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想了想,对严寓道:“我试试。”
  “啊?”严寓明显会错了意,“你还会治病?”
  不仅会做饭,还会修电,现在连发烧都能治,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不会。”苍耳越过严寓肩头,往卧室方向看去,低声道:“生病的时候会很难受,我的信息素可以帮夫人缓解。”
  也是昨天教学视频看来的。
  “好好好,那就试试。”严寓找出钥匙,打开止咬器,又叮嘱:“给你半小时,我在门口等你。”
  知道严寓在担心什么,苍耳摇摇头,“我不进去。”
  说完,他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着门板,双眼盯着地板的缝隙出神。
  是他的问题吗?怎么每次标记完都把人搞得这么狼狈?
  睡梦中,周乐鞍不安分地踹了脚被子,他梦见周家终于倒台,他被冯弋和章育明捉住,放在一口炖得下全家人的大锅里。
  章育明奸笑着泼了一勺油,火舌腾地越过锅沿,不停舔舐他的脸,高温烤得他眼珠萎缩,烤得喉咙无法喘气。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从天而降,仿若无形的绳子,卷住他的腰,将他从锅里拽了出去,又把他缓缓放入甘洌的清泉中。
  他喝了几口水,终于活过来,挥动四肢向上游,破开水面,看向那个救他于烈火之中的英雄。
  那是一个高如小山的伟岸身影,有着雄壮的爪子,粗长的尾巴,灵动的耳朵。
  ……
  甜甜?
  周乐鞍睁开双眼,半边身子被什么滚烫的东西压住,压得他喘不上气,他尝试着动了一下,麻嗖嗖的感觉漫上整条右臂。
  “汪!”
  见主人终于醒了,萨摩耶激动地站起来,探着舌头在周乐鞍掌心舔来舔去。
  “……别舔。”周乐鞍竭力把手握起。
  越舔越麻。
  萨摩耶狂叫着窜出去,没一会儿严寓匆匆跑上楼,看见周乐鞍时猛松了口气。
  “您醒了。”他凑上前问:“烧已经退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周乐鞍眉头皱出一个疙瘩,点点头道:“有。”
  “哪里?”
  “帮我看看,手腕是不是被甜甜压断了。”
  几十斤的东西,就这么精准压在了他那条受伤的胳膊上。
  严寓撩开被子,小心翼翼把周乐鞍的右手捧起来看,看了半晌,他直接把纱布和夹板拆了。
  “先生,应该是好了。”
  这会儿麻意过去,周乐鞍握紧拳头转动两下,确实好了。
  “几点了?我睡了多久?”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枫糖味,他撩起眼皮看向严寓,“苍耳进来过?”
  “没。”严寓把床头柜上吃空的药盒收拾进垃圾桶,解释道:“苍耳说他的信息素可以帮您缓解,但没进屋,一直待在走廊。”
  周乐鞍望向外面,这个距离,隔着厚重的门,还能在房间留下可以闻得到的信息素,估计费了很大力气。
  “他人呢?”他问。
  “去休息了,在门口坐了一整夜呢,应该是累了。”
  周乐鞍怔了两秒。
  想起梦中那条救命绳,他吩咐严寓:“下山买点补品,今晚炖个汤。”
  第14章 “怎么能叫偷呢”
  得益于苍耳的整晚付出,宅子四处充斥着枫糖信息素,周乐鞍没敢开窗通风,偷偷摸摸过了一天好日子。
  临睡前,严寓强行给他喂下几颗药,说要再巩固一下。
  这回周乐鞍长了记性,一颗一颗塞进嘴里,就着严寓的手喝了几口水,慢慢吞咽。
  吃完他才想起来问:“这什么药?”
