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是什么?”老大娘阴恻恻地问。
  “什么什么?”夏迟眨巴着眼,又朝保安挪了挪,都快把此地无银写在脑门上了。
  老大娘爪子一伸,直接把夏迟扒拉到旁边,指着保安脸上突然多出的鬼画符。
  “这是什么?”
  “你说这个啊。”夏迟搓手干笑:“就是个……驱蚊符,这兄弟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被……蚊子叮了多不合适你说说,哈哈……”
  保安忙不迭点头。
  老大娘狐疑地看着那鬼画符,不知为何心里发怵,试探着将手伸了过去。
  却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
  她血红的眼珠剧烈震颤,再看向夏迟时,已现惧色。
  夏迟趁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别激动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委屈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你!”
  “帮你爷爷个锤子。”
  老太婆厉声打断,枯手如电直取他咽喉。
  夏迟早有防备,左手格挡扣住她手腕,右手两指夹着符咒直刺她天灵。
  可终究快不过厉鬼——老大娘反手一拧,又把他整个人抡到半空中。
  【还来!】
  夏迟在呼啸的风中死死扣住老大娘的手腕,这次要是再被丢出去,怕是连看骨科都省了。
  混乱中指尖触到什么麻麻赖赖的丝状物,求生本能让他猛地拽紧——整个身子顺势往下一坐。
  “哎哟喂。”老大娘叫唤起来,竟松了手。
  夏迟定了神,朝身下一望——
  吔?手底下这白花花的,莫不是老大娘的头发?
  这居高临下的,莫不是骑在了老大娘脖子上了?
  此时不发更待何时?
  手中符咒向下一拍,镇魂符“啪”落在老大娘的天灵盖上。
  老大娘终于不癫了。
  围观全程的姜南瞠目结舌。
  一语成谶。
  这货真的就骑老奶奶|头上了。
  夏迟抹了把汗,胳膊上惊现三道血痕,皮肉外翻。
  他龇牙咧嘴抱怨:“收拾得还挺干净,就是不知道勤剪指甲。”
  老大娘不能动,只能拿眼瞪他。
  滚下来。
  夏迟瞪回去。
  就不!
  老大娘继续瞪。
  夏迟消停了一会儿,见她一把年纪,还是决定怀柔以待:“不然这样,您不就是想报仇嘛,是这个孙渣男害了你,我帮你……嗯?”
  说话间往底下一望,哪儿还有孬孙的影子?只剩保安孤零零跪着,脸上的符纸不翼而飞。
  保安委屈巴巴告状:“孙医生抢了驱蚊贴,跑了。”
  顺着保安指的方向一看,这厮居然趁乱躲进了太平间,还把门锁上了。
  “这孙贼!”夏迟摩拳擦掌撸袖子:“别急,我收拾他——”
  话音刚落,太平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嚎叫,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撞击声,活像是一只发狂的野猪在里头横冲直撞。
  保安满脸崇拜:“道长真神通啊,隔墙都能收拾他。”
  “啊?哈哈……”夏迟干笑。
  【什么情况?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轰——”
  太平间的大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孙翔峰连滚带爬扑了出来,浑身散发着幽冷的寒气。
  众人只见寒气,夏迟却能看见浓墨般的雾气中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嘶吼着要将他拖进地狱。
  【百鬼缠身?这是什么情况啊?】
  夏迟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扫到孙翔峰脸上歪斜的符咒,恍然大悟。
  那驱魂符……
  居然贴!反!了!
  【好家伙!】
  【正贴驱魂,反贴招魂!】
  【这智障顶着招魂符往太平间跑……】
  【简直给饿鬼送自助餐啊!】
  “道长,救命啊道长!”
