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刑全程安静,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个饮水机,不曾挪动。
  直到文洲把保温杯放在桌子上,擦了把手让他在办公室等着,自己去去就来。
  江刑盯上了桌子上的保温杯,他知道怎么下手了。
  趁着老头离开,江刑从兜里摸出了一小瓶药,警惕地拧开保温杯,将拿药瓶里的白色药片用指腹捏成粉末,一粒粒投放进去,一口气放了五六片。
  放完之后,他拧紧保温杯,里面的水不烫,他轻轻摇晃了几下,放回原处。文洲也带着卷子回来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把卷子分开,然后垒成两沓,一起塞给江刑:
  “一张是上一单元的总结,一张是新课,都是我自己出的题,你跟课代表一起发下去。”
  江刑点头,“好的。”他转身迅速离开了办公大楼。
  脚步停顿在大楼门口时,江刑回头又朝着里面扫视了一圈,他知道,这节课,老头来不了了。
  让肖煜罚站,你也不用来了。江刑对着身后的大楼狠狠翻了个白眼,带着卷子就走了。
  卷子发完上课铃声打起来,全班坐好,但是十分钟过去了,文洲还是没来班级。
  大家备好了课本和笔记本,等不到老师上课,开始议论纷纷。
  “文老头儿怎么还没来?”
  “不知道啊,让课代表去问问。”
  “邹涴,你去办公室找一下文老师,看他怎么还不来上课,再过一阵都快下课了。”
  邹涴点点头,刚要起身去,英语老师从外面走进来,对大家说道:
  “这节课我来上吧,你们文老师说肚子不舒服提前回去了。”
  老头上课前还好好的,现在肚子又不舒服了。大家不知道原因,只觉得是老头可能年纪大了,身体情况有些减退的问题。
  江刑摊在课桌上的化学练习册写了一半,他捏紧笔,嘴角若隐若现地勾了勾,想着那可是他随身带在身边的减肥药,吃一颗没事儿,吃多了可就成泻药了,这老头喝了浓度那么高的水,不跑个几十遍厕所对不起那么多药放进去了。
  第二节,第三节课都陆陆续续的结束,各科课代表把周末作业整理好都发在了班级群里,大家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初春的天气不稳定,雨天和晴天的转换往往就在一瞬间。
  这不,距离下课最后五分钟的时候,大雨又瓢泼起来。
  江刑盯着外面渐渐疯狂的大雨,心里竟然有些开心。那把伞又可以派上用场了。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续从班里走出来。
  肖煜已经收拾掉了书包,忙着加同学们的好友,贺阳鑫谨记着把他拉进班级群里,因为每周末的作业都是统一发在群里,不进群就没法写作业,何况肖煜现在基本已经融入到了这个新的大家庭,他也很乐意跟更多的同学友好相处下去,愉快地度过剩下的一年半。
  加完好友,肖煜就跟着贺阳鑫几人一起走出了教学楼,但大部分人都停在了教学一楼的走廊,望着外面狂暴的大雨陷入痛苦和沉思。
  “这么大的雨怎么走啊?连校门都到不了。”
  “你们没带伞吗?”
  “没有看天气预报的习惯,谁知道下午还会下雨。”
  “要不把外套脱下来将就挡一下,书包也行……”其他学生们都讨论着如何避雨,肖煜站在人群里也显得不知所措。
  还好他把伞给了江刑,不然就这个降雨量这大少爷肯定顶不住,只是自己就惨了,他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脱外套挡雨,要么抱起书包。
  贺阳鑫站在他身边还叨扰着什么,手忙脚乱地翻书包,其他人都离开了,他从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收缩伞,问肖煜:
  “哎?肖煜,你没带伞吗?”
  肖煜耸肩,“不知道会下大雨,没准备。”
  贺阳鑫撑开伞,拉过他的胳膊,“你怎么回?”
