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于是乎, 在裴宁平静讲述了自己这几天的所看所想后, 赵卓山经过比较, 还是选择来到了贤王府邸。
  而且腿脚比裴宁想象的要快的多, 几乎就没怎么犹豫。
  在裴宁原本的计划中,赵卓山应该比现在要更晚一些才能到来。
  没想到开门的会是他, 贤王脸上很快就出现一股错愕,接着便问道:“巡抚使大人来造访本王,还真是令本王惊讶啊!”
  赵卓山没有说什么,只是亮出手中令牌。
  “巡抚使办案, 圣上亲许,便宜办案。”
  赵卓山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听见对方这么说,萧恒脸上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底深深的阴狠,只是那表情藏得极深,不叫人看出来一点。
  裴宁远远看见这一幕,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来。
  棋局多落一子,是他赢了。
  他笑着看向萧煜,笑容在这即将消失的春日里,格外耀眼。
  之后的事情就格外轻松了,裴宁传递的消息足够他在贤王府翻找一些蛛丝马迹,他将这些事情整理成册,禀报给京城。
  引起京城一片哗然,没想到一直在幽州安安分分的贤王竟然私下里结交党员,私下竟与四皇子暗中勾结。
  圣上震怒,身体已经逐渐衰微的他最忌讳立储的事,下令彻查此事,若是查到其他官员与皇子们暗中往来,一律当斩。
  一时间朝廷上人人自危,此事闹了半个月最后的结果是四皇子被幽禁半年,贤王此后不许出贤王府一步。
  没想到为自己离开幽州所寻来的破解之法最后却成了拦住自己的绊脚石。
  裴宁看见萧恒最后这个结局的时候,简直想笑。
  也许是他的动作太大,惊醒了伏在他腿上休息的萧煜,从牢里出来后萧煜就开始缠着他睡觉,若是身边没人会在半夜突然惊醒。
  裴宁猜到这是在牢狱中留下的后遗症,十分心疼萧煜,吃穿住行总要缠在他身边,看见他睡的安稳才放心。
  萧煜被他惊醒,裴宁收起手上的纸张,说道:“抱歉,弄醒你了,刚才是看从京城那里传来的密报。”
  “哦?”
  萧煜打了个哈欠,似乎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京城那里怎么说?”
  裴宁一手为他梳理柔顺黑亮的头发,一边说道:“赵大人升了职,四皇子被幽禁半年,萧恒......她则一辈子出不了贤王府了。”
  “真是讽刺。”
  听见是这个下场,萧煜摇摇头说道。
  “好歹是皇亲国戚,圣上也算是给这个妹妹保全体面了,没想到千防万防,自己的儿子竟然出问题了,短短半年内,六皇子失踪又归来,四皇子幽禁,太子这段时间内风头无两啊!”
  这段时间内,裴宁与父亲通信,得到了六皇子被找到的消息。
  “对了,你还不知道,六皇子回来了,现在才想起和你说。”
  “不用。”
  萧煜闭眼享受着裴宁给他的头皮按摩说道:“我一早就知道了,萧恒对我说的。”
  裴宁叹了口气,拿一边的梳子沾了些刨花水为萧煜梳头。
  “幽州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只是你的身世还没有下落,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在监牢中我都想好了,要是能活着出去,一定要好好享受人生,身世什么的,随缘吧,有你在身边就好了。”
  听见他这么说话,裴宁倒是满心欢喜,心里都化开了,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说道:“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我之前还以为你想不开呢。”
  手指按压在萧煜柔软的唇上,在上面微微压出些痕迹,红色的唇瓣微微张开,可以看见里面洁白的牙齿。
  他忍住了冲动,没上前去亲吻他的唇,转而偏向一边。
  萧煜被他捧着脸亲了又亲,弄得满脸都是口水,不禁感叹裴宁是不是什么野狗成精,不然老对着他的脸啃什么。
  有福掀开帘子进来,里面稍显暧昧的气息瞬间消散殆尽。
  孙太守派人来传话,说要见他一面。
  如今赵卓山已经离去,连带着他那一帮子人都离去了,如今幽州,真正主事的人只剩下孙耳一个。
  那天的情景过后,其余人心照不宣得放开了孙耳的家人,因为矛头转向了萧恒,所以他不用回他的家乡再回去继续他的种田美梦了,还得留在幽州这块土地上继续发光发热。
