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很期待?”程恪先稳住鹿琏,沉着地问。
  “只是不想无冬被你拖累。”鹿琏说开了,“万一你和你未婚夫闹掰了,七嘴八舌的说你出轨无冬,把锅给无冬背上,你们家大业大的,我们上哪说理去。”
  程恪低头一笑,“我这里你真可以期待一下。”
  鹿琏一愣,不知道他在指代什么。
  程恪不信,没有好处,鹿琏能主动。
  程恪:“子承父业,既然鹿院长至始至终都没有出面,把开疗养院的事务全权交给了你,我们年轻一辈做事就不那么弯弯绕了,关系就从上面走,我亲自去做,三天有余,你不该期待一下么。”
  程恪说的上面是a国健康卫生部,眼下鹿家承办安乐死疗养院在设立过程中受阻,只要上头答应,疗养院就师出有名,任那股舆论实力都撼动不了。
  果然鹿琏眉开眼笑,清了清嗓子,“中央医院和国家信息素库是联网的,说吧,程少,密钥现在就在你的手里,钟无冬的信息素档案是改还是删,悉听尊便。”
  程恪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你确定无冬不清楚我的信息素绑定在他身上?他还说过什么?”
  “凭我的医德还能让客户机密信息泄露出去吗?”鹿琏厚脸皮的骄傲地说:“他只是和我预约了洗腺解素的手术,时间待定,哦,和齐沐阳的。”
  程恪沉默了一会儿,朝着钟无冬离去的方向看去,再次回过头来,强调,“不改不删!”
  鹿琏迷惑,人虽奸猾但良心还在,“你马上就要结婚了,身上还带着无冬的信息素,你到底想做什么?”
  程恪:“想知道?”
  鹿琏一脸懵懂迷惘的点头。
  程恪暗喜,恶趣味的报了刚才被他耍诈的仇,“帮你省去一场解素手术而已。”
  程恪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鹿琏摸着下巴细琢磨他的话,反应了好一会儿。
  到底是钟无冬的解素不用做,还是程恪的不用?
  n地区,群岛南部。
  第一批次医疗小队全部人员入驻b城健康基地的前一天,天气预报还显示积雨云至少能等到物资到的那天才会飘过来,可如今头顶黑压压乌云遮天蔽日,低气压挤着空气里的水分,糊在人身上难受的很。
  “这雨到底下还是不下啊。”沈度扯开口罩,从健康基地大楼里走出来,钟无冬站在外面看天。
  在来n地区前,他把一头黑发剪短,圆弧形状的后脑勺推到剩下薄薄的一层黑色,头顶的头发也只保留了短短的一茬,戴在头上的迷彩帽帽檐压下来,阴影也怪会修饰帅哥,明暗交界线显得他眉眼如画、英俊非常。
  “唔,帽子不错。”沈度说。
  听他这么一说,钟无冬的眼神往上一瞟,把帽子摘了下来,拿在手上。
  “这是安德鲁的小麦克送给我的。”他又带回去,摸了摸帽檐,忧愁地望向不太美妙的天际,“今天只能放他鸽子了。”
  安德鲁是第一批次医疗小队保卫队队长,是n地区本地人,深褐色皮肤很酷。钟无冬头上戴的迷彩帽就是安德鲁7岁小儿子送的,如果不是天气原因,他此刻应该拿着毛绒玩具作为回礼愉快的在安德鲁家里享用当地特色晚饭了。
  沈度顺着他的目光远眺而去,“我们已经在b城一周了,疫苗送达期比应到日期耽误了两天,恐怕进度的延迟原因会和化学厂排放有毒物质入海有关,怎么我们一来,这种报道就爆了,我不信他们之前没排过,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作秀!最可笑的是,还说腺体异化疫苗是我们自导自演,陷害……”
  钟无冬眉头微皱,碰了他的手臂,眼神示意斜上方的摄像头,沈度再迟钝也会意了,别人的地盘,乱讲话可不是什么好事,他两肩头一耸,吐了吐舌头。
  “我是没想到b城的警卫力量会这么短缺,安德鲁是专受当地警察署指派给我们一队的,现在却因化学厂临危受命,分身乏术,由此可见……”
  钟无冬话还没有说完,手机铃声忽然打断他们的对话,电话那头是他们一队的指挥队长王元。
  “钟无冬,一楼物资室,一分钟集合!”