  孙翔峰涕泪横流扑过来,夏迟一点也不想救他,指指点点给老大娘看:“你瞧瞧,你瞧瞧,诶哟哟这这这这……”
  孙翔峰实在忌惮老大娘,又连滚带爬扑向褚院长:“院长,救救我啊。”
  褚院长看着自家医生在地上扭成蛆,忍不住皱起眉头:“道长,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造哇。”
  夏迟两手一摊:“我啥都没干,他上来就捅自个儿两刀。”
  第18章 暴走老太
  褚院长是听得见道士的心声的,所谓能人异相,他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并没有大惊小怪。
  但储院长身为一院之长,担心闹出人命,犹豫再三还是伸手揭下孙翔峰脸上的符咒。符纸倏一离体,孙翔峰就像是被抽了骨头的皮影戏偶,整个人瘫软在地。
  夏迟冲褚院长喊:“院长,您二位最好离他远些,这人满身业障,没准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遭了报应,这晦气可不兴沾上啊。”
  褚院长明白道士话中有话,立刻丢了符纸退了三步。
  孙翔峰作为医院的外科医生,向来是院里的风云人物,四十岁出头就评上了正高,一副黑框眼镜人模人样,白大褂永远笔挺,不知迷倒了多少年轻护士。
  可奇怪的是,这位宣称不婚的黄金单身汉年前突然闪婚,娶的竟是医院的护工,不仅相貌平平,还二婚带着个拖油瓶。
  虽说不是很般配,婚礼也草草了事,但同事也都纷纷送上祝福。
  结果结婚不到半年便出了意外,说是小两口一道去地质公园爬山的时候,妻子不小心失足坠崖,救护车还没到医院就断了气。
  孙翔峰在救护车上哭得撕心裂肺,死死拽着亡妻的手不肯放。急救的护士都为之动容,直说两口子感情真好。
  褚院长望着灵车旁的裹尸袋,又联系上刚刚他打脸忏悔时所说的话,不免疑惑。
  “孙主任,你刚刚说是你害了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翔峰浑身一颤,余光瞥见被符咒定住的老大娘,眼珠子滴溜溜转得飞快,突然捶胸顿足嚎啕起来。
  “都是我不好啊。”他哭得情真意切,“要不是我非要带她出去锻炼身体,要不是我没有牵住她的手……她怎么会……她怎么会……”
  【演得还真像那回事儿,】夏迟在旁边撇嘴。【特意找了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康迎娣就一个不小心掉下去了。】
  褚院长:“……”
  这么说我可就心里有数了,怪不得警察反复过来了解情况,还嘱咐不让惊动当事人。这人若真是清白,也不会此地无银来偷尸体。
  褚院长:“康迎接娣尸骨未寒,你这是要带她到哪儿去?”
  孙翔峰的哭声戛然而止:“这……”
  【当然是带去火化咯,毁尸灭迹嘛,常规操作,经常杀人的都知道。】
  【不过火化还得有直系亲属签字才行……】
  夏迟环顾四周,突然指着灵车喊:“诶,这车底下怎么还躲着个人呐!”
  中年保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灵车旁,一把拽出藏在车底下的护工,那人像只受惊的鹌鹑瑟瑟发抖,显然被刚才的场景吓坏了。
  保安把人抓到院长面前,护工心虚,还没问就交待了。
  “是是是他,”他指着孙翔峰:“是他让我来的,说只要我同意签字火化,保险就能赔,到时候给我二十万,再给我买辆车。”
  褚院长看着他一脸青涩的模样,应该才十七八岁:“你跟孙主任什么关系?”
  那人他羞愧地张不开嘴:“……他,是我继父……”
  “!!!”
  饶是褚院长这种见多识广的也震惊了:“康迎娣是你母亲?”
  夏迟感到老大娘的身体在颤抖。
  【不愧是耀祖,真够给祖宗长脸的。】
  【只是可惜了康迎娣,从小不被重视,前夫又家暴,好不容易离了婚独自把孩子带大,却又碰见个人面兽心的渣男,到死还要被儿子吸血,真是可悲。】
  转头看向耀祖,心里忍不住咆哮。
  【那是你亲妈,做人怎么可以自私成这样,继父怂恿你这么做,你就没怀疑过你妈的死因?】
  【还是说,尽管心有疑惑,但人都死了,还不如捞点实惠??!】
  褚院长扶了一下眼镜,见惯生死的老医生,也被这人性的恶臭熏得恶心,他失望地看着孙医生。
  “既然是意外,得有公安机关出具的死亡证明才能火化,你这么着急是做什么?”
  孙翔峰:“我只是不忍心她在这么冷的地方待着,想早点让她入土为安。”
  “你不会是想杀妻骗保吧。”
  中年保安突然反应过来,问那个小年轻:“你刚刚说保险,什么样的保险?”
  小年轻:“他说他正好给我妈买了人身意外险,能赔一百多万。”
  【不是一百多万,是一千多万,他在不同的保险公司一共买了五份保险。】
  【不然怎么还得清赌债,这个老赌棍,早就债台高筑了。】
  孙翔峰像是被夹到尾巴的狗,抢白起来:“我每年都会给家人买保险,这是个意外,纯属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