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后,新思想 第28节
  而此时,府医被慌慌张张的唤来,镇静心神后,为凝珠把脉,然后竟说出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回太夫人、夫人和女郎,这位姑娘像是吃坏了肚子,并无喜脉之相。”
  寿安堂中惊诧声四起,其中最为震惊的当属凝珠本人,不过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施氏就像拿到了尚方宝剑般,从座位上跳起来抽打凝珠,把人打得不断哀嚎。
  如市井泼妇般的行径,连太夫人都看不下去,大喝一声:
  “够了!”
  喝止住施氏,太夫人抬手下令:“我懒得听你们打官司!将这淫|妇拖出去,乱棍打死!”
  在陈氏看来,凝珠不管有没有怀孕,都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她的生死就不重要了。
  潘妤此时,出声制止:
  “封后大典在即,还是不要见血光的好。依我看,既然她与叔父情投意合确有其事,不若就成全她,抬了位份送去叔父院中,也是功德一件。”
  此言一出,凝珠惊讶,施氏暴怒,陈氏却波澜不惊,像是在认真考虑潘妤的话,只因她开头那句‘封后大典在即’。
  到底是马上要当皇后的人,总得给她几分薄面的。
  陈氏正要应承,施氏就跳了出来:
  “放屁!给人后宅送妾,不是缺德就是蔫儿坏,有个屁的功德!妤丫头你小小年纪,如何心肠这般歹毒?”
  施氏骂完,潘妤眉峰微挑,眼角余光中太夫人陈氏的脸已黑如锅底,恨得后槽牙都咬起来了。
  这位可是喜欢给人送妾的祖宗!施氏骂得每一个字,都像是扎在太夫人脸上的刀。
  “你……”
  陈氏指着施氏,正要教训,被潘妤从旁温柔按下:
  “太夫人息怒。婶母心直口快,定不是故意的。”
  说完,又对施氏说:
  “我原是想成全叔父,却忘了婶母,既婶母不愿,那自不好勉强。但我大婚在即,实在不愿见血,怕不吉利,要不婶娘就给她几两银子,直接打发出去得了。”
  这四个要被送入宫的美人,是从江南买来的,为了送入宫,还给她们消了奴籍,做了正经清白人家的身份,所以就算是潘家,也不能随意发卖掉。
  凝珠听说要把自己打发出去,嘴角翕动,像是有话要说,但在看到施氏那副恨不得扑上来啃她肉的架势,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罢了,正头娘子如此凶狠,她便是留下做妾也没活路,还不如出去再另谋生路。
  而施氏那边,只要不把人留下,她也不在乎花点钱买清净,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定要叫人把这小狐狸精送得远远的,最好此生都回不了京城。
  “罢了,就当打发叫花子了。”施氏不情不愿的点了头。
  太夫人见自己都没开口拿主意,她们就自行商量好了,感觉权威受到了挑衅。
  正想着要不要出言教训两句,潘妤却忽的起身告辞,福身告退,礼数周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寿安堂,陈氏自然又是一阵憋闷。
  第29章 相比第一次结婚的忐忑,……
  皇宫。
  魏铎好不容易从继母、也是姨母的云氏和大嫂宋氏手中逃脱,不是他不配合,而是她们太恐怖了。
  光是试衣服这一条,魏铎就受不了。
  成箱成箱的衣服,每件长得都差不多,实在没必要试了一件又一件,姨母和大嫂还要问他穿上每件衣服的感受……
  穿衣服能有什么感受?
  除了布料明显不结实不耐穿之外,魏铎实在分辨不出织锦和缂丝的区别,更别说什么乌金缎和金线缉丝……
  于是,果断借尿遁跑了。
  又不敢回奉天殿,怕被找到,于是从膳房顺了壶酒,找了个清凉僻静的亭子躲懒,亭子不大,中间有口井,井口篆体写着‘醴泉’二字。
  魏铎抬脚在亭边护栏上坐下,悠哉哉的喝了口酒,靠在亭柱上双手抱胸小憩了片刻,一道声音就自亭外传来:
  “看吧,我就说他在这里。”
  魏铎睁眼,知道歇不成了,无奈看向一高一矮两个少年向他走来。
  一人是宁平王魏超,魏铎年仅十五岁,同父异母的弟弟,眉目舒朗开阔,性子跳脱;
  一人是魏麒,八岁大,魏铎兄长的遗腹子,小小年纪看起来就一把年纪,长得玉雪可爱,但行为举止却比大人都内敛持重。
  “见过陛下。”
  “见过二叔。”
  二人对魏铎行礼,魏铎只好收起不羁放下腿,摆正姿态对两人抬了抬手:
  “你们怎么找来的?”
