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她不能过一天是一天了,她必须掌控点什么,就算不能把郑姑姑她们拉拢过来,至少也要叫她们对自己心存敬畏,才能有点主动权,否则她就真成被段伏归豢养的宠物了。
  乌兰姑听到她们的对话,隐约明白了什么,胸中的怨气降了些,肯定是这些下人怕自己得宠才针对自己。
  敲打完郑姑姑,纪吟让她们下去,单独跟乌兰姑说会儿话,郑姑姑自是不敢再有异议。
  乌兰姑迫不及待看向纪吟,“我们的交易……”
  “还算数。”纪吟立即道。
  “我虽见到了陛下,可他根本没表现出要纳我的意思。”乌兰姑有些着急。她原以为自己只要以最美的姿态出现在陛下面前就会得宠,没想到他根本理都不理会她。
  “你别急,我会再帮你想办法的。”纪吟只好这么安慰。
  乌兰姑有些不满,可纪吟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了,暂时不能得罪她,只能咽下胸中的怨气。
  又过了几日,纪吟正好来了月信,她心头一松,可算不用应付男人的索求了。
  她已强忍着对男人顺从些,可除了没那么痛以外,其余也并未好到哪儿去,尤其男人体格高大,常年习武打仗,一身爆发力极强的腱子肉,体力惊人,每回必要尽兴才肯放过她。
  那劲头,好像活了二十多年都没吃过肉似的,如今逮着一块美味就要贪婪地吞吃殆尽。
  与她的松快相比,段伏归的心情就不太美妙了,最近这半月,她表现得十分乖顺,男人得了趣儿,食髓知味,越发迷恋上了这份欢愉,几乎是日日缠着她交-欢,现在要素上六七日,颇有些扫兴。
  这天晚上,纪吟又被男人搂着强吻了好一阵,分开时,她明显感觉到男人紧绷的身体和粗重的喘息,显然又起兴儿了。
  男人向来不委屈自己,就要抓起女孩儿的手替自己纾解。
  纪吟灵光一闪,轻轻挣扎了下,轻声道:“我现在身上不方便,你为何不去找别人?”
  “没有别人。”男人哑声说,英挺的脸凑过来,想再吻她。
  纪吟却道:“可是你说过,按照鲜卑的习俗,先皇留下的妃嫔就是你的妃嫔。”
  她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段伏归隐约察觉出些许异样,停下手里动作,狭长凤眸看着她,深蓝幽邃,微光闪烁。
  纪吟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见过乌兰姑几回,她正值年华,长得也美,陛下何不召她侍奉。”
  话音刚落,纪吟忽的感觉周围的空气凉了下来,一股诡异的森冷从脊骨直窜到后颈,极力克制着才没打颤,微微抬起眸,正好撞进男人深邃的眸子。
  拓跋骁微眯起眼,那双漆黑中泛着些许幽蓝的瞳孔乍射出极度危险的锋芒,灼烧的欲仿佛在一瞬间熄灭了。
  男人盯着她瞧了许久,那眼神直白锐利,仿佛能看穿她心里的一切,叫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什么叫芒刺在背。
  接着,她的手被重重捏了下,疼得她皱起了眉。
  “你很希望我去宠幸别的女人?”段伏归突然开口。
  纪吟没想到他竟如此敏锐,心头一跳,生出不祥的预感。
  “还是说,你觉得我去宠幸了别的女人,过段时间就会渐渐对你失去兴趣,这样你就有机会离开我了?”他从紧握改为把玩她的手指,粗粝的指腹一点一点摩挲,将每根手指一一揉捏,力道时轻时重。
  结合她先前三番五次与乌兰姑见面的举动,段伏归已然明白她这话绝不是一时兴起。
  或许这是她的新手段。
  纪吟脸色微白,咬着牙不说话。
  然段伏归此刻却半点不曾怜惜,看穿她的心思后,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淹没了,“我劝你不要抱有这么天真的想法,我说过,你是我的,你永远只能属于我,无论你逃到哪儿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你要是再学不乖,可是要吃苦头的。”
  “为什么是我?”纪吟张了张嘴,可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原因,声音哑得厉害。
  “什么?”
  纪吟猛地仰起头,睁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我说,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有那么多女人愿意逢迎你,你为什么非要抓着我不放?为什么?”
