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谢谢,亚楠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的什么话,必须好好招待的。”韦亚楠轻轻推了一把许清源,“阿源,你多照看照看,我再去炒两个菜。”
  “嗯。”
  好亲昵……
  池昉刚进门,就有一点点后悔了,他来干吗的,找虐么。
  人一尴尬就想给自己搂点事做,池老师倒了杯梨汤,正想送入口,只听对面突然出声道:“还很烫,喝不了的。”
  蒸腾的热气喷洒到脸上,池昉不禁闭眼躲了躲,还真是现煮的,得是张铁嘴才能喝得下。
  “哦……那晾一会儿。”
  空气持续安静中。
  韦亚楠在厨房,mm在玩玩具,只有自己和许清源面对面坐着,气氛真的很诡异。不凑巧的是,池昉又开始咳嗽了,这毛病就跟开闸泄洪一样刹不住,咳了第一声嗓子被震得更痒,只能一声接一声地咳下去。梨汤太烫喝不了,池昉拿眼睛四处找水,许清源终于看不过眼,把手边的杯子递给他:“这杯温的。”
  池昉接过就仰头喝了,温水安抚了红肿的喉咙,他扯了张纸巾擦完鼻子擦嘴,慢慢醒悟过来,这应该是许清源喝过的杯子……吧?
  “我……咳得挺厉害的,”心下略觉窘迫,“你还喝么?”
  废话,肯定不能喝了啊,已经成为病菌培养皿了。
  许清源没理他的话茬:“给狗洗个澡病这么多天,所以当时我说带它回拙泉山居,你直接交给我不就行了?”
  “这跟二宝有什么关系?”
  “和狗没关系,和人有关系,说了你养不明白,我根本没有说错。”
  池昉急得又咳起来:“咳咳……!你问问村委的大家,二宝养得好不好?咳!我每天都带它散步……咳咳!追在屁股后面铲屎……咳咳!我为什么不能养它?”
  许清源不说话了。
  角落里,mm一边拿小梳子梳辫子,一边煞有介事地提醒:“妈妈说今天是除夕,不能生气吵架的,阿源爸爸,池老师叔叔,要懂事哦。”
  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们两个大人硬是拎不清。
  池昉道:“没有吵架,咳咳……!mm,是说话音量不小心大了,我们调低一点。”
  小女孩叹口气:“哎,池老师叔叔,说谎是不对的。”
  现在的孩子人小鬼大,根本不好糊弄了。没想到有一天,他和许清源之间也会话不投机半句多,勉强粉饰太平,连幼儿园的小朋友都不买账。
  许清源起身:“我再去厨房拿个杯子。”
  果然被嫌弃。池昉暗自磨牙,他也不想再用那人的杯子,于是将晾了会儿的梨汤端起来喝。
  超级烫。他差点当场吐出来,捂住嘴硬生生咽下去,感觉食管从上痛到下,因他的疏忽大意受了遭无妄之灾。
  “啊!”
  厨房里突然惊呼一声,咣啷当的震响明显是锅具摔砸的动静。
  池昉顾不得嘴疼,连忙赶到厨房去看,只见地上一口铁锅侧翻着,热气腾腾的汤汤水水不受控地四处流淌,许清源抓着韦亚楠的手臂压在水池里冲水,大面积被烫红的皮肤看起来触目惊心。
  “你怎么能单手提那个锅呢!”许清源的表情是不加掩饰的着急,“腾不出手你就让我拿,我不是在吗?”
  “我想帮你顺手找个杯子……”
  “烧热的铁锅温度有多高,这怎么能大意?”
  “没事的阿源,不疼。”
  “哪里会不疼……”那个人蹙着眉,有火但却不忍心再说,“冷水必须冲久一点,厨房我会收拾的,剩下的菜我来炒。”
  池昉怔了。
  他太了解许清源,这是真动气,真着急,当许清源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才会关心则乱地发脾气。
  舌头和嘴唇都麻麻的,池昉刚刚领教过被烫一下有多疼,而韦亚楠受的烫伤,叠加了指数级的痛楚,远远超过了他那点小儿科的不适。
  许清源在心疼她,他很心疼韦亚楠。
  就像曾经,他也舍不得自己受伤一样。
  第89章 不装了
  虽然身为客人,但也不能心安理得地啥也不干,所以,地是池昉擦的,人归许清源上药。
  上药这事那人熟,他细心,肯定得他来。池老师以前台风天爬游步道,快到家门口摔跤擦破皮,许清源就靠上药把他哄得美美的,又煮热姜茶,又训他不小心,回头看,这种撩人手段很基础很普通啊,有那么难抵抗吗?
