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沈知衍清洗一番,又吃了店小二及时送上的饭食,倒头便睡。这一觉睡得深,再睁眼时,天光大亮已是第二日。休息得好,人又年轻,沈知衍再出门儿时,又是那个举止得体的读书郎。
  趁着沈知衍休息的空挡,沈乐山已经把东西都打包得差不多了。下剩的一些,沈知衍不过略微收拾了一下便妥当,他们准备今日就回桃源村,这是先前早就说好的。沈知衍无意在府城多做停留,他挂心家里,院试已过,中与不中不会因为他在南阳府多待几日就会改变。
  若是中了,自会有人送了喜报家去。
  而沈乐山更是求之不得,再过几日,就要开镰割稻子,家里田地多,他必要回去帮忙。车夫已等在客栈外头,两人大包小包往车上搬,这时候天色不算晚,若是顺利,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桃源村。
  “对了,衍兄弟,与咱们来时同行的那位刘姓学子好似病了,你可要去探望一二?”沈乐山突然想起来,他先前出门雇车时,听见店小二在抱怨那刘学子忒不会做人,白白占了他们一个炉子熬药,还那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说话也忒不中听了!
  沈知衍眉头微挑:“那劳烦乐山兄弟再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
  沈知衍无意与此人相交,只打算说上几句便走。可谁想到,那刘学子更做得出来,连门儿都没让他进,只隔着门寒暄几句,便借口身体不适,请他自便。
  沈知衍归心似箭,自然乐得如此,礼数到了便罢。不再多言,转身便走,一路紧赶慢赶,向着桃源村疾驰而去。
  也不知道家中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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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头,桃源村最近不是很太平。
  事情还要从捉了那三个贼子说起。往常捉了贼子,不过打一顿便罢了,并不像这次一样,关了两三天还不放人。村里说什么的都有,之前碍于沈知淳一改往日的强硬态度以及他身后那张大弓,村人虽有些风言风语,也并未当面说道。
  可要再这么关下去,性质就不一样了。
  “淳小子,你是如何打算啊?”沈高山的眉头皱成一团,今儿陆家那里正找他问了这事儿,话里话外颇有意见。说什么别让外人以为咱桃源村人都是如此得理不饶人的悍民,让他做事留一线。
  沈高山自是挡回去了,贼子没摸到村西那头陆氏的地方,这老头自然不痛不痒轻轻揭过。可他话没说错,再这样下去,有理也变无理了。
  “族叔,今日便放了他们吧。”沈知淳自然不甘心,他什么都没问出来,可越是这样,越代表此事蹊跷。
  沈高山抬起眼皮看了沈知淳一眼:“不问了?”
  先前沈知淳点出这几人的异处,他这才帮着压住族里的质疑,由着沈知淳行事。
  沈知淳遥遥头:“不问了,这些天劳烦族里的兄弟了,等知衍和乐山兄弟回来。在我家摆几桌,好好答谢各位族兄。”
  沈知淳心中有其他的打算,又压低声音补充:“至于这几个贼子,族叔放心,他们吃了这次的教训,必不敢再来。快要收稻子了,也不好让各位族兄误了农时。”
  “如此,便罢了。”
  沈知淳自个儿没问出来,可确实不能再这样将人关下去了。他托了武叔找人看着他们,那头应下,他也该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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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沈家人用完夕食,理清账目后,刚准备灭了油灯歇下,可门外却响起一阵拍门声。
  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家里先前才遭了贼,虽说没出事儿,可难免有几分后怕。特别是李春花,先前家里人没告诉她,事发当时她才知道,心里更是惶惶不安。此时听见拍门声,心里先是一惊,可随着门外的人出声,她一下子高兴起来。
  忙不迭起身:“大郎,快去,是你弟弟家来了!”
  林芷觉得她婆婆怕是想儿子想得魔怔了,离得这么远,她怎么听出来是沈知衍的声儿?
  可待沈知淳把人接了进来,嘿,还真是!林芷看了她婆婆一眼,见她双目含泪,不断拉着沈知衍打量,口里念叨着:“二郎瘦了,受苦了……”
  不知怎的,看见那人一脸疲惫还抽空对着她眨眼的样子,她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家里遭贼的那天她明明早有准备,可捏着药粉,听着门外的动静时,有一瞬间,她想起了沈知衍,想起了他满脸愧疚的样子。好在,这人回来了,家里人也都平安无事。
  这一晚的沈家注定不平静,沈家人刚刚收起团聚的欢喜,却突然听见石头落地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有人在外头!
