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贺英杰抿着嘴,笑意浮在眼底。
  阮言以为池昉是自己的小情儿,这倒水问客的架势,还真有点那意思。
  他的心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
  “小也,你给我添点水吧,一会儿该吃药了。”
  池昉刚要朝门口拔的脚又咯噔收了回来:“……行。”
  他绕到床头,越过阮言,拿起桌上贺英杰的杯子,动作间近距离闻到了女明星身上的香水味。这种情况下,直接与人对视必然是不礼貌的,有窥探打量之嫌,池昉略低头,余光里只截到阮言的裙摆和高跟鞋。
  “eric!”
  门又打开了,这回是个男声。
  来人捧着束蓝玫瑰进屋,年纪还挺小呢,喜怒形于色,先气冲冲地瞪视阮言,再目光移向池昉,惊愕地僵愣之后,更为凶狠地射过来两把眼刀子。
  池昉在心里卧槽一声,把他当什么了?鱼打架跟边上的水草有什么关系!
  第56章 陪护
  冤,太冤了。
  池老师都没同意让贺英杰做自己的鱼,却反被贺英杰的鱼视为同类,还意图跟他“鱼竞”。
  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侮辱持续发生,必须马上游离这片海洋:“贺总,要不我先出去吃个饭。”
  贺英杰看热闹不嫌事大:“添完水吧。”
  一肚子坏水还不够你喝呢?池昉本来想撂挑子不干,但是杯子都拿在手里,不倒不合适,于是在三双眼睛的跟随下,他勉强去接了杯水,上供到桌子上。
  “到点了,要不帮我把药喂了吧。”
  池昉微笑:“贺总记岔了,没到点,我先吃饭去了。”
  这道出门的背影只差飞出去了,他人一走,阮言也起身告辞,病房里就只剩下贺英杰和那个年轻人。
  “姓阮的怎么脸皮这么厚,跟导演那事以为你不知道呢,还想着两头钓?”那束夸张的蓝玫瑰被直接放在了阮言坐过的椅子上。
  “陪她演戏好玩呀,我感觉演技有进步了,新人奖没白拿,哭戏特别棒。”
  “你真够恶趣味的……对了,那谁啊?别告诉我是新招的秘书,太假了。”
  贺英杰回想了一瞬憋屈倒水的池昉,不禁轻笑道:“一个乐子,正兴头上呢。”
  “……难道他就是那个当老师的?”对方敏锐地捕捉到这笑容背后的征服欲,“怎么还是他?你不是说下一个就轮到我吗!”
  “那不是这个我还没弄到手嘛,你再排队等等。”
  “当我小孩哄呢,每次都这么说,你谈过那么多又不差我一个,跟我试试怎么了?”
  “小少爷,我不想被你哥阉掉,而且我真的没有恋童癖。”
  “我19了!”
  “我跟人上床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学生,”贺英杰扶了扶额头,“行了行了,你倒是问候问候我的瘸脚吧,还‘喜欢’我,面子工程都不做一做。”
  “我……我本来是要问的!”
  “我谢谢您。”
  贺英杰这边哄小孩哄了没多久就兴致缺缺,一心打发人赶紧回家,美其名曰怕他过了门禁时间要被家法伺候。
  “这么着急赶我走,是想让那老师快点回来吧。”
  “说什么呢,我是这种人么,”贺英杰递了记wink,“我司机上楼来了,你跟着他下去,他会把你送到家的。”
  和小孩子待一块儿真像在玩过家家,说话尺度得控制在低幼范围内,否则一不小心过了度,会让对方误会自己在撩他。贺英杰虽然愿意玩乐,但对小朋友着实没兴趣,他喜欢成年人之间的猎杀游戏,比如和阮言这样野心勃勃的女人,比如和池昉这样自视清高的玩家。
  送完客,秘书进门送来老板的个人物品,贺英杰顺便问了问池昉的去向。
  秘书汇报道,池老师回家拿洗漱用品去了。
  贺英杰噢了一声,看来不是趁机溜走,他还怕那人出尔反尔,就这么跑了呢。
  无所事事地躺了一会儿,脚踝处的痛楚变得越来越有存在感,止痛药的药效看来快要过了,贺英杰龇着牙翻了翻手机通讯录,给那个新添加的号码拨去电话。
  嘟声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你好,哪位?”对面是密密的水声,池昉清朗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仿佛浸满了潮湿的水雾,突兀地喷洒在毫无防备的耳畔。
  贺英杰愣了愣,耳廓蓦地一麻,但他的声音却吊儿郎当的,没有泄露骤然变化的心绪:“我的脚疼得受不了,你怎么不回来了,说好的陪床照顾我呢?”
