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腿上一凉,alpha又掀开被子在他的右腿下垫了枕头。脚腕不再用力,周唯实觉得疼痛缓解许多。
  周唯实喃喃道谢,今天林越峙对他太好,没有冷嘲热讽,没有故意刁难。林越峙是个宽宏大量的人,他非常感谢,周唯实仰面躺着,朦胧地想。
  林越峙和衣躺在他身边。
  “明天还要继续吗?“周唯实现在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林越峙的意思,他体贴地先开口。
  林越峙看他烧得迷糊,口吻也缓和,“别发骚。”
  周唯实半睡半醒地蜷在新被子里,“我请假,休息一天。”
  “一天,那什么时候才能好。”
  alpha认真研究着周唯实因为静电贴在床单上的发尾,“我还要玩呢。”
  周唯实看着林越峙理直气壮的样子,意气风发地好像天生就该被宠坏。
  如果喻星是幸福的小孩,那林越峙大概是幸福的小皇帝。他们没有过不顺心的日子,所以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念是准确无误,十分有道理的。
  他突然无奈地笑了一下。
  “好,”周唯实说,“我快一点好。”
  周唯实太瘦了,脸上肉不多,显得笑弧很明显,凑近看细密的皮肤纹理交横,像被风雨吹打的蛛网的纹路,被虫蚁啃食的老叶的脉络。
  他现在过得很拮据,为了省钱住回了学校分配的教师公寓,又接了几个其他老师忙不过来的项目,对企业合作也来者不拒。只能请一天假,后天还有个介绍会要去做指导专家。
  “总这么委屈,是想我哄你吗?”林越峙笑了,这人好笨,又好乖。林越峙想自己大概是太醉了,太久没有玩一场,酒还没有醒。
  他凑近一点,用额头贴了贴周唯实的额角,决定哄哄这人,就当是他的睡前故事。
  “我允许你叫我名字。”
  小林总自信地挑眉,他的眉弓上有颗不甚明显的小痣,显得他的弯眉更弯,挑眉更挑。
  “林——越——峙——”
  不管是什么新游戏,照做就对了。周唯实困倦地抬了一点眼皮,也茫然地跟着他一字一顿又点头加重的发音,像是牙牙学语的孩童。
  但黏连的太厉害,总叫不出完整的名字,只有被吞在睡意中的尾音。
  林、越、…
  “周唯实,你不专心。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从小能叫我名字的人很容易数过来。”
  无视林越峙的自卖自夸,郑重许诺,周唯实似乎已经完全睡着了。薄丝青胎一样的血管盖在他白净的眼皮上,只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的意识一片空空,只有林越峙的声音忽近忽远,一直念着自己的名字,太吵闹。
  林越峙。
  林越峙。
  林越峙。
  周唯实抬起手指,擦着林越峙的脸颊堵住他的喋喋不休,alpha灼热的呼吸伴着微微的水汽染在他指尖,衬成莹润的粉红。
  “林越峙。”
  他想让他不要吵。
  于是他讲。
  “生日快乐。”
  好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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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钢笔(已修)
  医生说让周唯实卧床修养,生物钟让他依旧在七点准时醒来。虽然身上疼,还有点儿胸闷,他感觉自己睡得还好。
  夜里醒了一次,身边一沉躺下了个人,迷迷糊糊中有手机的白光晃了他一下,但很快又完全黑暗,陷入沉沉的梦乡。
  alpha估计是昨天又出去了一趟,现在还在睡,一只胳膊搭到床外,身子也跟他隔得很远,呼吸平稳,带着隐隐的酒气。
  周唯实惦记着林越峙的衬衫,他挪下床,没用卧室的卫生间,而是一路支撑墙壁,拖着腿走去客厅。
  林越峙虽然没怎么睡,但周唯实一动他就醒了。
  配合周唯实的注视又眯了会儿,才睁开一只眼看着他掀开被子的小角,一点点挪出去。
  周唯实一走路不像以前那样挺拔,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右腿上而弯着腰。
  上衣是昨天给他找的,穿着很大,盖到大腿根,一走动下摆摇曳,偶尔露出内裤边儿。
  内裤也是林越峙的,被他穿得像个平角短裤,显出两条没被太阳照射过的长腿。
