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入目可见的就是长满了青苔的墙壁,地上还有些十分可疑的红色血迹,屁股底下是又硬又凉的稻草,裴宁的生活质量第一次迎来断崖式下降,他叹口气,朝着还算干爽的地方挪了过去。
  就算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裴宁还是现在的情况惊讶到了,在内心悄悄诽付屠戮浑怎么没有给他争取一个好一点的牢房,他这点权力应该还是有的。
  不知道萧煜现在怎么样,裴宁苦笑摇摇头,自己现在都这样了,自己居然还在担心他,不过他并不担心萧煜自己一个人活不下去,那个人性子张扬又富有生命力,无论在哪里都会过的很好的。
  一想到萧煜,裴宁顿时就感觉屁股底下的茅草变成上好棉花垫子,整个身子也顺服了不少。
  正当他一个人沉浸在不该有的幻想中的时候,墙壁旁边传来了敲击声。
  敲击声富有节奏而清脆,正是之前他与有福约定好的暗号。
  将手指放到唇边,三声鹧鸪声响起,裴宁表示自己已经收到了信号,不久后门前突然出现一个猫一样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一对漆黑的眼珠。
  “主子。”他蹲在那里面无表情说道。
  “都安排好了?”裴宁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虽然落魄,但是丝毫不减他身上的气度。
  有福点点头,几天不见,他身上换了一身贴身黑衣,腰间的双刀变得更加锋利了,一看就知道是身边人手充足,特意换了一身更好的装备。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了一身的有福看着精神气也好了很多,蹲在那里不说话活像一只大型猫猫,裴宁侧眼去看他,忍住了此时想要摸摸有福脑袋的冲动。
  “那就好,现在先不要轻举妄动,等咱们摸清楚他们身上的底再说。”裴宁思考了一下,接着见有福还是茫然的蹲在那,装似不经意间问道:“对了,玉郎怎么样?”
  “哦,玉公子啊。”
  有福慢吞吞说道:“我派了人跟着他,他去找屠戮浑了,说是为了救你他什么都愿意做。”
  “混账!”
  裴宁一激动忘记了压低自己的嗓音,刚才的声音在这幽暗的牢房里格外明显,好在有福已经将附近的狱卒们都迷晕了,一时半会并没有人来。
  等了好一会裴宁才放下心来,压低声音小声问起有福:“你也不拦着点,屠戮浑说什么了没有。”
  有福摇摇头:“奴才接下来的东西没有打听到,主子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裴宁被这句话噎了一下,又气又笑说道::“行行行,你先回去吧,这段时间都盯着一点,要是做不好等我出去剥了你的皮。”
  “知道了公子。”
  有福眨眨眼,一会就窜不见了。
  裴宁头疼靠在了墙边,捡起地上一根茅草放在手里不断搓捏着,萧煜去找屠戮浑干什么?不过还好,一切都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大可能越过自己做事,对于萧煜想要救自己的事,裴宁其实是不惊讶的,那人重情重义,只是没想到他会选择去找屠戮浑........
  肩膀有些酸痛,裴宁换了个姿势,左右今晚睡不着,裴宁的脑内开始想着自己思念的那些人。
  首先是父亲母亲,也不知道父亲的风湿病好了没有,不知道母亲是否在为他担心,自从离开京城后,裴宁就以十天一次的频率往家里邮寄书信,从上次寄出书信到现在为止,算算日子,刚好差不多十天。
  也不知前几天寄出去的书信能不能及时到达母亲手里。
  裴宁叹了一口气,他总是这样,小时候身体不好惹父母担心,长大了又脾气怪异惹父母生气,偏偏等自己懂点事了后,又要离开家里。
  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爹娘。
  接着裴宁想到了自己的大哥,那个永远热烈,永远站在裴宁身前的大哥,现在他应该已经回归军营了吧。
  裴宁年幼的时候,对这个大哥总是有些抵触心理,在幼年裴宁的记忆里,大哥总是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看到,突然出现在裴宁身前,举着自己从外地带给他的小玩意,又突然从他身前消失。
  导致他很长一段时间里“家人”这个概念是没有大哥的。
  后来年岁渐长,裴宁才知道那个每年只出现一次的哥哥是自己血脉相连的长兄。
  裴擒与裴宁站在一起,若是除去他们那相似的脸,两人站在一起,从周身的气度来看,很难说竟然是一对亲兄弟。
  裴擒自小就去了军中,本来就是天生的武痴,加上整日在军中与男人们厮混,养成了个开朗健壮的模样,反倒是他,从幼时就身体不好,自小在药罐子里泡大的,别说见些生人了,连门都没出过几回。
  这也就造就了他一小阴郁骄横的性格。
  他独占了父母的宠爱,有时裴宁也会在想,兄长会不会为此事对自己怀恨在心。
