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是,他们现在去地下海那边看看现场,您要去吗?”
  周乐鞍站起来一瞅,秦钺早已带人离开,第一区席位也空荡荡的。
  没能打起来,他瞬间兴致缺缺,扣上笔记本,朝严寓示意,“不去,回吧。”
  “是。”
  刚踏出办公楼,等在门外的人立刻迎上来,一行西装革履将去路死死堵住。
  周乐鞍左右看看,下巴微抬,虽然只带了严寓一个人,却气势不减,“这是要干什么?”
  张飞亭上前一步,露出一个客套的笑,朝周乐鞍伸出手,“第一区执政局张飞亭,久仰周先生大名。”
  周乐鞍举起右手,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手受伤了,不太方便。”
  张飞亭面不改色收回胳膊,双手交叠搭在身前,“没关系,是这样的,老师非常感谢您在第四区对小蕴的关照,想约您小聚,当面致谢,不知您是否愿意赏光?”
  “你的老师是?”
  “齐鸿云齐首长。”
  周乐鞍疑道:“齐首长不是没来第九区吗?”
  张飞亭侧身让路,做了个“请”的手势,“周先生去了就知道了。”
  周乐鞍眉梢微动,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视线在张飞亭脸上逡巡片刻,才慢条斯理开口:“好啊,那就带路吧。”
  第58章 “净给我丢人”
  到了包间才发现,齐鸿云说的“当面感谢”,不过是在圆桌对面摆了个平板,甚至连画面都没有。
  周乐鞍脸色不变,在张飞亭拉开的椅子上坐下,煞有其事转着脑袋寻人,“齐首长呢?”
  张飞亭没回答,饶至对过,俯身贴近平板,“老师,周先生到了。”
  平板亮起,齐鸿云的方形脸占据整个屏幕。
  这一幕有些诡异,如果不是一旁挂着“视频中”三个字,周乐鞍还以为那个平板就是齐鸿云真身。
  “小周,好久不见了。”
  周乐鞍点头,“好久不见,齐首长。”
  其实他有些近视,又不爱戴眼镜,正常社交距离不影响视力,但隔着一张能放旋转台的大圆桌就有点够呛。
  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屏幕上那个人比他印象中的齐鸿云要年轻很多,面色红润,眼角平整,完全不像近六十的人。
  也不知道是做了拉皮手术,还是把美颜开到了顶级。
  “最近太忙,实在没空去第九区参加启动仪式,只能用这种方式,跟你见一面。”
  周乐鞍笑笑,“第一区和第四区这么近,您说一声,咱们随时可以见,没必要跑到第九区这种犄角旮旯的地方。”
  “一直想找个机会的。”齐鸿云又说:“小蕴刚去第四区就给你惹了麻烦,我替他跟你道歉,这孩子以后还得在你手底下做事,你多关照。”
  周乐鞍视线微微凝滞,几秒后阴阳怪气了一句:“齐首长说笑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执政官,在第四区我都要靠郑老关照,齐蕴是郑老看中的人,我如何插手?”
  齐鸿云缓缓说:“郑新华老了。”
  周乐鞍心头一跳。
  “我更看好你,行事果断,年轻有为,比郑新华强,以后第四区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周乐鞍突然笑了。
  估计郑新华也没想到,他一直仰仗的齐鸿云会在这个时候把他丢了,而他想要杀掉的人,已经成了齐鸿云新的拉拢对象。
  齐鸿云抛来的橄榄枝,周乐鞍暂时没接,话说得模棱两可:“借您吉言,不出意外的话,我会顺利当选的。”
  这时画面卡了一下,齐鸿云的表情也扭曲变形,看上去阴险毒辣,“跟我合作,我保证你不会出任何意外。”
  终于说到重点了,周乐鞍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问:“齐首长打算怎么合作?”
  “听说秦钺跟你联系过,并给你发了一份文件。”
  周乐鞍面上不显,心脏紧紧一提,又一点点沉下去,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曾由他人经手,何晖,严寓,加上在第九区调查松莎工作站的几个,都是可以信任的人,齐鸿云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条信息的?
  “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但事实并非你们想的那样,这其中有些误会,你们这些年轻人做事之前还是要谨慎些,以免伤人害己,毁了周老将军一辈子的心血,你说是吧?”
