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天,岳临漳没有再来,也没捎来片言只语。
  傍晚,村子里热闹起来,孩子们拿着灯笼街巷间穿梭嬉戏,家家户户门口挂起红色灯笼,不同于大城市商场促销时的喧嚣热闹,这里的节日氛围质朴又浓郁,满溢着烟火气与人情味。
  晚饭后,村里那座最大的戏台四平戏准时开锣,陈挽峥收到岳临漳信息,对方说先陪奶奶看四平戏,会尽量早点回来陪他赏月。
  陈挽峥是个待不住的人,跟着去凑热闹。
  在半道遇到宋老师,宋老师原本是过来送月饼的,邀请陈挽峥一同赏月,陈挽峥婉拒:“我有点感冒,宋老师,中秋节快乐。”
  两人一起往戏台走,远远的,,陈挽峥一眼就瞧见站在人群后排的岳临漳,巧的是,岳临漳也正越过熙攘的人群,朝着他的方向投来目光。陈挽峥故意侧过头,与宋老师谈笑风生,等他再度回头,岳临漳已然不见了踪影。
  宋老师被几位家长强行请到前排空位,陈挽峥往后退了退,正站定间被一双有力的大手猛地拉进戏台后方的小巷。穿堂风裹挟着戏台上的锣鼓声,喧嚣又热闹,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被岳临漳抵在墙上。
  陈挽峥挑眉调侃道:“怎么,想效仿戏文里的情节来调戏我?”
  岳临漳眼神微暗:“你跟宋老师一块来的?”
  “是啊。” 陈挽峥坦然应道。
  “是在生昨晚的气吗?”
  陈挽峥装傻:“昨晚?昨晚怎么了?我在家睡的好好的。”
  “是吗?没做什么梦?”
  “梦倒是有,你想听吗?”
  前面唱到精彩处,喝彩声一片,岳临漳低声:“什么梦?”
  “春梦。”
  岳临漳低头吻下来:“昨晚是我不好,没伺候好你,头一次,你多担待,下回我努力做的更好。”
  “昨晚?”陈挽峥的手指抵在两人唇间,笑的狡黠,“昨晚?昨晚月亮很美,我不过做了场旖旎美梦,春梦了无痕啊临哥儿,难不成,你做了跟我相同的梦?”
  岳临漳并不答话,而是隔着那层阻碍,辗转亲吻他微凉的指尖。直到陈挽峥被吻得耳尖发烫、下意识撤手,他才顺势扣住对方后颈,将人吻住,“好,就当是梦。”
  小骗子,总能牵着岳临漳的思维让他跟着混乱。
  “可惜好梦易醒。” 陈挽峥微喘着气,指尖划过岳临漳紧绷的下颌线,“短到我想做的还没来得及做。”
  岳临漳喉结滚动:“你想做什么?”
  “比如亲手解开你衬衫的纽扣,一寸寸描摹你肌理的纹路,再往下……临哥儿,你脸怎么这么烫?是不是生病了?还要听吗?”
  岳临漳抓住他的手:“然后呢?”
  “然后,顺理成章发生一夜情啊,难不成梦里的你不愿意?”
  原本带着笑的岳临漳骤然冷下脸,手腕的力道收紧:“一夜情不安全,你别随便和人发生关系,有些感染者不会主动表明病情,一定要多加注意。”
  人群外,奶奶似乎在找人,岳临漳扔下陈挽峥,“晚点再找你,你先回去休息。”
  陈挽峥没走,奶奶刚找岳临漳,回头看了几圈,似乎在担心她听话的临哥儿被某些不正经人带坏,没看到陈挽峥,才安心继续听戏。
  岳临漳就站在奶奶坐的椅子后排,梆子声混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一阵一阵的,陈挽峥捧着刚出锅的爆米花挤进人堆,指尖悄悄勾住岳临漳垂在身侧的手,岳临漳猛地抽回手,转头,看见的是陈挽峥笑着的脸,刚要回握,手心塞了一颗爆米花,“别闹。”
  陈挽峥冲他眨眼:“我看戏啊,甜吗?”
  很甜,甜到腻。
  陈挽峥将手里刚送到唇边的爆米花递给岳临漳:“要吗?有我口水的。”
  岳临漳迅速低头咬走他手中的爆米花,“要。”
  爆米花被小朋友们分食,戏散场,岳临漳环视四周,没有陈挽峥的身影。
  月色正浓,照的跟白天似的,奶奶提着马扎走在前头,鞋底蹭着青石板路发出细碎声响,跟戏友谈论着今天的角色。陈挽峥几步追上去,用小指轻轻戳岳临漳的手背,见没反应,又不死心地勾住他小拇指晃了晃,岳临漳终于侧头看他,目光里含着纵容的笑意,在陈挽峥准备撤回手的瞬间,反扣住他手腕往暗处一带,两人的影子在墙角交叠成暧昧的形状,“不是让你回去吗?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着哄你啊,看不出来吗?”
