转头正对上祝书白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咯噔一下。
  陛下有让他查过左相,不过此事只有陛下和自己知道,怎么国师会知道?难不成……
  是陛下和她说的?
  国师真得了陛下的青眼?!
  也是,若非是陛下的人又怎会那么爽快的接了这案子,这朝堂谁人不知左相之案就是个烫手山芋。
  谁敢接,那便是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能有如此胆量与豪气,愿意为了陛下献出生命……朝堂百官能有几个做到如此地步?
  只可惜……
  大理寺卿望着祝书白的眼神变了又变,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汇成敬佩。
  “有的。”他低声答道。
  祝书白大概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也没有辩驳,只是客气地冲他笑了笑。
  “麻烦大理寺卿带路了。”
  “好,国师请跟下官来。”大理寺卿的态度肉眼可见殷勤不少,侧身展臂,自觉开始带路。
  “卷宗都在大理寺中,请国师随下官来。”
  随后两人上了马车,朝着大理寺的方向而去。
  ——
  “啊嚏!”秦念衣揉了揉微红的鼻子,打开身侧的窗扉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站在一旁的李箬一脸欲言又止,看了眼面前一整桌的香粉,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秦念衣感觉鼻腔舒服了点后便又转身,站在桌前,伸手想再拿一盒香粉。
  李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道:“陛下。”
  “嗯?”秦念衣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端着香粉盒子凑近鼻尖,许是香味太过浓烈,她轻蹙眉间,微微侧了侧头,将手中香粉盒子搁到一边。
  “陛下想要什么味道的香,内务府都能做出来,京城那些铺子卖的香粉与熏香实在是不配入陛下的眼。”
  李箬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秦念衣的表情,见她神色未变,才说完这些话。
  溢出的香粉气味铺满了整间书房,秦念衣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的鼻腔似乎已经麻木了。
  她瞥了眼李箬,没有解释,伸手指了指左半部分的香粉,“这些都丢了吧。”
  李箬以为是自己的劝说起了作用,当下喜不自胜,忙点头应“是”,下一秒就看秦念衣又指向右半部分。
  “这些先收着,朕下回再试。”
  李箬立刻哭丧了脸,“陛下,还要试啊。”
  “若是你们有用,也不用朕那么辛苦。”秦念衣随口道。
  转而又想起昨日那个带着笑脸狐狸面具的女人,心中升起点郁闷来。
  面具将那女人的脸遮了个严严实实,连眼睛都看不清楚,唯一的特征便是那女人身上好闻又独特的香味。
  秦念衣用遍了上等的熏香与香粉,却依旧觉得比不上那女人身上的香。
  温柔中带着锋芒,近在咫尺又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像是广阔夜幕中皎洁的月色,又像是早春细雨,乍一接触是温润的,可裹在其中的微风依旧带着冬日的凛冽。
  “陛……”李箬话到喉头又咽了回去,在心中叹息一声便打算按吩咐处置这些香粉。
  “等一下。”秦念衣忽然叫住了李箬,问道,“今日让你提醒祝书白,她是何反应?”
  李箬顿住了脚步,回忆了一瞬,“她拒绝了。”
  “拒绝了?”秦念衣拧了拧眉,“她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朕竟然也有些看不透她了。”
  今日祝书白就那么爽快地接了左相之案的棘手差事,自己难得好心想派些人手过去保护她,反倒被拒绝了。
  这祝书白是真不怕死吗?
  秦念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
  “罢了,她自寻死路谁也拦不住。”
  第5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理寺卿内。
  “这些卷宗便是了。”大理寺卿屏退了左右,搬出了一大叠卷宗放在书桌上。
  书房的门窗都开着,摆在桌上的卷宗边缘没有磨损,纸质仍是新纸的色泽,一瞧便是刚做出来没多少日子。
  祝书白不用看就能猜到这堆卷宗都是假的,真正记录着左南罪证的卷宗又怎么会让她瞧见。
  简单翻阅了几本卷宗,果然写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拿着这些压根扳不倒左相。
  祝书白放下手中卷宗,转而望向大理寺卿。
  此时的大理寺卿站在一旁,装模做样地跟着祝书白翻阅着这些卷宗,意识到祝书白在看自己时,抬起头礼貌微笑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看卷宗。
  装的真像。
  如果只是想扳倒左相的话,秦念衣必定已经收集了足够的证据,不必再浪费时间查一次案。
  所以秦念衣一定还有其他目的,她究竟要借着左相的幌子干什么?
  祝书白不知道,但大理寺卿一定知道。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才是真正替秦念衣做事的人,而祝书白只是个靶子。
  时间缓慢流逝着,祝书白表面上认认真真看着卷宗,实则神思不属地发着呆。
  直到一声敲门声响起,祝书白恍然回神,望向门外。
  “是谁?”
  门外小吏通报,“唐大人,令媛来给您送饭,此时正在大理寺外候着。”
  本来埋首于卷宗间的大理寺卿当即抬起头,笑容在霎那间漫上脸,他站起身边说话边往外走。
  “外面日头正晒,快让她先进来。”
  大理寺卿走到一半想起屋里还有个祝书白,赶忙回过头对她道:“下官……”
  祝书白不等他说完便体贴道:“看了那么久卷宗是该休息会儿了,大人去吧,不用管我。”
  等到大理寺卿离开了,祝书白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算出门散散步。
  祝书白算是想通了,她的任务就是当靶子,费脑子的事情就让大理寺卿去干吧,反正那些假证据怎么看也看不出花来,还不如让自己舒服些。
  出了大理寺往右转就是条热闹的大街,酒楼茶馆不计其数,此时正是饭点,来来往往的人流不止。
  祝书白虽然不饿,可也不想在这大太阳底下傻站着,于是随意挑了家酒楼进去。
  选了间视野不错的包厢,没多久点好的菜肴便陆陆续续被送了进来。
  祝书白刚拿起筷子,屋外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数了数桌子上的菜,点的都上齐了,那敲门的又是谁
  “客官,您点的乐伎到了。”
  祝书白还未说话,外头的小厮已经推开门,将身后的女子露了出来。
  女子穿得艳丽妖娆,长得也妩媚动人,可说是乐伎,手上却没拿乐器。
  祝书白盯着那名乐伎,“你们走错了。”
  “不会走错的。”乐伎笑了笑,走进屋子反手将门关上,随即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祝书白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