  孙耳这次见他,主要还是为了问他什么时候走,这次见面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尴尬,萧煜不知道自己被关押时候的事,还以为自己面前这位黑胖子还是自己的敌人。
  “罢了罢了,老夫之前让你吃了不少苦头,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保证,之后追杀你的人中,绝对没有老夫。”
  见萧煜面见自己一阵紧张,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神色,不过说到底还是他理亏,开了口给萧煜解释清楚了。
  “虽然不知道你们怎么得罪了太子,但是如今太子在宫内春风得意,一时半会也想不起你,你老家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动身。”
  “老宅那里收拾妥当,计划着明日就动身。”
  见裴宁动作迅速,孙耳见状也没有挽留。
  “幽州发生的一切我都写在书信里了,之后会如实禀报给裴相,这个你不用担心。”
  裴宁脸色微微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孙耳伸手摆了摆,示意他不用再往下说。
  “这和谁的意思没关系,想我一生,年近知天命,却犯下了如此大错,真是枉读了那些圣贤书,等幽州安顿好之后,我自会向裴宁禀报,之后是奖是罚,与你我都无关了。”
  见他心意如此,裴宁也不好再劝,他将之前与屠戮家的约定说出来。
  “之前与屠戮家的约定我已经告诉父亲,现在京城那边已经开始准备了,京城中的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还在幽州本地的,还望太守大人多多关照一下。”
  “这个好说,你就算不说我也会多留意一些,这次屠戮家是我们的恩人,还有那个小子,叫屠戮浑的那个?”
  “上一任总兵已经因病去世,职位空悬,我看屠戮浑就不错,已经让他顶上了。”
  “那屠戮浑一定很高兴。”
  “确实很高兴,他家里都说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喜事了,上次在祠堂见面的那个老人,这次见我都高兴了很多。”
  裴宁点点头,又把在东山的所见所闻告诉了孙耳,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你说哪里啊?”被问到的孙耳先是脸前一怔,接着便开始回忆。
  “你说起来我确实有印象,那时候我才刚到幽州,对事务不熟悉,那时候先帝还来过一次,东山住了一位美丽的夫人,没人知道她的出身,只知道她出现以后,东山那群山民再也没有落草为寇的事了,后来听说圣上微服私访与那位夫人有了孩子,有传言,现在圣上的六皇子就是那位夫人所出。”
  这些与之前在东山与石邵念所说的差别不大,裴宁继续追问:“我也听过这个传闻,只是还听说当年夫人诞下的是双生子,现在宫内留下的只有六皇子一人,剩下的那个孩子呢?”
  没想到裴宁会这么问,孙耳脸上一怔,接着便皱起眉头道:“不知道,在圣上离开幽州三四年后,东山就起了一阵无名大火,整个山都烧光了,死了很多人,当年那位夫人就在其中,没听过还有什么孩子。”
  线索到了这里就断了,裴宁叹了口气,当年那场大火来的太过于蹊跷,要是想弄清楚玉郎的身世,必定还得从这里入手。
  回去的路上,裴宁一直闷闷不乐,萧煜看出来了他心情不好,柔声问道:“怎么了?”
  裴宁摇摇头,坐在马车上一直在张望窗户外的风景。
  “没什么,大概是因为要离别了所以有几分伤感罢了。”
  “还是为我的身世担忧吧,都说了我都不急于一时了。”萧煜毫不留情戳破了他的泡泡。
  “只是总觉得,你这件事不解决,我心里就难以放下。”
  见裴宁甚少像这样,任他揉捏搓扁,萧煜也觉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没再说话,拉住他的手,希望这样能给他一些安慰。
  两人晚上回去的时候看着打包好的行李只觉得恍如隔世,裴宁看着一件血衣一时间出了神。
  这是最开始,孙耳刺杀他,两名侍卫为了保护他所留下的血衣。
  “等到来那边立个衣冠冢罢。”萧煜看出来裴宁心事,默默与他并肩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