  池昉顶着满头泡沫,用湿手抹了把脸:“你怎么有我电话?”
  问完发现是个蠢问题,严导有他的联系方式,贺英杰想要个电话号码多简单。
  “要一个你的电话不难吧,”贺英杰反问,“池昉,你在洗澡吗?”
  看不见脸的时候,贺英杰的声音和许清源特别相像,尤其当他念自己的名字时,几乎与许清源的语气完美重叠,池昉在那一瞬间恍了神。
  “……是啊,医院里不方便洗,我回家顺便冲个澡。”回话的态度不自觉变得日常。
  “我会忍不住想象的。”
  好吧,许清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池昉迷失的神志又清醒过来:“没什么要紧事我先挂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医院。”
  “等等!有要紧事先别挂。”
  池老师生生忍耐住即将按下“结束”键的手指:“说。”
  “那个……我们phone sex怎么样?”
  phone你妈!池昉摁灭手机,像丢烫手山芋一样将它光速丢出淋浴房。
  快九点的时候他才姗姗回到医院,比承诺的半个小时又晚了二十分钟,贺英杰已经疼得满头是汗,再说不出什么调情的话,只不满地剜他一眼。池昉洗过澡,头发松松地蓬软着,柔润且光泽秀丽,衣服换成了舒适的休闲装,病房里恒温,于是他脱了外套,仅余一件贴身卫衣,看起来小了好几岁。
  他把医用冰袋取出来,搬了椅子坐到床尾,小心地将冰袋敷上贺英杰肿起的脚踝。
  很意外,池昉居然进门就察觉到病床上的异样。贺英杰本以为对方是个被捧惯了的脾气,不擅长细致用心,更别说自己刚刚才在电话里惹恼池昉,没想到那人竟一直有在留意他的状态,生龙活虎的时候倒水都欠奉,真的受疼了,只一眼就能发现他的需求。
  冰凉的触感似一股冷泉,冲淡了几分火烧般灼烫的痛感,贺英杰忍着呼吸,目光停留在池昉的身上:“……你怎么这么晚。”
  “找不到车位,我停到就近的商场去了,走路过来花了点时间,”他边说边抬起头,“忍不了疼的话要不要现在吃止痛药?”
  突然的对视让贺英杰下意识收了一下视线:“谁说我忍不了疼?”
  “你脸都憋成猪肝了,别撑了吧。”
  “嘶……!还不是你害的,非让我下车,不然我能受这份苦吗?”
  “我这不是在赎罪了么。”
  “赎罪有你这样随意的?一会儿回家洗澡去了,一会儿停车去了,说好半小时还拖拖拉拉的不回,病房里想喊个人都喊不应。”
  池昉气得失笑:“你秘书不就在医院,哪里叫不应人了?再说我离开也是因为你的几个朋友来了,我在你们又不方便说话,我顺便回家一趟洗个澡拿拿东西。还有,医院没车位也不是我的错吧,这么冷的天你以为我喜欢从商场一路走过来?”
  贺英杰咬牙道:“说你一句理还这么多,到底是当老师的嘴皮子厉害。”
  说白了,对方其实就是疼得想找个人撒撒气,池昉把话咽回去,退一步投降:“行行,我多余回家去,是我的错好吧。”
  一拳打在棉花上,贺英杰被堵得语塞,又莫名溢出丝得意,池昉刚刚是在……哄他?这感觉可真新奇。
  “吃不吃止痛药啊到底?”
  “算了,吃吧。”
  大约是真挺疼,装都装不下去了。
  贺英杰是个折腾的主,吃了药敷完冰敷,洗漱都在病床上给他伺候完了,大半夜终于熄去了灯,池昉和秘书两个人沾上枕头就困意汹涌,贺英杰却一直哼哼唧唧地在病床上细声呻吟。
  池老师听不得这令人负愧的动静,死活闭不了眼,只得翻身下床,走出陪护间来问他:“怎么了?忍一忍吧,不能再吃止痛药了。”
  “那你……再给我冰敷一会儿……”
  “也不能一直用冰袋,会冻伤的。”
  “躺着疼,扶我坐起来。”
  池昉本来想去叫一声那位秘书大哥,但人家不知道是人机还是太懂老板的心思,只要是池老师和贺英杰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绝对不插入做显眼包,但若是池老师吃不消,确实需要有人帮忙时,他便会立刻精准而不失时机地出现,就跟个算力极强的精密仪器似的。
  果不其然,此时此刻,秘书大哥睡得深沉。
  池昉走过去想升起病床的靠背,被贺英杰制止道:“人会往下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