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屋里长绮躺在床上,思索,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怎么惠嫔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见青萍进来,她抬了抬眸,眼神冷厉,她们跟着惠嫔的时间更久。
  青萍疾步跪在她脚下,“娘娘,那东西是……是不吉利的东西。”
  “怎么说?”
  “奴才怀疑是魇镇。”青萍脸上满是后怕。
  “魇镇?”长绮不懂,青萍咬了咬牙道:“这种东西是用来诅咒人的。”
  长绮嗤一声乐了起来,真有她的,“诅咒人她可真想得出来,要是诅咒有用的话,那大清一起战事便魇镇一番不就成了,竟整些没用的东西。”
  青萍见她丝毫不知这其中的关窍,心头发急,魇镇可是大罪,轻则流放,重则诛九族,此事一旦揭开,那到时满宫不知要死多少人,由其她们这些身边人,绝无活着的机会,好不容易跟了这个她,离了惠嫔,若是知情不报,一旦遭殃,她做奴才的只怕再无活路。
  “常在,魇镇是大罪!”青萍急急将其中利害之处道来。
  长绮虽对那设么诅咒之数不以为意,但这里的人却忌讳这个,见她如此害怕,立刻正色几分,“依你之见,应当如何?”
  青萍犹豫不已,眼中闪过一丝毅然,“这是大事,不能隐瞒,否则一旦揭开,必然殃及满宫,常在也要别追究知情不报之罪,轻则失宠,重则被废黜或赐死。”
  长绮眯了迷眸子,“怎么做?”
  “求助安嫔娘娘。”
  “她为何帮我又为何信我?”
  “惠嫔若是倒了,她便有机会能当上一宫主位,惠嫔的儿子亦不知……会归属谁。”
  “所以她有可能是最大的受益者。”长绮莞尔,“小瞧你了。”
  说着起身朝安嫔屋里走去。
  **
  安嫔惊得打翻茶盏,站起来,神情变了又变,“果真?魇镇?惠嫔吗?”
  “她那儿有个小棺材,我不大懂这个。”
  安嫔后退一步跌在炕塌上,眼神变了又变,有惊惧有怔然,忽而又闪过冷厉,一时又满是嘲讽几分狂热的癫意,再次站起时,已淡定有度,“此事交给本宫。”
  说着扶着宫女的手出去了。
  长绮瞅了眼安嫔的背影,挑眉,是个有手段的。
  傍晚,延禧宫里来了几个气势肃然的太监,打头之人目光凛凛,挥了一下手,数人涌入惠嫔殿内,立刻翻查所有屋子。
  惠嫔的的尖叫声不断,屋子被大搜了一番,搜出来不少东西,身边宫女也俱被带走,长绮也一并被带走了。
  安嫔站立一侧,含笑看着这一幕,抬了抬下巴。
  长绮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关入监狱的一日,她百无聊赖地躺在草席上,身边坐着惴惴难安的青萍。
  大约过了两刻钟,有人进来说要带走青萍,青萍惶惶出去,未过一刻钟,又有人来审问长绮。
  为首之人态度虽冷漠肃杀,却也有礼有节,毫无折辱之意,长绮将白日里的事儿道来。
  审讯之人记下,为首之人拱手,“常在好生歇着。”
  长绮点了点头。
  慈宁宫里,太皇太后听后宫除了这等事儿气得脑子发昏,“亏我往日那般看重她,没想到是个如此蛇蝎心肠的人,竟然在宫中搞魇镇!”
  康熙亦怒气满怀,皇后携后妃悉数跪在下面,告罪不止。
  “搜查全宫!看还有谁存了这等龌龊的心思!”康熙冷酷道,“一经查出,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一律废黜。”
  太皇太后颔首,道:“听说这事儿是一个常在发现的,是怎么发现的?”
  安嫔此刻恭敬上前,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是延禧宫的卫常在,因卫常在得了皇上几日宠幸,惠嫔便打骂不休,还出言羞辱,卫常在往日皆忍了,今日有意辩解几句,不想惠嫔动了手,二人争执时那东西掉了出来。”
  宜嫔挑眉,“卫常在之前是惠嫔身边人,难道平日里没有察觉吗?那东西在何处,怎么她一得宠,正好就出了这事儿?”
  安嫔听宜嫔把这件事往卫常在知情不报上靠,眉心一蹙,正欲开口说话,只听佟贵妃道:“我怎么听说是卫氏与惠嫔打了起来,二人打架时在床褥里发现的。”
  太皇太后顿时不喜,“一个常在竟然跟她主子动手,反了她了,惠嫔犯下这样的大错,她作为身边人也不谨慎,对主子动手,更是罪加一等,让她去北三所待着去!”
