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纪冰捂着脸,无声笑。
  “妈妈,有饭吗?我饿了。”朝朝打着哈欠,声音传了进来。
  纪冰起身去关卧室门。
  刚关上,阮雨就醒了。
  “妈妈,纪冰来了吗?”她哑着声音,含糊着问。
  纪冰走回床边,看着她紧闭的双眼,笑说:“你猜?”
  “嘿嘿。”阮雨缓缓睁开眼,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表。
  【上午,十点零二分。】
  “你迟到了。”阮雨摊在床上,不满嘟囔。
  纪冰蹲下身,手肘抵着床边,托着下巴,笑看着她,说:“大小姐,我都在这等了你一会儿了,是你自己在这睡回笼觉。”
  阮雨缓缓摇头,“不----管,就是迟到了。”
  是撒娇呢?还是耍无赖呢?
  纪冰举手投降,保证,“我以后绝对绝对不会迟到,你说几点就是几点,我一定早到,绝对不会晚到一秒钟。”
  阮雨高兴了,把脚从棉被里伸出来,晃悠着。
  白嫩嫩的脚,刺眼得很。
  纪冰一把抓住,还热乎。
  怕她着凉,又塞回被子里。
  有人操心劳力,就有人喜欢对着干。
  阮雨又把脚往外伸,这次是两只脚。
  纪冰无奈,抓着脚使劲捏了下。
  “疼疼疼。”阮雨夸张地喊疼。
  心疼了,又给人家揉揉,低头吹了吹。
  塞回被子里。
  阮雨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还玩吗?”纪冰笑说。
  没玩,撒娇呢。
  阮雨咬着下唇,眼睛还闭着,嘿嘿直笑。
  就连纪冰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在惯着阮雨。
  不止是一两件事,只要阮雨想,只要她能办到,没有不从的。
  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也许……不是多想。
  阮雨睁开眼。
  “我知道了。”她突然说。
  纪冰看着她,好笑道:“你知道什么?”
  阮雨把脚往她身上伸,笑说:“反正我就是知道了。”
  纪冰这回握着她的脚,直接塞回被子里。
  怕她再动,手也不松了。
  阮雨的脚在她掌心剐蹭着。
  痒。
  “我想起床了。”
  “那就起,”
  “可是我不想自己穿衣服。”阮雨平躺,眨巴着眼,“我没有睡好,困,没力气。”
  撒娇呢,一旦开了头,就得撒个没完。
  有撒的,就有惯的。
  “那要不要再睡一会儿?”纪冰说。
  阮雨哼唧着,“我想起来,然后吃完饭,我们再出去转转。”
  “好,那就起来。”纪冰都依她,“我给你穿衣服。”
  说着去拿搭在椅背上的毛衣。
  阮雨抿着嘴笑,缩进被窝麻溜地把睡衣脱了,再穿上秋衣秋裤。
  钻出被子,靠坐在床上,抬起两条胳膊。
  纪冰把毛衣往她身上套,穿完了,又给她穿裤子穿鞋。
  吃饭的时候,恨不得直接给她喂饭。
  但起了床,娇也撒完了,阮雨可不会厚着脸皮让她喂。
  刚才撒娇可以说是起床气,现在可不行。
  缺少一个理由,也缺少一个身份。
  吃完饭,纪冰问她,“想去哪儿转悠?”
  阮雨想了想,问:“你爸妈在家吗?”
  纪冰:“不在,他们都在铺子里,差不多快到午饭点才会回来。”
  现在她是完全不用再去铺子里了,虽然不知道王春梅发什么神经,她也懒得去猜。
  不用去正好,清闲又自在,每天一觉睡到自然醒。
  阮雨说:“要不然去你家,你带我认认门吧,万一你以后有事耽搁了,我也可以去找你。”
  “你怎么去找我?”纪冰笑了下,不相信。
  “你带我多走几遍就行了呀。”阮雨说:“我可以数步子,多少步到你家,是直走还是转弯,多走几遍我就能认识了。”
  纪冰还是有些不太相信,“真的?”