  外面传来一些吃痛的闷哼,一些关心的叮嘱,池昉攥着抹布在油亮的地上爬来爬去,干着干着忽然把抹布甩摔出去,静滞了大约半分钟,他又去捡回来,倒上洗洁精继续擦。
  年夜饭耽搁了点时间,但不影响其水准,韦亚楠和许清源的厨艺都很好,出手的菜品无论是口味还是摆盘,通通找不出能挑刺的地方。
  等最后一道菜摆上桌,几人各自落座。
  池昉和许清源都没开车,韦亚楠拿了瓶茅台出来。池老师诧异地挑眉:“亚楠,你这太破费了吧?”
  许清源显然也不知情:“我们都不爱喝酒的,你攒点钱不容易,买这个干什么。”
  韦亚楠笑道:“难得嘛,一年就这么一天,喝个茅台值得的,又不是天天喝。”
  “收起来吧,池老师咳嗽不能碰酒,我也不喜欢喝。”
  “我收起来给谁喝去,”说话间,韦亚楠已经把小酒杯倒上了,“池老师喝不了你喝,来,满上了。”
  池昉犹豫了下还是提醒道:“他酒量一般的,没开车,晚上回山上不太安全吧。”
  韦亚楠咦了一声:“我们没说吗,阿源今天不回店里啊。”
  “什么?”你们谁说过了!
  池昉差点跳起来。他知道除夕夜一起过会发生什么,去年他和许清源没完没了地厮缠到天都快亮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不是该吃完饭就识相地赶紧滚蛋啊?
  许清源猜到他想歪了,说道:“我今天住隔壁自己家,前两天刚刚打扫洗晒过。”
  池昉这才联想起来,这两个人原先是邻居,许清源真正的家就在隔壁挨着,虽然那人平日里住拙泉山居,但老房子这边过段时间是会来开窗透透气的,尤其过年期间,祭祖拜菩萨少不了,肯定赶在年前都收拾过一番。
  “啊……这样啊,”池昉蹦起来的心又被按了下去,那个人刚刚什么意思,下意识解释,对谁?他伸手摸酒杯,“那行,我陪你喝点吧。”
  对方敛眉:“我不用你陪。”
  “怎么,怕喝不过我?没事,小酌,不拼酒。”
  “你咳成这样怎么喝?而且吃药不能饮酒,会出人命的知不知道。”
  “药嘛,我今天起晚了忘吃了,昨天晚上太早睡也没吃。”
  “……”
  池昉不知道怎么形容许清源脸上的表情,反正他没坚持几秒,就飘忽着躲开了目光。
  韦亚楠道:“池老师,你怎么对自己这么马虎的,病能好才怪呢。”
  他刚咧开嘴,对面就无情地说:“我不会跟你喝的。”
  真够来气的。“行行行我自己喝。”
  许清源不知道他忽然闹什么脾气,非得喝茅台不可,只见池昉呷了一口,脸和脖子肉眼可见地憋红,不出所料果然呛得猛咳嗽。
  “咳咳!蛮正宗的……咳咳咳!”
  “池老师,要不算了吧,我把你酒杯撤了。”
  “不行不行!咳咳……亚楠,咳!你拿出茅台那就不能撤回了,这便宜我得占哈哈!”
  许清源捏起酒杯自顾自喝。
  好,随他去,他自己要找罪受,不该管,也管不住。
  两个人较劲似的,一个边咳边抿一点,一个硬是忍住不劝,喝酒又吃菜,不知情的只觉得饭桌上分外和谐,还当他俩对饮呢。
  吃完饭,mm看动画片,许清源洗碗,池昉收拾桌子,韦亚楠的手已经上药处理过,不能再沾水,只好打打下手,放放碗筷。
  水池前,许清源卷着袖口用毛巾擦碗,他的身上沾着酒味,眼角和鼻尖略红,眉宇间,有着食欲餍足过后的慵懒。韦亚楠很少能见到他这副面貌,有种难以言说的私密感,好像忽然之间,站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纯粹的男人,而不是亲近的邻家弟弟。
  “阿源……”她走近,拿起他刚擦完的碗,“反正家里还有房间,你喝了酒,要不睡这边吧?毕竟老房子好久没住人了。”
  许清源拧了把毛巾:“没事,被子都晒过了,我回家睡就行。”
  “是不是怕被说闲话啊?”
  “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我肯定得注意点,不能影响你的名声。”
  韦亚楠噗嗤笑:“怪不得每次都只敢站在门外。”
  她低下头:“阿源,你人好,对我和mm都很照顾,多想的人不少呢,村委里就有好几个人问我……”
  许清源道:“怪我,有时候没分寸,总当我们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其实,你都做妈妈了,是我糊里糊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