  众人皆是一凛。
  北三所独立一处,去了那儿,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
  皇后略略思忖一瞬,温和道:“老祖宗说得是,卫氏若果真犯上是该处罚,想必内务府审问出了不少东西,不知卫氏是如何发现那东西的。若她此前不知此事,率先察觉也算功劳一件。”
  第23章
  安嫔飞快地看了眼皇帝,道:“不知惠嫔那东西是用来魇镇谁的?不会是冲着卫氏去的吧。”
  太皇太后看了眼康熙,见他满目厌恶,道:“惠嫔到底是胤禔的生母。”
  “她一个奴才,也配为阿哥生母!”康熙冷漠启唇,“没赐死她,朕已是看在胤禔的份上了,送去北三所吧。”
  众人呼吸一屏,佟贵妃抓着帕子,神色一乱,太皇太后欲言又止,捻着手中的珠串,道:“就按皇帝的安排来吧。”
  康熙起身向太皇太后、太后告了退,皇后也率领后妃散了。
  佟贵妃眸中神色难辨,看着铅云堆积的天,神色怅然。
  皇上将惠嫔送去北三所,正在太皇太后说将卫氏送去之后,如此刚断,是厌恶惠嫔,还是为了保卫氏?
  **
  长绮被放出来的时候是九月三十日,宫中丹枫赤色烈烈,金菊卷曲在枝头,大有凋委之意。
  霜降后,显见的天气寒凉了不少。
  回到宫里,安嫔几人纷纷来她屋中小坐,说起当日佟贵妃和宜嫔是如何挤兑她的,还提到了北三所,让她日后留心二人。
  长绮听完,未料这没有硝烟的皇宫中也有这样的滚滚交锋,也就是说太皇太后原本是要将她遣进冷宫的,因为皇后帮忙说话,皇帝一锤定音,才叫她免了那冷僻之地。
  安嫔不可能这么好心来告诉她这些,必有所图。
  图什么呢?孩子?权势?
  或者是想用她来挟制佟贵妃和宜嫔?
  长绮含笑感谢她,“想来当日姐姐也没少为我说话,多谢姐姐。”
  安嫔摇头,“都是一宫的,不说这么见外的话,皇后出了不少力,你记得去谢恩。”
  长绮点头,“姐姐说的是,惠嫔身边的宫人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安嫔叹息,“还能怎么处理,出了这样大的事,要么赐死,要么披甲为奴流放东北。”
  长绮了然颔首,安嫔等人离开后,她立刻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阔大宽敞,一应宫人沉默做事,或肃然立在廊下阶下,长绮跟着宫女一路来到殿内,进去后,立刻行礼,“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钮祜禄皇后唇瓣微扬,“你是卫氏。”
  “是。”
  “惠嫔的事你第一个察觉,十分机敏。”
  “谢娘娘保全。”长绮再次叩首。
  “抬起头来。”皇后轻啜了一口茶。
  长绮抬头,眸子朝她看去。
  两厢视线相对,皆是一怔。
  钮祜禄皇后没想到她大胆直视,视线落她清媚的面孔上,内心里先赞了一声,这丹唇琼鼻本就精致,风流之态藏在眼角,更见妩媚,眸子清莹澄澈,带了几分率直莽憨,皇后不由微微一笑。
  这是长绮第一次近观皇后,往日里她要么穿着一身黑,要么一身藏蓝,常是肃穆端和的,不料今日身上穿了浅青色的常服,上面绣了团纹,其眉目皎洁,似远山芙蓉,轻蹙的眉间总带着一丝轻愁一般,一笑又如雾气散去,几许孤意在周身,疏疏离落,气度非凡。
  “这么大的胆子,想必你果真与惠嫔动手了?”皇后放下茶盏。
  她连忙低下头,“惠嫔羞辱在先,动手在前,说话浑无顾忌,我只是将她拉到了屋里,免得叫其余人笑话。”
  “宫女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你与她动了手,二人在屋中缠斗,才得以看到床上的东西。”
  她低声道:“惠嫔娘娘总骂我狐媚,我不知自己哪里狐媚了,想来她是看不惯我长得丰润些,所以我也想看看她长成什么样……她生过孩子,那里比我大多了。”
  长绮眸子里满是诚挚笃定,毫无杂质,像一个告状的孩童。
  皇后一噎,脸上登时如霓霞漫了天际,火红火红的,其余宫女也纷纷垂头。
  “你,放肆!你怎能……怎能如此不顾及!”
  “是真的,娘娘我没有骗你。”长绮觉得有些委屈。
  皇后有心要训斥她,“这样话日后不可再说,一句也不能!否则本宫治你不守礼的罪!”
  “是。”她乖乖答应了,“娘娘帮了我,对我有恩,我会记住的,但等来日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