  他的电话一挂,旁边沈度的电话立马尖锐的响了起来,两人紧张的对视一眼,沈度听了电话后,跟着钟无冬飞快返回到物资室。
  一分钟没到,两人赶到地点。
  已经有不少队员在整理物资了,陆陆续续,a国驻n地区第一批次腺体异化病毒疫苗医疗小队的二十名队员全部到齐。
  队长王元是个军医出身的a,六十来岁因膝盖出了毛病被人强硬派了个他看不上的活儿,带几个从没出过研究室的小朋友医生去给人打胳膊针。
  手机被他攥在虎口处,像是一个拔了拴的手雷,他看了眼手机上时间,在一分钟倒计时上皱紧了眉毛,队列里几个气喘吁吁的年轻医生让他很不满意。
  他阴沉着脸,满脸的皱纹刻画出骇人的严厉,“国家养你们就是让你们瞪着两眼直喘气的么?!”
  他的军事行动风格早就有人看不顺眼了,只是疫苗物资现在还没有下来,任务尚不明确,不少医生私底下正等着瞧好呢。和n地区的底层人民打交道,强硬手段可行不通。
  手机铃声打破气氛,这次轮到他的手机如催命般的响起,又猝死般的被挂断。
  他的脸又沉了一分。
  “只说两件事,一、你就是一个救人机器!二、累死也要完成任务!”
  这话对于服役的士兵来说很好理解接受,要是对和病毒细胞、科研文献打交道的研究员发号这种施令,简直对牛弹琴。
  队伍中有人窸窸窣窣的交头接耳,说王元老糊涂了,我们说好听一点是医疗援助,说不中听的就是过来挣钱的;想要功绩找错门路了,军队不容,就来这里找存在感,白费功夫。
  王元也听到了,正要发怒,推门进来的人冲淡了就要灼烧起来的气氛,来人正是钟无冬所在研究室的主任,常任疫苗治疗队伍的罗宥安副队长。在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四十来岁内敛的他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稳了稳心绪,温声却坚定说道:“王队,事发突然,我们需要和队员们将始末先讲清楚,至于任务的下达,队员们的专业能力足够,我相信大家可以做到王队的要求。”
  “罗副,你也知道是紧急救援?这么慢赶过来,什么专业度能这么让人信服?”王元的话很难听,“我就说前线不能有o,上面还批了你下来,就你还教上我了!”
  都是一个研究室里出来的同事,主任受气,自然有人忍不下,钟无冬拦下火冒三丈的沈度,沉声朝王元说道:
  “王队,与其在这里扯嘴皮子,不如抓紧时间赶去前线去救人。”其他队员气焰熊熊的纷纷应和。
  钟无冬轻轻笑了,“你口中那两件事,今天,”他顿了一下,看见罗副紧闭着嘴巴在朝他摇头,到嘴的话还是咽了回去,他率先拿起医疗包背上,“大家学医多年,哪个没梦想过从死神手里抢人的,今天做上一回又如何?”
  院中,贴着a国国旗标签的医疗车引擎轰响,一队实到22名队员,全员出动b城沿海地区的三街区。
  还没有出一街区,在车上王元打开了手机外放视频,里面的女记者操着一口当地话,语速紧急地快速报道着什么,背景音参杂着爆破声和人们受伤的尖叫声,光听上去就让人的心不由得沉重起来。
  车窗外肥胖的云团就要接不住暴雨了,蹊跷的是,应该是台风带来的倾盆大雨,风就像没发育完全一样,贴着地面热腾腾的卷着气压。
  医疗车在巨型海报展示墙下飞驰而过,死闷的气流追着尾气活了起来,带跑了地面上和那海报配套宣传的传单——“a国最新腺体异化疫苗低至七折!”、“a国王牌医疗团队守护您的健康!”、“s国补贴已到达,全民来打疫苗!”
  车内手机上报道切换,a国新闻台。
  “插播一条最新报道,n地区b城突发聚众暴乱。大批群众冲入化学厂进行暴力示威活动,这是某化学厂将有毒物质非法入海事件曝光一周以来,参与游行人数规模最大、事件影响最为严重的一次。截止当地时间18点整,激进示威者暴力再度升级,据不完全统计有35名伤势严重的民众,另外还有大量民众受伤待治疗,据悉当地医疗处于供不应求状态,本国驻地医疗团队现已前往现场展开救援行动……”
  听到这里,钟无冬只觉得前胸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不是医疗包压的,他无聊地看着跟在车尾的一张宣传单飘忽了两次,徒劳的被甩掉,如果没看错的话,上面的轮胎印正好轧在腺体异化疫苗上。
  车辆进入二街区,在一个急刹车后,他们的车明显缓慢了许多。
  钟无冬探出头往外看去,道路两旁的行人步履匆匆,神色慌张,大量的店铺关门,就连热闹的招牌灯也一同熄灭,作为一个旅游岛屿,不少外籍游客背着行李包埋头赶路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