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我要招赘 第25节
  各种闲言碎语传到夏卫国夫妇耳中,两口子起初不信。陆师傅退休一身轻,退休工资是供销系统最高的,一个月七十多块钱,三个儿子都端的铁饭碗,咋会同意小儿子入赘呢?
  夏卫国比陆德运小六岁,两人前后脚入的供销社,最初夏卫国跟着陆德运后头做学徒。不过夏卫国精明圆滑,一路官运亨通,从乡下代销点最底层的学徒工一步步做到了安丰县供销社的一把手。陆德运却不声不响,一直在供销社当售货员,干到退休。
  在供销社大院里,夏家住的是独栋的小楼房,陆家住的是最普通的二室一厅。虽然地位相差越来越悬殊,两家的关系倒一直走得很近。
  陆德运对当干部不感兴趣,大儿子陆贺却是个当官的材料,三十出头便当上了供销社二把手。如今夏卫国快要退休了,社里很多工作实际上都是陆贺在抓。
  夏卫国到供销社上班,特意到隔壁陆贺的办公室转了转,问过才知道陆赞入赘这事竟然是真的。
  夏卫国想不通:“陆师傅怎么会同意你弟弟入赘呢?”早年跟着陆德运做学徒,夏卫国一直称呼他为“陆师傅”,这么多年也改不了口。
  陆贺不想讲太细节的事,只笑道:“年轻人缘份不好讲。两个人看对了眼,女方家里没有兄弟姐妹,又带着个寡母,自然是要招亲的。陆赞是老小,只要他看中了,我爸妈哪有不肯的?”
  夏卫国听陆贺说是陆赞看中那姑娘,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又问了那姑娘的情况,听说刚刚高中毕业,招工考试考到总矿宣传科,便不讲话了。
  这条件听上去和陆赞还算般配。
  夏卫国也曾经起过和陆家结亲的心思。陆赞这孩子从小看到大,品质是好的,为人处事远没有他两个大哥那么沉稳,看着有些不着调。
  去年女儿被推荐进了北华大学,要去省城念两年大学,这事也就被搁置下来了。没想到陆赞这么快就要结婚了,而且还是入赘!
  哎!只能说女儿和陆赞没缘份吧!不过如今女儿在省城读书,指不定能认识更出众的干部子弟哩!
  这么一想,夏卫国也没那么遗憾了,跟陆贺聊了几句,便起身回自己办公室。
  前两天夏兰写信回来还问到陆赞,夏卫国琢磨着陆赞结婚这事还是要跟女儿说一声。
  ……
  陆赞最近每天上班都很头疼,自打那天在供销社门口闹出那么一出,他就是整个供销社师傅集体取笑的对象。矿山公社这个乡下地方没什么娱乐,陆赞感觉自己这档子事够供销社师傅笑一年。
  取笑归取笑,竟然有一大半人羡慕陆赞运气好,救人救上来一个漂亮姑娘,关键人家姑娘对小陆一见钟情啊。这些年小陆就是供销社的活招牌,每天不知道多少姑娘冲他来的,谁知道最后竟然被林家湾一个姑娘搞到手。
  那姑娘以前来供销社买过东西,店里几个师傅都接待过她,说话轻声细语的,大家都没什么印象。没想到真人不露相,这姑娘竟然是个大胆的。
  陆赞不想理店里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事,眼看婚期将近,烦心事还挺多。
  陆德运一直盯着儿子落实“三转一响”的事,这事关两家的面子。儿子就在供销社工作,买东西的事自然交给他了,盼娣只负责挑选款式。
  事已至此,盼娣和陆赞就像一对被人摆弄的布偶,由着两边大人去操弄了。不过鉴于陆赞抠门的性子,盼娣还是早早跟他声明清楚——自行车、手表那些东西,她肯定是不要会要的。他可以先买回来,应付一下家里,随后由他自己处置。
  原以为陆赞听到这个,肯定会松一口气。没想到他只是沉着脸,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自行车和手表的款式已经选好,两人事情也说完了,却看林盼娣仍然磨磨蹭蹭地站在供销社门口,似乎还有话说。
  陆赞心下有些不耐烦,这供销社里里面面的人都认识自己,他不想被围观,便拉着林盼娣到仓库:“你还有什么事?”
  认识陆赞这么久,还没求他办过事,林盼娣犹豫着开了口:“我妈在张罗结婚酒席,准备得七七八八了,现在,现在就缺待客的香烟。你能不能帮忙弄到香烟?”
  看她那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一脸求助的期盼,陆赞一时没言语。
  林盼娣见状忙道:“这烟——我跟你买。”
  陆赞那股不耐烦又上来了,拧着眉头问道:“你要多少?”
  林盼娣:“一桌三包,总共十桌酒席,再加二包机动备用的,总共需要三十二包烟。”
  陆赞唔了一声,冷冷道:“我知道了,这事我来办。”
  林盼娣崩紧的肩膀瞬间放松了下来,一脸感激地看着他:“谢谢!”