  “跟昨天一样的药。”严寓说,“刚才摸着您还有些烫。”
  周乐鞍缓缓缩进被窝,眼皮有些沉,“但我觉得已经不烧了。”
  严寓将床头灯关了,放轻脚步往外走,声音也一点点下落,“您嗓子还哑着呢,早点休息,文件明天再看也不迟,有重要的事我会喊您的。”
  房门“咔哒”一声关严,整张床仿佛在黑暗中疾速下坠,周乐鞍突然不困了,眼睛盯着虚空,很久才看出一道浅灰色的轮廓。
  衣柜,书桌,沙发,房间里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正在渐渐显形。
  他听从严寓的意见,克制住打开邮箱的冲动,又一时无法入睡,只好百无聊赖望着天花板上晶莹剔透的水晶灯坠发呆。
  片刻,门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紧贴着门板,像什么东西摩擦,又像爪子轻挠,挠了两下便沉入寂静。
  周乐鞍嘴角扯起一个宠溺的笑,估计是甜甜在外头挠门,想进来分他这半边床。
  他不敢放行,翻了个身,合上眼开始酝酿睡意。
  忽然,一股淡淡的烟熏味飘到鼻尖,周乐鞍诧异睁眼,望向气味来源的方向,直到那股味道越来越浓,变成带着焦苦的甜。
  前几日费尽心思才能得到一点的信息素,现在正像不要钱一样沿着门缝往里钻。
  看了半晌,他缓缓收回目光,鼻腔发出一道无声的笑。
  讨好的方式过于笨拙了。
  但立竿见影,周乐鞍摆正脑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入眠。
  翌日一早,周乐鞍还在被窝里,就向严寓下了今天第一道指令。
  “你待会儿去苍耳房间。”
  严寓还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老实巴交问:“去苍耳房间?然后呢?”
  周乐鞍:“看看他有没有不穿的衣服。”
  严寓:“……”
  周乐鞍:“拿一件回来。”
  倒腾半天,严寓小心翼翼翻译上司的意思,“先生,您是说,让我去苍耳房间偷一件衣服回来?”
  周乐鞍不乐意了,拧起眉毛,“怎么能叫偷呢?是捡,捡一件不要的,等过几天再给他买新的。”
  经过昨晚的事,他突然想通了,与其鬼鬼祟祟拿些锅碗瓢盆,不如一次就偷个大的。
  “苍耳呢?”他问,“这个点是不是正在遛狗?你趁现在赶紧去。”
  “没……”严寓看上去快要哭了,“早就遛完了,在下面煮粥呢。”
  错过最佳时机,周乐鞍不太开心,他垂着头思考几秒,又有了新办法。
  “你待会儿把苍耳喊出去,我亲自去拿。”
  严寓嘴角往两边撇,明显不喜欢这个差事,“先生,把他喊出去之后呢?”
  “谈心,聊天,都随你,只要把他支出去就行。”周乐鞍从床上坐起来,这就要立刻行动。
  “记得走远点。”
  奶白小锅里温着已经煮开花的米粥,苍耳正在煎葱花蛋饼。
  他不停做着耸肩转头的动作,可脖子像生了锈的轴承,动一下便牵扯整个后颈肌肉滞涩运转,腺体就在其中,被这些铰链挤压摩擦。
  有点疼,但在可忍受范围内。
  这个时候如果能获得一些omega信息素用于安抚,应该会好受很多,但他还没资格问别人要信息素,他们只是标记过两次,在生理意义上曾短暂地占有过,而已。
  “那个……苍耳。”
  转头看去,严寓站在楼梯拐角处,笑得勉强,“你有空吗?我们出去聊聊?”
  苍耳眼神微沉,他大概知道要聊什么,是他昨晚再次擅作主张、没打招呼、没戴止咬器就出现在一个omega的卧室门外。
  被发现了,所以给予警告。
  “好。”他把最后一点蛋液煎熟,摘下围裙,“走吧。”
  严寓闷不吭声在前带路,直到沿着枫林走出一里地才停下,他看向苍耳,极力装出一副热切关心的样子,“一直忘了问,你来第四区这几天,还适应吗?”
  苍耳点点头,“嗯。”
  “在宅子里住得惯吗?”
  “嗯。”
  一路上就想了这两个问题,预想中一来一回的交谈并未出现,对方仅用两个字就终结了这场对话。
  四目相望,严寓又憋出一句:“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比如衣服。”
  苍耳摇摇头,“衣服够穿。”
  走廊尽头的房间,周乐鞍大摇大摆走进去,扫了眼晾衣架上的两三件衣服,嘟囔一句:“就这点儿,够穿吗?”
  他转身打开衣柜,空的,拉开书包,空的,全部家当竟然都挂在外头。
  在他的想象中,他可以悠闲地在几十件衣服中进行自由挑选,挑一件信息素最浓最多的,用完再来换一件,而不是揪走那三件衣服中的任意一个都会被立刻发现。
  卧室里信息素很足,周乐鞍贪恋这点,不舍得离开,他翘起鼻子,左嗅嗅右闻闻,循着气味最重的位置找去。
  枕头。
  后颈压过,腺体完全接触,用了几天还没来得及换新的枕套,才是这个房间信息素最浓的东西。
  他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张新枕套,准备来一招移花接木,把旧枕套带走作为私有。
  掀起枕头,洁白的床单上躺了几片东西,周乐鞍看清,目光变得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