  像只套在黑猫壳里的白猫。
  “用了什么这么香。”林越峙抱臂靠着盥洗室门框,打了个哈欠。
  “洗衣液,我请前台去买的,和锦瑞你房间里的是一种。”
  周唯实怕他不相信,用沾满泡泡的手又把小瓶子举起来给他看看,“是这个。”
  结果因为转身太急右腿受不了力,没有站稳,下一秒alpha右臂撑住盥洗台,手臂的弧度刚好接住他倒下的身子。
  “干嘛总怕我,我会吃人么。”懒洋洋的声音从头顶飘过,周唯实缩了一下脖颈。
  他站好,摇头说没有。
  林越峙突然觉得周唯实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猫,而是一只很笨的猫。
  “林先生,”周唯实边洗边开口,“我没有攀龙附凤的意思,我就是想我弟弟平安。昨天方先生的事,我不追究……”
  周唯实洗得很用力,林越峙想这人病了或许是装的。
  他没有纠缠这个问题的意思,打断了周唯实的碎碎念。
  “药吃了吗。”
  “嗯。”
  周唯实没有回头,也不看向镜子里林越峙的眼睛。
  林越峙今天本来该是有会要开——喻星说过今天是远昌那边的月度汇报——已经过了他要上班的时间。
  可周唯实自觉什么都没问,他不是个爱探听别人隐私的人,只是盯着哗哗流动的水龙头,使劲搓着被他弄脏的前襟。
  林越峙拧开药盒盖子看了看已经打开的铝膜塑封,伸手勾了一下他后脑蜷曲的头发。
  “别死在我这儿,晦气。”
  周唯实马上点头,发出含混的嗯嗯声。
  林越峙在镜子里瞪着他,让周唯实觉得不自在,又不知道怎么终止这种氛围,只能低着头把衬衫揉了一遍又一遍。
  直到有人敲门,林越峙才终于转身走了。
  既然说了生日快乐,礼物也是该有的。
  生日礼物这种东西只有一日的效期,过了只有下一年补上。
  别说下一年,下个月他大概就要被林越峙厌倦,周唯实也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入林越峙的眼。
  但当何小诗把数目惊人的生日礼盒推进林越峙的衣帽间,又分门别类放置好时,珠光宝气的配饰手表还是提醒了周唯实,他背包夹层是有份礼物的。
  周唯实把手上的水擦干,一手托住拧好的衬衫,一手提着那只万宝龙,轻轻放在林越峙手边的茶几上。
  周唯实想也算物尽其用,讨好褚啸臣和讨好林越峙本身就是一回事。
  背后传来alpha打开磁吸盒的咔哒声。
  林越峙停顿了几秒,嗤笑一声。
  “没收过档次这么低的礼物。”
  意料之中的回答,周唯实早就习以为常。他没转身看他,只是自顾自地把林越峙的衬衫抖开褶皱挂起来。
  “随便写两笔差不多。”
  咔哒,又被随意合上。
  “嗯。”周唯实低头把衬衫挂上衣架。
  那根原本打算送给褚总缓和关系的钢笔,隔了两个多月终于重见天日,笔身依旧映着润泽深邃的光。
  不过这大概也是它最后一次被拿出来。
  之后两人同坐在餐桌旁,周唯实陪林越峙吃过aurum送来的早餐,林越峙就走了。周唯实终于能松口气,俯下身去揉了揉脚踝。
  何小诗一边指挥人收拾房间,一边帮周唯实拉来椅子,“周老师,腿放上来不会充血,舒服一点。”
  右腿垂地太久,脚腕疼得厉害,周唯实没有推脱,又向何小诗道谢。
  等吃完饭,周唯实不知道自己是该走还是等林越峙回来,幸亏何小诗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扶他坐在躺椅上和他说话。
  话都是何小诗在说,因为她也遵从医嘱,让周唯实的气管休息。
  先说了郑寻卖仿制药的事,因为aphrodisiac是闻焰研制的治疗剂,他让人跟郑寻私下和解了,过几天就能放出来。
  “我们还会再查,周老师让你朋友别担心。”
  周唯实点头,想着回去得跟郑寻好好说说,别总干这些违法乱纪的事。
  然后何小诗跟汇报一样又放了几段李峥和白若梅影片,看得出来都是近况,很清楚。
  “白女士过几天要做一台大手术,老板专门从国外请来了几位主刀医师共同会诊。”
  “老板早就把李峥欠赌场的钱还了,还送他去了戒赌所……”
  周唯实怔住,他张了张嘴,半晌才低声说了句:“你是说,林越峙?”
  “对呀,”何小诗也愣了,“还能有谁?”
  他像被重重敲了一下,连眼神都一时没聚焦:“他……他把钱还掉了?可……他明明……那天还说……”
  他说不下去了,喉咙里卡着一口气,堵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