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棠棠,给。”
  小龙崽把东西推给钟离棠,身后的尾巴欢快地甩了甩。
  钟离棠收了。
  小龙崽得意地睨了眼沧月,瞧,钟离棠不要你的东西,要我的哦。
  气得沧月又开始呜呜地哭,仿佛眼泪不要钱一样。
  钟离棠轻叹一声,手抬起来,似乎就要像幻象里一样去摸一摸鲛人的头——小龙崽忍不住头一伸,把完好的犄角送到钟离棠微凉的手里。
  愣了一下,钟离棠顺势摸了摸,低声道:“你乖一点好不好?”
  沧月本就爱哭,若是小龙崽再招惹他,今天怕是要水淹坐忘峰了。
  “嗷~”
  第17章 濒死化形
  谁知小龙崽听话得乖乖不闹了。
  看到钟离棠与他如此亲昵的沧月,却开始闹了,泪眼瞪着小龙崽,不屑地说:“不过是一瓶下品蕴灵丹,你也好意思送给仙尊大人?”
  转头面对钟离棠,却是一副孝顺乖巧的模样,语气心疼:“仙尊大人要用就该用最好的,哪能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次品……都怪我来得匆匆,没带什么丹药,回头我便给您送几瓶我们鲛族丹修炼的极品蕴灵丹。”
  小龙崽一听,气坏了。
  这头当面就有两副面孔的坏鱼!
  幻象里的他不知为何被沧月大骂也忍着没动手,但现实里,小龙崽可不惯着对方,只是想着答应要乖的事,又悻悻地把冒出的爪牙缩了回去。
  眼珠子转了转,计上心头。
  小龙崽两只小短手捂住眼睛,呜呜地假哭起来,甚至学着沧月的腔调,委屈巴巴地说:“可那也是我千辛万苦得来的,呜呜呜……我也想给棠棠最好的,都怪我没用呜呜呜……”
  “不许学我!”沧月被他东施效颦的行为气得不哭了,“假死了!”
  小龙崽“哭”得更大声了,但两只小短手的爪缝却张得老大,故意露出一双幽绿的眼睛,眼泪是一点没有,只有满满的嘲笑。
  沧月的表情瞬间扭曲如恶鬼,粉晶似的眼里有杀意腾起:“找死!”
  他海藻般的粉色长发无风自起,胡乱地飞舞着,周身激荡的力量,掀得书架上的书哗啦啦地翻动。
  “嗷呜!”
  忍了许久的小龙崽也不装了,对眼前的粉发就是一爪。
  “嘶。”
  沧月见头发被抓断了好几根,随即暴怒,一只手现出鲛人的原形——手背覆鳞,指间有薄而透明的蹼,指尖是锋利微弯的爪子。
  他一挥手,还了小龙崽一爪子。
  “嗷!”
  小龙崽被抓掉几片鳞。
  “住手,咳……”钟离棠起身想阻止二人,却被沧月散发出的威压激得气血翻涌,眼前发黑。他踉跄了一下,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闷疼的胸口,咳得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明明前世,谢重渊对沧月多有忍让。
  《重渊》一书里也道,因为鲛皇对谢重渊有救助、指点之恩,故而谢重渊视其为挚友,后来成为魔界君主征霸天下,唯独未曾进犯过海域。
  没想到今生,两人如此针锋相对。
  既然想起了书里关于他俩的情节,钟离棠就不免忆起前因——小龙崽不堪御兽宗少主江云起的折磨,伺机偷吃了他从秘境收获的妖兽精血等宝物,想要借此变强,不料竟直接化了形,然后被江云起看上想强行契约,但因为小龙崽的神魂比他强大,以致于江云起契约不成,却被反噬而死。
  后来,小龙崽便被御兽宗满天下地追杀。他躲躲藏藏,逃亡了许久,最终还是被追上打成重伤,然后不慎坠入海里,才被沧月所救。
  思及此,钟离棠咳得更严重了。
  虽然书中剧情,自他重生把小龙崽从地下斗兽场带走的那刻起,就已经面目全非了,但想到小龙崽还是没有逃过断角折翼之痛,仍不免忧虑。
  -
  一听钟离棠忽然咳嗽得厉害,小龙崽顾不得鳞片被抓掉的疼,立刻扭头去关心他的身体:“棠棠怎么了?”
  沧月回神,一脸愧疚懊恼地收起威压。
  他忙不迭起身绕到书桌后,抬手欲要帮钟离棠拍拍背,顺顺气。
  啪——
  小龙崽尾巴一甩,抽了他的手背一下:“坏鱼,不准碰我的棠棠!”
  “你!”沧月对他的杀意又起。
  缓过来了的钟离棠道:“咳,二位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握手言和?”