  ……
  将买烟的事情交给陆赞,林盼娣便不管了。她刚进宣传科,事情一大堆,还要准备迎新晚会的主持工作。
  科里人得知她要结婚,都很惊讶。苏俊民和张大秋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三,两人都还没找对象,宣专科新来的独苗苗竟然不声不吭就要结婚了。
  三个人一间办公室,日渐熟悉,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拘着了。
  张大秋:“今年新人里面还有没有单身的啊,盼娣你赶紧给我们介绍介绍。”
  说到这个,他脑中突然浮现一抹倩影,那天赵姝在主持人选拔赛上跳舞的身姿这几天时不时浮现在他脑中。
  张大秋脸色有些发涨:“那个……赵姝有没有对象啊?”
  盼娣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苏俊民答道:“赵姝?是不是广播站的那个‘矿花’?你别想了,肯定没戏,这几天看她天天跟叶景开出双入对的,人家瞄准的可是省城高干子弟……”
  张大秋有些失望,便将话题转向迎新晚会,主持人稿子已经写好了,还需要跟盼娣对几遍词。现在比较头疼的是各个部门的节目,下属企业报送的节目不用他们管,但总矿还十几个科室的节目需要统筹。
  他一脸愁苦:“排练节目用的都是下班时间,有些部门的同志难免不积极,这几天咱俩下班后要在各个科室跑一跑,看看他们节目准备进度如何,可千万不能在迎新晚会上掉链子!”
  林盼娣看了一眼部门清单,提议道:“总共十六个部门,我们一人负责八个吧,这样轻快些。”
  张大秋松了口气:“就这么办。往年都是我一个人盯,头疼死了。今年你来了,我的担子终于可以卸下一半了。”
  说罢,他便在表格上圈了几个部门,然后将表递给林盼娣:“盼娣同志,剩下的那几个部门辛苦你下班去看看。”
  林盼娣接了过来:“好。”
  离迎新晚会只剩下四天时间,下班林盼娣匆匆吃了两个馒头,一个个部门跑起来。谁知跑第一个部门就吃了闭门羹。
  运输科的办公室大门紧锁,黑灯瞎火,人早已经跑光了。
  盼娣看了一眼节目单,他们科还没有报送节目,她不由皱起眉头。
  30
  第30章
  ◎犟筋◎
  像红星萤石矿这样的大型企业,在当地其实就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
  家住得远的年轻职工索性住在宿舍里,条件很简陋,不过年轻人聚在一起并不觉得苦,足不出厂也过得有滋有味。
  在运输科吃了个闭门羹,林盼娣又去其它几个部门看了看。
  财务科人少,一个科长带着几个四十来岁的女会计,手下人下班就着急回家烧饭。科长只得亲自上阵表演二胡独奏《赛马》。技术部是男声小合唱《游击队之歌》。
  护厂队人最多,都是些年轻的小伙子,好些林盼娣都认识。这些日子一起在广场上训练,都能叫得出名字来了。年轻后生下班回家也没什么娱乐,乐得待在厂里凑一起玩。这群人一起整了个《兄妹开荒》的秧歌剧。
  七八个彪壮的后生穿着护厂队卡叽绿的制服,头上顶着白毛巾,扭得满头大汗。饰演妹妹的“演员”由护厂队的队员反串而成。看着他销魂的身姿,林盼娣强忍着笑。
  正在训练的小伙子看到她过来,都停了下来,一把扯下头顶上的白毛巾。
  “盼娣同志,你是不是来验收节目的啊?”
  “你们宣传科不是跟县文化局请了两个排练老师过来吗?啥时候来护厂队给我们指点指点啊?”
  盼娣笑道:“你们这节目已经准备得很不错了,哪还需要老师指点?”
  演妹妹那个后生满头大汗,大声道:“还是靠自己吧!文化局请来的两个老师整天被广播站霸着,广播站的女同志也下了血本,中午都请两位老师吃甲菜,其他部门怕是想请也请不来了!”
  广播站那边的节目是张大秋去对接,盼娣倒不知道这么个情况,只笑道:“文化局的老师是请来帮所有科室来排练的,不是只给广播站的,明天我去跟两位老师说说。”
  几个部门看下来,盼娣略微放下心来,除了运输科,大部分科室还是很积极的。
  回到宣传科,张大秋比她还早回来,正跟苏俊民眉毛色舞地比划着。
  “广播站这次舞蹈肯定要拿第一名了,太神气了!又有新意!乔站长找县文工团借了演出服,八个广播员穿着整齐的草原牧民的衣服,扮演草原上挤奶站的工人,赵姝和王芬是领舞,别开生面,让人眼前一亮。”
  晚会当天恰逢《群众日报》的记者来参观,苏俊民负责接待,他对演出节目也很关心:“中央大报下来的记者什么世面没见过?得有几个拿得出手的节目才行。”
  林盼娣坐下来,“大秋,运输科去年晚会表演的什么节目啊?刚才去他们办公室,发现门关得死死的,人早就不见了。”
  一听到“运输科”三个字,张大秋的脸就扭曲起来:“他们啊,老大难了!去年也没表演节目。不过今年县里领导来参加,书记发话了,每个科室都要出节目,他们必须得出!”