  第25章 公开方子卖薄荷……
  兄弟俩一人在前,一人绕后。
  沈知淳一把抓住鬼祟的身影,手上一用力,那人痛呼出声,直接跪倒在地。
  “疼!疼疼!”赖二抱头讨饶,“别打,别打,我是来报信儿的!”
  “是你啊?”沈知衍从院子里出来与沈知淳一起,结结实实将赖二堵在墙角,“趁夜前来,行踪鬼祟,可别怪我大哥下手重了。”
  瑟缩在地的赖二原本就生得瘦小,被两个高他许多的汉子堵住心里已经发慌,又见沈知衍似笑非笑语带威胁的样子,更是又惊又怕。想到自个儿好不容易做回好事,结果却是这个下场,一下子悲从心来,泪珠子刷一下滚下来,呜呜咽咽嚷嚷道。
  “我本是好意才特意跑这一趟,可你们倒好,问都不问一句,就先将我打一顿!要不是上次看你们为我解围,没让我老娘太伤心,我才不来呢!呜呜,不识好人心,呜呜,我怎么这么惨啊……”
  “好了!别哭了!”沈知淳见他一个大男人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可怜又可笑,“再哭,我可真动手了啊!”
  “嗝……”赖二瞧见沈知淳身后的大弓,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害怕的捂住自个儿的嘴,生怕真被打上一顿。他可是听说了,沈知淳将那几个贼子打了个半死,还见了血!眼睛又偷摸着瞟了一眼沈知衍,呜,这沈家的两兄弟怎么都这么吓人?不是说沈二郎是读书人吗?
  沈知衍略一思索,便与沈知淳商量:“大哥,让他从后院进去说话吧。”
  “嗯嗯嗯。”赖二不住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知淳。他趁着夜色偷偷来报信,可不想被人瞧见。沈知淳把头撇过去不看赖二的脸,一把提溜着他闪身进了后院。
  三人进了后院约莫一刻钟,赖二又伴着月色悄摸走了。
  兄弟二人看着佝偻着身子一溜烟跑走的赖二,目光复杂,沈知淳率先开口:“二郎,赖二的话能信几分?”
  “观其行事和面色倒不似作假。”沈知衍沉吟半晌,“武叔没探听到消息,这倒是和赖二说的对上了。我明儿入城,拜托武叔去盯着陆三!”
  沈知衍颇有几分懊恼,先前知道陆三被人引着去赌,便没多插手。不曾想,这把火居然还烧到了自家身上。
  沈知淳拍拍他的肩:“别担心,左右这次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他们暂时不会有动作……”
  犹豫再三,沈知淳还是问道:“二郎,这次院试,你有几分把握?”
  刚才赖二口中提及的王富户他也有所耳闻,在桃源县中开茶楼起家的,近来因与县里的典史搭上了关系,行事便格外嚣张,没少听说他或是贱价收购茶叶或是强买人家的方子。
  据赖二所说,常乐坊内最大的赌坊,与这位典史很有些不清不楚。此次前来的三人中,有一人常年混迹常乐坊,赖二闲逛时曾瞧见其出入那王富户的家中。
  “咱们,不,他们,他们这些人,拿钱办事,无论事成与否,都不会再与上家联系。这是规矩,还想在道上混,便不能坏了这规矩。你们找不着人的,我是碰巧看见才想起来这么一号人。我偷偷给你们报信,之后你们如何行事我管不着,只一点,可别说出我来了啊!”
  县衙的典史虽属未入流的吏,可代代相传,几代人经营下来,不是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能招惹的。若是二郎这次还是不中,那王富户这次不成,一定还会有下次!
  沈知淳话问出口就后悔了,科举一事,实在艰难,村里那考了十来年的老童生不是没有。就说先前中了的陆家那位秀才,不也是考了好几次人到中年才考上的吗?二郎才二十,也才考了两次,且这次家中出了变故他肯定挂心,怎么能这样苛刻他?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至少咱们能先过一段安生日子。”沈知淳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先回去歇息,赶了一天的路,你肯定累了。弟妹肯定也惦记着你呢,回吧!”
  说完就走的沈知淳压根儿没给沈知衍说话的机会,留后者在后头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沈知衍觉着自个儿这回考得还不错来着,至少策论就比上次强多了。用词用典信手拈来,论点、论据和论证娓娓道来环环相扣,不是那等空有词藻堆砌却言之无物的文章。
  罢了罢了,事以密成,未见分晓前多说无益。且不知道学政大人的文章风格和喜好,还是做两手打算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