  沧月捻了捻指尖沾着的小龙崽的血,勉强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
  “好吧,棠棠。”小龙崽还以为钟离棠是被他们打架气咳的,这会哪怕再讨厌沧月,因着担心钟离棠的身体,也愿意暂时与沧月休战。
  钟离棠摸摸他的头:“乖,去吃些东西吧。”
  小龙崽先前使用了超出自己承受范围的魔法,对身体的消耗极大,醒来到这会儿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身体的本能也在促使他尽快吃些灵物补充能量,于是应道:“嗷!我把外头的那堆银鱼吃了就回来。”
  “嗯。”钟离棠道。
  -
  小龙崽走后。
  没了他的刺激,沧月的情绪平复了许多,也终于想起来问钟离棠此次召他前来,所谓何事。
  钟离棠心中一叹,从身后的书架上取出一个红木匣放在桌上。
  “仙尊大人是要送我东西?”沧月没看见他沉重的神色,满怀欣喜地打开匣子,结果却看到了同族的残骨,不禁愣住,又红了眼睛。
  不过这次,一向爱哭的他却迟迟没有落泪。
  沧月双手捧起匣中玉白的鱼刺,按在心口。身为鲛皇,他能从同族的残骸中感知到同族死前的情绪。
  “疼,好疼啊,她好疼啊,我也好疼……”
  他身子颤抖,一双粉眸赤红,茫然又委屈地望着钟离棠,又仿佛透过他,在看着遥不可及的谁。
  钟离棠薄唇微张,无数安慰的话涌到喉间,却全都堵住,说不出口。
  虽未曾亲眼目睹,但对沧月的经历,他还是通过故友知道得很清楚。
  昔年,天真单纯的小鲛皇,因对陆地的好奇,偷偷溜上了岸,与当时凡间皇室的一位落魄皇子成为朋友,却被抓住献给了寿命将近的老皇帝。
  时人愚昧,以为鲛人的血肉,食之可得长生,便聚众食之,鲛珠也被活生生挖出,碾碎成粉……他的故友沧澜,是以命换命,才救活了沧月。
  “仙尊大人,她是不是像我一样被吃掉了?”沧月眼睫颤动,落下一串血红的珍珠。“我感觉她好疼啊。”
  钟离棠抿了抿唇:“那你可愿帮我把让她疼的人都揪出来?”
  “嗯?”沧月抽泣了一下。
  钟离棠便告诉了他斗兽场的事:“……鲛人之歌能惑人,所以我想请你用鲛歌,使管事吐露所知的一切。”
  “好。”沧月握紧了手中的鲛骨。
  随后,两人去了地牢。走前钟离棠不放心小龙崽,去看了一眼。
  只见池塘岸边。
  地上躺着一堆骨鳞内脏,还有几条焦糊不能吃的鱼。
  而吃饱了就困的小龙崽,正趴在一旁呼呼大睡,以恢复消耗的精力。
  钟离棠便未叫醒他。
  -
  钟离棠与沧月前脚到了地牢。
  后脚,收到消息的陆君霆与洛如珩师徒也赶过来了。
  “想必师兄已经通过如珩,知道了鲛骨的事。”钟离棠神色严肃,“那么我们便不能慢慢查了,斗兽场背后的生意怕是伤天害理。”
  陆君霆沉着脸点点头,然后让洛如珩领沧月去关押管事的牢房。
  钟离棠没有修为,即便封了听觉,也可能受到鲛歌的影响,便未去。
  陆君霆则留下陪他,以防万一,还张开隔音结界笼罩住他与钟离棠。
  “稍后,可否劳烦师兄开启坐忘峰的防护阵法?”钟离棠问。
  宗内各个防护阵法的启动枢纽皆在凌霄宗主峰,只有宗主方可使用。
  陆君霆听了,没有不应的道理,甚至还有些懊恼:“不该省这点灵石的,要是一开始就把坐忘峰的防护阵开了,也能早点发现夜寄雨那厮。”
  阵法消耗巨大,当初宗里长老峰主们商议着,既然开了护宗大阵,就没必要再开各个峰的小型防护阵了。
  “师兄,支撑坐忘峰阵法运转的灵石,便从我的私库出吧。”钟离棠若不是寻思着江云起还在宗内,担心强行契约一事,会如断角折翼一样无可避免,也不会如此铺张浪费。
  他想着,等阵法开启后,便让小龙崽一直呆在坐忘峰,等斗兽场的事了结,江云起等人离开凌霄宗后,再让小龙崽去弟子峰继续学习……
  陆君霆道:“不必,这点灵石,宗里还是出得起的。再说,过去那些年,师弟每次历练所得也没少分给宗里,现在是宗里回馈你的时候了。”
  这时,沧月与洛如珩出来了。
  沧月阴沉着脸,粉眸潮湿红肿,不知是否又在里面哭过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