  后来的事实证明,完全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裴宁的兄长脑中根本没有思考过这些事,在裴擒的一生中,练武,跟随义父,从军,就是自己这一生足够做的事了。
  这种找到自己一生能为之奋斗的东西,裴宁十分羡慕,他自小被御医断定活不过二十岁,因此对于此生便禀报着过一天就算一天的态度。
  本来前段时间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身体却奇迹般的好转了,连常年医治他的御医都说不上什么。
  他终于可以看见今年冬天的腊梅了。
  裴宁顿了一下,回忆便到此为止。
  他想到了萧煜,裴宁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称呼他,这个稀里糊涂就嫁给自己的男人,身世成谜,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现在还把自己给送了进去,本来以为已经探查清楚了他的身世,但结果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东山的石邵念亲口承认了萧煜不是当年夫人留下的那个孩子。
  那他究竟是谁呢?难不成是从天上掉下来给他报恩的。
  裴宁扑哧一声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抽动的肌肉带动了腰腹部的肌肉,一阵抽痛,裴宁呲牙咧嘴好半天才缓过来,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凡是人,都是爹生娘养的,没有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脑子里正描绘着萧煜可能存在的第十种身世,不远处的黑暗中却传来了脚步声。
  等到人已经站在他门前的时候,裴宁才注意到外面站了一个大活人。
  “您是?”
  外面的紫衣女人气质华贵不可估量,饶是裴宁也有些不敢猜测她的身份,在这个地方能出现女人,本身就已经足够奇怪了。
  女人掐着自己的红色指甲,漫不经心看了一眼裴宁,随后对身后的人说道:“带他出来见我。”
  就在裴宁还在一脸懵的时候,牢房被打开,接着他便被扔到了浴桶中,强制洗刷干净,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千算万算没想到蹲大牢后第一次难是这个,裴宁虽然有些不愿,但还是乖乖配合了对方,一边洗刷自己,一边在心中思考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
  幽州太守与他已经是死敌,没必要再派个人过来见他,而如今能够冒着得罪东厂的代价来看他的,只能是京城里的人。
  那么究竟是那位大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甘愿来这里呢?
  一个名字逐渐浮到裴宁的脑海中。
  当裴宁被带到紫衣女人身前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因为一夜没睡实在是太困,他惺忪着睡眼朝着对方鞠了一躬。
  第26章 贤王
  等裴宁站直了身体他才能仔细观察好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宽敞明亮的房间,大概是整个县衙中最好的,屋内有着黄花梨制成的木椅,女人坐在上面,长眉入鬓,身穿一件紫色对襟长裙,头上并不装饰,唯有耳上带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她身穿的衣服并不多么华贵,可坐在那里的气度就偏偏让人心生敬畏。
  屋内还有一人,那是一个身体很胖的男子,两根细短的腿上是肥硕的肚子,加上他那又细又长的眼睛,整个人活脱脱一只老鼠成精。
  胖子小心翼翼对女人小奉茶,见对方茶水喝了才松了口气了。
  屋内两个人都把他当空气,裴宁也不拘着,抓起自己身前的果子点心就往自己嘴里塞,一天一夜没吃饭了,现在他胃里还真饿的慌。
  胖子见裴宁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在地上吃动作,脸上的表情都变了,一拍自己大腿就要怒骂,却被紫衣女人一个眼刀挡了回去。
  “无妨。”她放下手边茶碗,故不得底下胖子难看的神情。
  “让他吃。”
  这几个字对现在的裴宁来说简直是最大的鼓励,又毫无顾忌得朝着桌面上又抓了一把糕点塞到自己嘴里,吃相是要多难看是多难看。
  不过这种吃法也是真的爽啊!裴宁一边大口吃喝一边感叹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过用这种吃法。
  七八块糕点下肚,又喝了两碗茶水涮涮嘴,裴宁这才感觉吃了个半饱,摸摸自己的肚子,十分满意打了个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