  “哄我?”
  “你刚不是生气了吗?是气我的梦没有做完,还是气?”
  “是气你……”奶奶在叫他,岳临漳揉了下陈挽峥头顶,“先回去,我很快来找你。”
  岳临漳到时,陈挽峥隔着墙喊:“大门没关。”
  月色极美,草地泛着温柔的光,陈挽峥在地上铺了桌布,摆好月饼、水果、茶水,“大门关好,临哥儿。”
  “有关,没反锁。”
  “不锁好,待会若是发生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是想让路过的人都看到吗?”
  岳临漳坐到他身边,“不会发生什么?”
  陈挽峥摘下一颗葡萄塞他口中,“万一呢?你没听过吗,戏里常说‘纵使君子端方如玉,也难逃美人一笑’。”
  “我不是君子。”
  他将手里的袋子放陈挽峥面前:“给你的礼物。”
  “好巧,我也有礼物送你。”
  岳临漳接过,手被陈挽峥按住:“回去再打开。”
  “好。”
  “你送我的,我能现在打开吗?”
  岳临漳帮他打开纸盒,陈挽峥呆住,里面是两盒感冒药,一盒润喉糖,和一把精致的折叠遮阳伞。
  “哪有人送别人感冒药的?”
  “你感冒了。”
  “我没感冒。”
  “今天吻你的时候,你有发烧。”
  陈挽峥败下阵,“所以,药是你今晚买的?”
  “不,药是早准备好的,你喜欢玩水,喜欢淋雨,迟早会感冒。”
  “我谢谢您咧。”
  在岳师傅的“监督”下,陈挽峥吃下感冒药,月亮没有赏够,岳师傅说夜里露水重,会加重感冒;昨晚的“春梦”没能继续,岳师傅说感冒要多休息。
  “我看着你睡着再走。”
  陈挽峥任他帮自己盖好被子,“岳师傅,我掐指一算,你这辈子可能娶不到老婆,谁跟你结婚,那还不如跟一根木头结婚。”
  岳临漳俯身在他额头落下一个温柔的吻,“那就不结,好好休息。”
  在没遇到陈挽峥之前,岳临漳可能会按部就班,遇到喜欢的人与之组织家庭,当一个称职的丈夫,遇到陈挽峥之后,岳临漳像是突然进入另一个时空,遇到另一个离经叛道的自己,结不结婚并不重要。
  陈挽峥擅长装睡,装到岳临漳离开,陈挽峥起来拍月亮,他有个微博小号,记录他所热爱的一切。
  今晚的配图是感冒药、月亮、伞,和月光下的手指。
  指尖似乎还留有被岳临漳吻上时的颤栗。
  段晨的视频通话打断他的思绪,“阿峥阿峥,你睡了吗?”
  “睡了也会被你吵醒。”
  “那倒也是,我以为你今晚不会接。”
  “你打来,哪怕是在游戏中也得退出来接啊段少。”
  段晨笑的贱兮兮,眼神里满是揶揄:“我意思是,你们今晚不是要那个嘛,难不成已经结束了?”
  “嗯?什么这个那个的?说得没头没尾的。”
  “哎呀,就是,就是情到浓时那档子事儿呗!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都看到了,你买了情趣内衣,你那天拆完快递没放好,我帮你放进盒子里了,怎么样怎么样?”
  陈挽峥刚酝酿的睡意荡然无存,惊坐起:“什么情趣内衣?你放哪个盒子了?”
  “别装了,就你给岳临漳准备的礼物盒啊,我顺手就搁进去了。”
  陈挽峥只觉得脑子抽抽的,踉跄着跳下床,手忙脚乱地翻找柜子。果然,原本放在抽屉里的两条丁字裤不翼而飞,一条泛着冷光的黑色缎带款,一条神秘魅惑的深紫色,此刻怕是已经躺在岳临漳的礼物盒里。
  “段!晨!” 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我真是谢谢你!”
  那天快递堆成小山,段晨眼疾手快抢走了本该送他的礼物,连包装都省了,送给岳临漳的是一盏蘑菇造型台灯,外加一盒印着卡通图案的内裤,纯属娱乐,不过是上次被对方嘲笑穿海绵宝宝内裤后,孩子气的 “报复” 之举。
  谁能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自己收藏的性感小物竟成了 “礼物”,他这人,喜欢收集他认为性感、精致的东西,不一定会用,纯粹图个赏心悦目。
  此刻,他满心纠结,以他和岳临漳目前暧昧不清的关系,这份 “礼物” 太过逾越,很容易被误会成刻意挑逗,显他轻浮,有骚扰之嫌;主动解释又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思来想去,只能祈祷对方千万别提起,自己也好揣着明白装糊涂,权当什么都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