  她嘶吼着问,声音近乎凄厉。
  段伏归愣了下,再看她如此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连问三个“为什么”,怒火愈炽,大掌捏住她下巴,下意识开口,“因为我要你,你就必须属于我。”
  “呵呵。”纪吟悲凉地笑了一声,如此简单而直白,只因为他想,她就必须顺从他,因为他有权有势,所以能丝毫不顾忌她的意愿。
  女孩儿明眸善睐,那双琥珀色的杏眸水意氤氲,明亮澄澈犹如雪山上的一汪圣泉,此刻却倒映着悲哀的底色。
  段伏归仿佛被这眼神刺了下,他心中生出一股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情绪,似愤怒?似不解?似怜惜?又或是有些逃避。
  刚才她问为什么,段伏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非她不可,论美貌,她确实美,冰肌玉骨,云鬓花颜,可他向来不为美色所惑;论身份,她只是齐国送来和亲的礼物,对他的霸业并无助力,按理,他不该对她如此执着。
  但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女孩儿那双灵动鲜明的眼睛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之后他的目光便越来越多地落到她身上,看她活泼的、狡黠的、善良的、坚持自我的模样,仿佛大地上最鲜妍的一朵花,身后的风景都成了陪衬,让他起了心思,再后来,她百般做戏只为了逃离自己身边,他生出一股巨大的愤怒,却更加坚定了要驯服她的心思。
  直至现在,他依然这般。
  纪吟知道,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她侧过脸,闭上眼,不再与男人多话。
  段伏归见她这般反应,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狠狠惩罚她一番,又想起她身上不方便,只能恨恨作罢。
  -
  第二天,乌兰姑再次找上门来,她被禁军拦在玉樨宫外,却不肯走,坚持要见纪吟。
  菱儿机灵,听到外面的动静,不敢做主放人进来,却第一时间来朝纪吟禀告。
  纪吟忙朝外走去。
  乌兰姑满脸焦急,一见到纪吟,还不等她将身边的宫女打发走就急急问,“你到底有没有帮我?”
  纪吟瞳孔微张,让菱儿留在原地,拉着她走到墙根下,这才压低声音道:“我说过会履行承诺,我也正在帮你。”
  “那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乌兰姑追问。
  纪吟眼神一凝,忆起昨晚,她其实已经提了,只是错估了男人的敏锐,现在看来反而弄巧成拙了。
  她不好跟乌兰姑说,脸上便露出几分犹豫。
  乌兰姑见她答不上来,心想她果真不是真心帮自己,那所谓的交易或许也是她说来骗自己的,什么不在乎陛下的宠爱,什么不情愿,恐怕都是假的,换作她是纪吟,绝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来分自己的宠。
  她必须想办法,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今天一早,大总管冯全带着人来多罗宫,下令让她们收拾东西,说陛下要遣散她们这群先皇留下的妃嫔,给她们留三天时间,愿意出宫的,就联系家里人来接,不愿走的,就发配华林园当普通宫女,总之是不打算留她们了。
  乌兰姑歌姬出身,哪里还找得到家人,她不甘心自己下半辈子只能做一个低贱的宫女,任人践踏,她想做人上人,想享受锦衣华服,那就只有成为段伏归的宠妃这一条路了。
  “我要你帮我!”她死死盯着纪吟。
  “现在还不是时机,得慢慢来……”
  “我等不了了。”乌兰姑粗暴地打断她,双目红睁,表情逐渐疯狂,“你必须现在就帮我,不然,我就把避孕药的事抖出来。”
  纪吟听她毫无遮掩地说出“避孕药”三个字,下意识捂住她的嘴,低喝,“你小声些!”
  乌兰姑对她的态度却不似以往恭敬了,反而抬起下巴,有恃无恐地看着她。
  纪吟看出她的坚决,甚至有些癫狂,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浮木,心下一沉,若不答应,她可能真要来个鱼死网破。
  纪吟被架住了,没有办法,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乌兰姑要求:“我今晚就要见到陛下。”
  纪吟皱眉,这也太急了,思索许久才道:“我可以让你用我的名义给段伏归送些吃食,但这样很冒险,而且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要不你再等等……”
  她还想劝说乌兰姑打消这个念头,可对方已经听不进去了。
  “就这么办。”
  纪吟隐隐有些后悔跟乌兰姑合作了,可她被监视得如此严密,不靠别人根本弄不到药,唉。
  ……
  乌兰姑从纪吟这里拿到玉樨宫的令牌,又回去准备了番,待天色渐暗,她提上食盒,穿过永巷,往前朝而去了。
  前几年先皇还在,她得宠时也来过前朝,于是熟门熟路地从含章殿后门而入,她手里拿着玉樨宫令牌,又说是奉夫人的命令给陛下送吃食,禁军不敢阻拦,验过食盒,没问题后就把人放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