  阮雨点头,严肃道:“当然真,比真金还真,你少瞧不起我。”
  纪冰忙道:“没有没有,我哪敢瞧不起你呀,那我带着你走吧。”
  阮雨嗯了声,揽着她的胳膊,一步一步走着。
  “一,二,三,四,五……”每走一步,她就数一声。
  因为眼睛的关系,她平时走路都是小步子。
  纪冰一边看着她,一边跟着她的步伐走。
  “好,前面右转。”纪冰提醒她。
  右转后,阮雨继续数着。
  一直数到一千三百二十六步。
  “到了。”
  “一百零一步的时候右转,然后直走,再走一千二百二十五步,总共一千三百二十六步,我记住了。”阮雨开心道。
  纪冰笑着夸赞,“真聪明。”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再数一遍。”
  “好。”
  纪冰伸手刚碰上院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纪夏冲着纪冰翻了个白眼,又看向阮雨,“臭瞎……”
  “我扇你,你信不信?”纪冰扬了扬手,语气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纪夏下意识捂着脸,撞了下阮雨,跑出去,“纪冰,你现在变了,我要告诉爸妈去。”
  阮雨身子晃悠着,险些摔倒,纪冰把人扶住,冲着纪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有多远滚多远,家里没人更好。
  纪夏冷哼了声,扭头就走。
  纪冰带着阮雨进了院子,把门关上。
  清静了。
  “你弟弟去哪儿了?”阮雨担忧道:“是找你爸妈告状了吗?他们会不会又打你?”
  纪冰好笑道:“不会,我又不是天天挨打,而且他们现在对我……还挺好。”
  “真的假的?”阮雨怀疑道。
  纪冰想了想,说:“跟以前比,是好得多。”
  吃饭也不给她剩菜了,时不时还给她夹肉吃,偶尔还莫名其妙的嘘寒问暖一番。
  搞得她也很懵。
  但总归是好的。
  或许是因为他们年纪越来越大,想法比以前要通透了。
  总之,管他呢,只要是好日子就行。
  纪冰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小卧室。
  先把窗户打开,通个风,不然憋闷久了,里面会有一股霉味。
  ‘咯吱----’阮雨坐在床上,发出一声响。
  她吓得忙站起来,“怎么了?我坐到什么了?你这床怎么还会晃。”
  ‘噗嗤’纪冰笑说:“这是铁床,没有木板牢固,有时候动作大点就会晃,有响声,不过没事,挺结实的,你站在上面跳都不会塌。”
  阮雨放下心来,又坐了回去。
  纪冰把绳子上挂的灰色男士棉袄拿下来,那天擦完了还没穿呢。
  有点碍事,她把棉袄团成一团,扔在床尾。
  “你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阮雨好奇问道。
  纪冰把房间扫了一遍,一样一样跟她描述,“有一张一米宽的铁床,靠着墙放,墙上有个方方正正的小窗,床尾紧挨着一张书桌,墙上还贴了一圈报纸。”
  阮雨惊讶,“你竟然会看报纸?”
  “……”
  纪冰:“挡灰用的。”
  阮雨讪讪地缩着脖子,吐了吐舌头,嘻嘻笑,“我好像说错话了。”
  纪冰抬手揉着她的发顶,笑说:“我又不识字,看不懂,就拿来挡灰了,反正都是一些旧报纸,放那也没什么用。”
  她第一次这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我不识字。
  小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也不会往这上面想,等长大了,开始要面子。
  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觉得挺丢脸的,但现在又好像觉得没什么。
  不识字就是不识字,她又没撒谎。
  阮雨可不会笑话她。
  “我以前学的那些字都快忘光了,以后也用不到了,现在学的盲文好难啊,我考试都没有及格。”提起考试成绩,她耷拉着脸,神色恹恹。
  纪冰把揉乱的头发,再梳理整齐,“那咱们就争取,下次及格。”
  “我下次要是及格不了怎么办。”阮雨不由得惆怅起来,往后躺。
  “哎,等一下。”纪冰忙过去拖住她的头。
  这床可没阮雨的床大,这么一躺,铁定头撞墙。
  “怎么了?”阮雨被她圈住脖子,头枕在她臂弯里。
  纪冰说:“我床窄,你这么躺,得磕破头。”
  “啊?”阮雨惊讶,撑着床坐起来。
  ‘吱吱吱----’声音又开始了。
  “我怎么感觉这声音有点怪怪的。”阮雨撑在床上的手握了握,软乎乎的。
  她把手抬起来,“这是什么?怎么软软的。”
  纪冰看过去,老鼠被她抓在手里,肚皮朝上,四仰八叉地扑腾着短小的四肢。
  ‘吱吱吱----’不停地叫唤。
  纪冰拽住耷拉的老鼠尾巴,把老鼠从阮雨手中抽走,一把甩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