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看没问题了,才低头掏出打车软件找定位,继续往前走,却忽然有一把声音从背后喊她:“等一下。”
  她回过头,发现车主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人,眉目英气锐利,一头长发笔直浓黑,倒和她的黑武士气质相配。
  对方摇下车窗和她道谢。
  “谢谢你,”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羞涩一笑,那张英气的脸就变得柔和了些,“我刚从国外回来,还不习惯开左舵的车。”
  嗯,又是一位有钱人。言真不太想扯上关系,因此只是笑笑:“不客气。”
  她正想离开,对方却又开车追上来:“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
  言真一愣。
  这句话意图倒是很鲜明了。言真心里觉得有点好笑,难道她新年的桃花会很旺?
  可惜再旺她也无暇欣赏。打车司机已经到了,路边限停,再耽搁下去就要扣钱,因此她只是冲对方仰头礼貌地笑一下:“抱歉,我咖啡过敏。”
  “我的车已经到啦,有缘再见吧,拜拜。”
  她拖着行李箱转身离开,车门关上,路边街景再一次缓缓后退。
  这是开往机场的车,有缘再见当然是不可能的。她想。
  却没想到很快就被打了脸。
  下午的飞机,言真登机时竟然又遇到对方。
  她坐在公务舱的位置上,一看见言真就扬起脸笑:“又见到你啦。”
  言真惊讶,脚下一顿,便被身后登机的人猝不及防撞了一下。好在公务舱位置宽敞,女人将她拉住,顺手就把她带了过来。
  她听见对方笑着说:“其实刚才我就猜你是不是去机场了,还想问要不要捎你一程,但你当时好像不是很想和我说话。”
  “所以我就想,要不算了吧?或者如果我们能在同一班机遇上,我就再和你要名字。”
  “没想到真遇上了,”她低头掏出一张名片,递到言真手上,“我叫卢镝菲,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是个律师。言真有些意外地接过,看见对方仰着头看她。
  宽敞的座位上,女人的腿仍要微微折起来,言真猜测她的身量应该很高,好似模特儿,但对方却这样满脸诚恳地仰头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一条热情洋溢的大狗。
  哎。话都说到这地步了,再拒绝就有些粗鲁了。
  言真叹了口气,她每次和这种侵略感很强的人讲话,都有些头痛。于是,她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我叫言真。”
  “言记者,”对方弯起眼睛,“幸会,其实我一看见你就觉得很眼熟。”
  什么很眼熟?言真一愣,正要问,对方却已经抱歉地咧嘴一笑:“不好意思,我讲话好像有些冒犯了。”
  她便也无法再问下去,只好笑着点一点头:“客气了,卢律师。催促登机了,我先回座位。”
  转身离开时仍觉得对方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言真也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小女孩了,这样明晃晃的好意,简直心思昭然若揭。
  但她反而觉得压力很大——送上门的桃花,也不知是缘还是债。
  通常都是后者。她点开柏溪雪的聊天框。
  对面仍是静悄悄的,没有发任何消息。
  倒是卢镝菲的小红点跳了出来,她点开加上备注,又切了出去。
  好吧,她还是忍不住在社交媒体上搜了搜柏溪雪。果然雪花酥cp已经势不可挡,到处都是她俩的拉娘剪辑。
  柏溪雪女粉本身就多,如今传出同性绯闻,更是让粉丝喜上眉梢。甚至有人把她们的过往,镜头全都扒了出来,细细磕糖做剪辑。
  言真一边觉得有点好笑,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一路往下滑。
  直到一张熟悉的脸跳了出来。
  是沈浮。
  那场路演柏溪雪和沈浮在舞台上言笑晏晏的互动,被粉丝翻出来,配上滤镜和缠绵悱恻音乐,看俩人在镜头前目光相触,彼此凝视、微笑,然后指尖触碰,用力握手又迅速分离。
  山呼海啸的掌声中二人目光仍紧紧缠在一起。
  ……只有言真知道,那是柏溪雪想杀人的目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难怪柏溪雪那天看着不高兴呢!这俩人互动实在太邪门了啊!