  难怪他刚才刻意不圈运输科,原来把硬骨头留着自己啃。林盼娣“哦”了一声:“那我明天去找他们。”
  张大秋讪讪道:“运输科那帮老油条,仗着自己资格老,谁都不搭理。以前我跟俊民回回找他们,回回碰一鼻子灰。我寻思着咱们科好不容易来了个女同志,长得还这么俊,他们那群老油条没准不会为难你……”
  林盼娣:“……”
  *
  第二天,吃过午饭,林盼娣又跑到运输科办公室。
  运输科为了方便出车,办公室就在广场边上的一排平屋里。一辆辆卡车排在门口,虽然都是有年头的旧车了,但擦得锃亮。一个满脸胡碴的大汉敞着工人蓝的制服,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嘴里叼着一根烟,正在用抹布用力擦拭着车前镜。
  林盼娣上前问道:“同志,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啊?”
  糙面大汉睨了她一眼:“还能去哪啊,去二矿拉石头啊。”
  盼娣满脸堆笑道:“刘科长在吗?”
  糙面大汉朝平房里努了努嘴:“在里面,还有十分钟就出车了。”
  盼娣朝他道声谢,便往办公室里面去了。
  运输科办公室热得像蒸笼一般,一屋子驾驶员在里面抽烟,劣质香烟加汗臭味闷得屋子里透不过气来。
  刘成业头发花白,中等身材,四肢粗壮,嗓门又大,身上蓝色的制服领口袖子磨得发白,胸口位置沾满了黑色的机油。
  他正站在办公桌旁破口大骂:“李大头那个龟孙子,哪天请假不好,他妈的今天要跑二矿他请假?!关键时候,给俺掉裤子!少他一个人,要多跑一趟!回来还不得半夜了!”
  盼娣站在门口等他骂完,敲了敲门,探身进来:“刘科长,我是宣传科的林盼娣……”
  “宣传科?”刘成业看一个俊俏的年轻姑娘脸上挂着笑正站在门口,清清爽爽的模样让整个办公室都清凉了下来,他不由嘀咕道:“老吕那边啥时候来了个小姑娘?”
  说罢,他板起面孔道:“有事情明天再来吧!我们这正忙着呢,再过十分钟就要出车了!”
  林盼娣脸上笑容不变:“刘科长,后天矿里就要举办迎新晚会了,咱们运输科准备啥节目啊,我们要报上去呢。”
  刘成业满脸不耐,扬起手像赶蚊子一样赶她:“我们忙着呢!哪有闲情给你们这帮小年轻整什么晚会,今天有个司机到不了岗,我们拉完货都要到半夜了!别耽误我们出工!”
  刘成业是根正苗红的红五类出身,父亲解放前就担任部队的运输兵,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他十三四岁就跟着父亲学习驾驶,十六岁参加工作,恰逢红星刚刚成立,他便成为红星运输队第一个大货司机。在红星,连陈书记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称一声“刘师傅”。
  被他一能呵斥,林盼娣倒也没有退缩,笑道:“刘科长,今年迎新晚会和往年不一样!今年有县里的领导和中央报社的记者下来参观。陈书记说了,所有部门都得出节目……”
  刘成业黧黑的脸膛瞬间拉了下来:“你这姑娘莫拿陈书记来压我,什么县领导、记者,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一样!运输科只认实干!多拉几车货,比啥都强!”
  林盼娣看着墙上挂的值班表,加刘成业一起,总共有八个人,有个叫李铁头的今天缺勤了,名字下面用笔打了个叉。
  她不由点了点头,笑道:“刘科长,咱运输科确实是红星的模范,模范也需要有人宣传啊!迎新晚会如果咱们运输科出节目,到时候我给每个师傅拍一张单人照吧!这个值班表要是每个师傅的名字上面都贴个相片,该多神气啊!”
  矿山公社没有照相馆,红星的人想拍照得去县城,拍一张照片一块到五块不等,既麻烦又奢侈。听她这么说,办公室里其他几个正在看热闹的司机,神色开始出现一丝波动,有个方脸汉子接过话头:“表演啥节目啊?唱歌行不?”
  林盼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刘成业严厉的声音打断:“我说你这个小同志,你这是在收买我们吗!都说了我们运输科很忙,今天跑完二矿要到半夜了,明天还要跑一矿,哪有时间跟你们小年轻掺和!”
  林盼娣被他说得一愣,这人还真是软硬不吃呢!
  刘成业从桌上抄起一把钥匙,用一根金灿灿的镀金钥匙链拴着,挂在腰间的裤带上,“走!出车了!”他不理盼娣,招呼坐在办公室里的其他几个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