  为避免被找到,魏铎特意挑了个离奉天殿稍远的僻静宫殿,在一株高密茂盛的树下寻到这么一处避暑清净地,还没享受,就被抓包。
  魏超在魏铎身旁坐下,毫不见外的拿起魏铎的酒就喝了一口:
  “陛下既要避人,自当爬高远离,可你素来怕热,这天儿屋顶上自是待不得,只需登高远望何处有清凉树荫,便不难猜到陛下的去向。”
  看着这小子得意的嘴脸,魏铎手痒,碍于侄子在场,他需保持长辈的威严,这才不与魏超那小子计较。
  “陛下放心,此处太后娘娘与凉国夫人并不知晓。”
  太后娘娘指的是魏铎的继母兼姨母云氏,凉国夫人是魏铎的大嫂宋氏,魏铎便是被这两尊大佛逼得有宫待不得。
  “不是让你去盯着潘家,你回宫作甚?”
  魏铎摇了摇小酒壶,虽然魏超只喝了一口,但壶里已然空了。
  “盯完了,保管不会耽搁明日的封后大典。”魏超眉飞色舞的说。
  一般这小子露|出这种表情,就是有事发生。
  果然,魏铎还没问,魏超就神秘兮兮的凑过来:
  “陛下可想知道,这两日潘家发生的事?可精彩了!”
  魏铎眉峰微动,俊逸的脸庞上显出兴趣,遂递去一抹‘说来听听’的眼神。
  “那潘家果然不老实,想趁着新后入宫,硬塞几个来路不明的美人进来,一开始小嫂子答应了,我当时还挺气的,觉得小嫂子不懂事,那几个美人明显都是潘家的招子,带进来多麻烦。”
  魏铎见他话里有话,问:
  “后来呢?她又给拒了?”
  魏超拍着大腿:“何止是拒了,还让潘家吃了个大大的哑巴亏!”
  紧接着,魏超便把潘妤如何买通凝珠身边的丫鬟,让她在凝珠饮食中下了点催吐的药,让凝珠误会,自作聪明去府外看诊,又被潘妤早就安排好的两个大夫给忽悠瘸了,以为自己真的怀孕了。
  于是一心想留在潘家的凝珠,有恃无恐的去找潘远福,谁知潘远福早就避去了庙里,不在家中,凝珠没找到人,干脆闹到了潘远福的悍妻面前。
  因着凝珠的特殊身份,那悍妻施氏不好私下处置,就拧着凝珠去找太夫人……
  “后来那美人被赶出了府,小嫂子暗中派人跟着,一直送她出了京城,还另外给了一包银子呢。”魏超讲完前因后果,不禁感慨:
  “小嫂子有勇有谋,兵不血刃就把碍事的扫了,心地也不坏,关键是她闹出这么大的事,自己还能藏得好好的。”
  “怪不得孟叔总说盛京的女子都是绵里针,可怕的很呢。”
  魏超身子一颤,做出一副‘怕怕’的怪样,魏铎懒得理他,反倒对一直围着井口转悠的魏麒感兴趣:
  “麒儿,你老围着一口井转什么?热不热,过来坐坐。”
  魏麒停止转井,来到魏铎身前,却不坐下,雪白粉嫩的小脸紧绷,神色认真的问魏铎:
  “二叔,你为何选此处乘凉?”
  魏铎伸了个腰:“自是因此处凉爽啊。”
  魏麒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一言难尽,魏铎见状不解:
  “怎么?”
  魏麒欲言又止,最终经过心理斗争,还是决定说出来:
  “此井名为醴泉,相传前朝有一位宠妃失宠后,心有不甘,在此跳井自尽,后来每每夜深人静时,此井便会发出阴森蛊惑之声,将住在附近的妃子吸引到此处投井,前后共有八位妃子命丧于此,故而此井又名‘八妃井’。”
  小小少年,将此井来历娓娓道来。
  此处本就僻静,罕有人至,魏麒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清楚,清楚到仿佛有了回音,打在魏铎的心房,凿凿有声……
  魏铎只觉一股森寒之气自脚底先上,慢慢的侵袭他的四肢百骸,整个人都僵了。
  魏超也察觉出魏铎的异样,不禁问魏麒:
  “你哪儿看来的?”
  “历年宫志啊。”魏麒一本正经:“我没胡说。这井里还飘着半截绣花鞋的鞋面呢,不信你们看。”
  好家伙,这小子刚才绕着井转圈,合着是在看绣花鞋吗?
  魏铎彻底受不了,猛地起身,干咳一声,火速离开亭子,用仅存的理智留下一句:
  “咳咳,那什么……天凉,呃不是,天不早了,都、都、都回去歇着吧。”
  说完,魏铎头也不回的迅速远离亭子。
  魏超有点心疼自家二哥:“啧,你吓他干嘛?”
  魏麒坦荡又无辜:“我实话实说啊。”
  两人无奈对望,看来二哥二叔还是那么怕鬼,都同手同脚了,真阔怜。
  **
  封后大典这日,清晨下了丝丝细雨,此刻雨停,清风徐徐,将连日的暑气压下,舒爽宜人。
  相比第一次结婚的忐忑,第二次更加从容。
  果然,工作经验很重要。
  不同于上回自汝阳老宅出嫁,走了足足三日,这回潘妤直接从盛京出嫁,自内城到皇城,只要一个时辰便至。
  新朝初立,各部礼节从简。
  封后大典在永庆宫举行,祭告天地后,便是礼部宣读贺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