  看到评论区正在为女明星x教授的cp嗑生嗑死,她一把按灭手机,第一次感受什么叫如芒在背、抓耳挠腮、脊背发凉。
  好在空乘已走过来提醒关机,她趁机关上手机,塞进口袋,不知为何心虚得要命,不敢再看一眼。
  因此她也不知道,同一时刻,柏溪雪刚刚下了飞机,坐在保姆车上玩手机。
  她同样也刷到了那些五花八门的cp剪辑,却不是很在意,只是习惯性地点开了搜索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在社交媒体上定期搜一搜言真和沈浮的消息。
  言真的词条很正常,除了报道,几乎看不到其他消息。沈浮的相关内容也很简单,只有零零散散几条关于她新书和访谈的内容。
  当然她也搜到了自己和沈浮的cp剪辑。
  ……柏溪雪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用一种看见脏东西的表情,果断用小号屏蔽。
  像按下抽水马桶键,看见对方的脸消失在信息流的海洋里,她心情顿觉舒畅。
  更何况,那场路演的交锋,她胜利几乎可称兵不血刃。柏溪雪静静回味了一下自己在沈浮面前的嚣张,觉得世界又美丽了几分。
  于是她带着一种胜利者的愉悦,又点击沈浮的词条里搜了搜。
  还真给她搜出了东西。
  倒也不是什么稀奇内容,今天是元旦,大学惯例直播新年升旗和致辞,沈浮作为教师代表之一,简短地在台上讲了几句话。
  都是陈腔滥调,柏溪雪听了几句,就觉得无趣,正要退出。
  却又忽然暂停了视频。
  官方的直播设备太清晰了。柏溪雪沉默着,轻轻滑动双指放大,仔细地看沈浮那双修长的手。
  消失了。
  那一枚她曾亲眼见过的订婚戒指,如今已经在沈浮的手上找不到半点痕迹。
  柏溪雪的笑容同样也消失了。
  第40章一切美丽旧年华,明日同步拆下。
  回到y市后, 生活又回归平静。
  过年前总是最忙的时候,一年里的工作都要在这短短的几周内复盘收尾,再列出新的任务。言真和同事忙得脚不沾地,偏偏甲流还要来凑热闹, 每隔几天, 身边的工位总会空一个。
  chris不幸也中招了, 听说b市飞机回程当晚就开始上吐下泻, 第二天直接高烧三十九度。
  好端端一个明艳大美女,声音哑得像吞了一打刀片, 每天隔着口罩和言真身残志坚地比划:“——”
  她声音实在太嘶哑,像小时候满是雪花噪音的无线频道。言真艰难地辨认,把耳朵凑过去一连问了好几遍:“你说什么——”
  把chris急得上下比划,最终无能狂怒地打了她一下。
  好在,言真本人在流感中依旧屹立, 年前工作收尾还算顺利。有时候电脑一打开就入了神, 回头一看才发现微信里多了一堆未读消息。
  一堆小红点里,总有卢镝菲的消息。
  上次在飞机上交换名片后,卢镝菲约过她出门几次, 吃饭、看电影或是音乐会,统统都被言真拒绝。
  她实在是没有精力陪小孩儿玩了。虽然卢镝菲也二十六七了,严格意义上不算小孩。
  但对方百折不挠的精神实在很有年轻劲儿,被言真拒绝了几次, 她竟然开始直接往杂志社送花。
  大束大束的睡莲、绣球、山茶。明明是冬天, 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定来这么多娇嫩名贵的鲜花。花瓣层层叠叠, 香气扑鼻, 次次都引来同事侧目。
  言真真是后悔把名片给了她。
  她冷着脸从前台取走花,又给卢镝菲发消息:“谢谢你的花, 以后不要送了。”
  【卢镝菲:为什么?你不喜欢吗?】
  【silence:我花粉过敏,无法承受如此贵重礼物】
  她自认拒绝得非常彻底,没想到下一周又接到前台电话。
  这次卢镝菲送她小小一束手拿花,一支蝴蝶兰,配上刚草串起的风信子,颤巍巍花朵轻盈美丽,十分惹人怜爱。
  花店人士彬彬有礼将花递给她:“我们已对花粉进行特殊处理,请您不要担心。”
  “……”
  言真把花拿到垃圾桶边拍了个照:“下次再送花,我就要进垃圾桶了。”
  对方消息回得快,语气看起来非常可怜:“你是不是只有骂我的时候才和我说话。”
  言真不为所动:“我要拉黑了。”
  卢镝菲控诉:“大冰山。”
  言真没有再回复。
  她把花拿给chris,假装看不见对方挤眉弄眼的表情。
  她实在不觉得被这样追求算幸事。才见一面,对方就如此穷追不舍,不是个玩咖,就是不怀好意。
  去哪里拜能斩断烂桃花?鸡鸣寺有用吗?言真叹了口气,打开手机胡乱翻了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