  周乐鞍嘴角噙笑看着屏幕,“齐首长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吗?那我觉得,也没必要再聊了。”
  他起身想走,右肩却压下一只沉重的手掌,将他死死按回座位上,他咬牙挣了挣,铁钳般的手指强硬一握,刚好挤压着肩上花苞,整条右臂都疼得使不上力气。
  “先生!你们要干什么!放开!”严寓想掏手机摇人,两只不利索的手还没碰到裤兜,便被人按着后脑勺压在桌面上,还要挣扎时,“咔哒”一声,太阳穴抵上一个坚硬冰凉的东西,吓得他瞬间僵住。
  齐鸿云这是演都不演了。
  周乐鞍脸色铁青,他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就是在执政局最底层摸爬滚打那会儿都没人敢对他伸一根手指头,他额角突突直跳,仍强撑着一丝体面,“齐首长是想跟整个亚统区作对吗?”
  齐鸿云没回答他的问题,屏幕一下变黑,那边似乎掐断了视频通讯。
  张飞亭走上前,朝手下人示意一眼,压在周乐鞍肩头的力道骤然撤去,按住严寓的人也松了手。
  严寓立马跑到周乐鞍身边,摆出一副警戒的姿势,恶狠狠瞪着张飞亭。
  张飞亭拖过椅子坐下,动作优雅地翘起腿,手腕一甩,垂眸看了眼腕表,“老师的时间很宝贵,接下来就由我陪着周先生,您什么时候愿意跟我们合作,这扇门就什么时候打开。”
  身后响起落锁声,周乐鞍被人团团围住,压迫性的眼神和密不透风的人墙让他很快出了一身汗。
  他用不太熟练的左手解开制服扣子,朝张飞亭勾唇一笑,“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这人吃软不吃硬,你让齐鸿云亲自到我跟前求求我,说不定我就同意了。”
  张飞亭回以一个相同的笑,“周先生的性格我也有所耳闻,巧的是,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双方陷入长久的对峙,房间只剩空调运转时微弱的嗡鸣声,周乐鞍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余光扫过四周,没有窗户,没有第二个出口,除了身后落锁的门,就只剩头顶那个换气通道。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张飞亭取了根烟递过去,介绍道:“这里是最高级别的机密会议室,整栋楼都在严密监视下,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我劝您别白费力气。”
  自打被苍耳拆过一次电网,周乐鞍现在听见“最高级别”这几个字就想笑。
  “是吗?最高级别?”有枫山宅子的电网级别高吗?有游匪老家的防化门级别高吗?
  那根烟已经举了很久,周乐鞍迟迟没接,张飞亭只好将烟端端正正摆在他手边,“至于外面的人想进来,也是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屋内响起震动声,张飞亭听了会儿,起身走到周乐鞍身边,从制服口袋里掏出手机。
  “坏,狗。”他念出来电人的名字,似笑非笑扫了眼周乐鞍,将手机搁在桌上,直到通话自动挂断。
  没过几秒,手机再次响起。
  “嗡——嗡——”
  金属壳与木质桌面产生共振,响彻密闭的空间,这次只响了两声便陡然掐断,四周突然静得有些可怕,周乐鞍望着张飞亭,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张飞亭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
  “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换气扇断成几截,伴着灰尘摔在桌面,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半空一秒就把手枪上好膛,稳稳落地时,枪口已经对准张飞亭的脑袋。
  齐刷刷几声,黑洞洞的枪管也指向挡在周乐鞍身前的人,对峙升级,枪火一触即发。
  周乐鞍还稳稳坐在座位上,眼前是苍耳铜墙铁壁般的肩背,他撑着下巴探出头,张飞亭被人用枪指着,脸色十分难看。
  目光后移,苍耳手中是他的那把勃朗宁,改装过,枪身更轻,可这会儿平直地举起,枪口却有些发抖。
  周乐鞍眼神一沉,这把枪他都能轻松举五分钟,苍耳不可能被这点重量压倒。
  他慢悠悠起身,轻叱一声:“抖什么抖……”
  苍耳竭力控制右手,却成效不大,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那根断过的食指无法以最快速度按动扳机,这个距离他做不到一击即中。
  右臂被一股力道稳稳托起,周乐鞍的声音贴着耳边,似是责备:“枪都拿不稳,像什么话,净给我丢人。”
  那只手仿佛有什么魔力,发抖的手腕渐渐平静下来,食指像是突然有了生命力一般,控制不住地弯曲,将扳机紧紧扣住。
  周乐鞍收手,顺路往苍耳裤兜中一摸,掏出烟盒和火机,给自己点起一根,深吸一口。
  “这就是你说的,最高级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