  “有司机在门口接我,还有……江刑。”肖煜说,贺阳鑫抿了抿唇,“走吧,我给你撑一下,把你送校门口去。”
  肖煜听闻贺阳鑫的法子,没有拒绝,笑开口,抓过贺阳鑫的书包跟在他旁边,并排这踩进了大雨里。
  此时的江刑撑着伞刚下到一楼走廊,在人群里,他瞅到了肖煜的身影,但那道身影跟随另一个男生走掉了。
  他站在那里,捏着手里的伞,很不是滋味儿。
  原本打算找他一起撑伞回家的,貌似这人并不需要他。难怪会把伞给他,原来是多余的。
  江刑看了看手里这把伞,把伞合上准备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但扬了扬,还是没有做到,只好拎着伞走进大雨里,他淋着大雨,步伐同眼神一样坚定。
  有人注意到江刑的怪异举动,纷纷对他评头论足,但江刑都不在乎,他只觉得自己在肖煜面前有点儿可笑。
  第9章 有点意思儿
  江刑到校门口的时候,肖煜刚刚和贺阳鑫招手说了再见,随即坐上车去。
  他紧随其后,在大雨中拉开车门,静静地盯着车里的肖煜,眼底一阵阴郁。
  肖煜注意到江刑的模样,有些吃惊,他看着江刑捏在手里的伞,又看看被大雨淋成落汤鸡的他,诧异道:
  “江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没打伞?”
  江刑当着他的面,把伞直接撅成两半,然后扔在大雨里,回答:
  “它坏了。”
  肖煜:“……”确实有点神经。
  他强撑起笑脸,只好配合江刑:
  “那,坏了就坏了吧,快上车,我回头给你买一个好伞。”
  江刑白了他一眼,“不需要,我不要别人不需要的垃圾。”
  肖煜可能想到了什么,但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怕是自己自作多情。
  真的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惹到江刑了。
  车子在大雨中缓缓开走,雨越下越大,几乎要倒下来似的,那雨刷都来不及扫就又狠狠下满一车玻璃。
  看着这个天气,肖煜不免担忧起明天扫墓的事情,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但不管会不会停,他都一定要去扫墓,这是他跟金管家说好的。
  半个小时后,总算在塞车和大雨中到了家,江刑拉开车门就窜进大门,一路朝着二楼去,丝毫没有管前来给他递毛巾的女佣。
  肖煜后面进去,女佣又把毛巾递给了他,肖煜接过毛巾,轻鞠一躬表示感谢,紧随着江刑前面的步伐一起上了二楼。
  他走到房间门口,发现江刑房间的门虚掩着,里面有着什么动静,他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双眼睛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眼前一片不可思议的画面。
  只见江刑脱掉浑身沾满雨水的湿衣服,正赤着身体往身上套睡袍,他倒吸了口凉气,不料江刑的耳朵实在灵敏,瞬间就捕捉到了他的声音,回头质问:
  “谁?!”
  肖煜惊慌失措,转身推门钻进自己房间,靠在门口上下喘息换气。
  江刑拉开门,发现对面的门口地毯有点歪,嘴巴微微蠕动后,转身关上房间的门,回到鸟笼,打开旁边的抽屉,在里面的保温箱里夹起一只幼鼠,那幼鼠蠕动着身体,他把镊子伸进鸟笼,那黑蛇吐着蛇信儿慢慢靠近幼鼠,一口吞进了嘴里。
  他观赏黑蛇的一举一动,脑海里是肖煜和自己最近几天的相处,大概能感觉到,肖煜一直在向他示好,但这种示好让他感到不适。
  一定是和他父亲一样虚伪的人,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示好,如果会,那一定另有所图。
  江刑时时刻刻猜忌着别人,除了母亲,他真的再也没有可以信赖的人了。
  江刑去卫生间洗了个热水澡,黑红色厚重的绒窗帘遮挡在窗户,让原本就阴暗的房间更加混沌,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沉木香,唱片机被打开,随着不停旋转的黑色唱片,传出了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肖煜隐约也能听到这阵交响曲铿锵有力又回旋悠扬的乐声,他也去卫生间洗了把澡,洗澡的时候,脑子里又闪过江刑刚刚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那具身体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看,迷人。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存在着完美的皮囊的。
  肖煜洗完澡换上了一身运动服,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上记录着各科课堂上的许多重点知识,是他专门抽出课间时间整理好的,是他帮江刑弄的。
  不管江刑那忽高忽低的成绩到底是什么情况,至少现在他接下江盛的嘱托,怎么着也得做出点什么来回报江家对他的收养之恩。
  景姨上楼来叫二人吃饭,肖煜先开了门,景姨离开后,江刑也开了门,二人四目相对,肖煜顿时一慌,连忙把笔记本都藏到了身后,对江刑露出一抹友好的微笑来。江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下楼去。
  听金管家说江盛最近出国了,可能得一个多月,所以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需要找他处理就行,肖煜倒是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除了明天的扫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