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72节
  第65章
  ◎再遇肖焕◎
  “你真要帮那个庆仁找什么暗探?”崔茂道,“那庆仁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恒满不在乎地道:“找找看嘛,找不找得到,再说。”
  他捧着手里的蛇缓缓起身,双眸冷冷地从画像上扫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营帐。
  夜晚,薛恒奉召入宫,面见皇帝。
  皇帝患有头疾,身子常有不适,最近一段时间,因为秋来风起的缘故又病下了。
  见了薛恒,慢吞吞地询问了一些沛国使团的事,之后便睡着了。
  静谧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随即下起了瓢泼大雨,薛恒只得跟着太监移到偏殿去,静待暴雨停歇。
  偏殿里点着龙涎香,闻得久了,竟是有些头晕。薛恒以手支颐,歪着头,一边赏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青蛇,才酝酿出三分困意,纯贵妃忽然走了进来,坐在了他对面。
  自皇帝病重,纯贵妃一直在养居殿侍疾,劳心劳力,瘦了不少。刚一坐下便指责薛恒:“皇上只是病了,人又不糊涂,你怎么能那个样子跟他说话,就不怕他恼了你?!”
  “陛下心胸宽大,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恼了我,娘娘太过担忧了。”薛恒道。
  纯贵妃摇摇头,继续劝他,“我知道,皇上一直有意打压你,你心里气不过,那也是因你太过桀骜的缘故,试问哪一个君主愿意底下的官员风头无两,一呼百应,你还是收敛些的好。”
  薛恒一哂,轻轻闭了闭眼睛。
  纯贵妃明白自己说得话薛恒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叹了口气再道:“听祖母说,你近来不怎么回国公府了,一直住在卧云别苑。”
  薛恒懒洋洋地回答:“我是一直住在卧云别苑,有什么问题吗?”
  纯贵妃微微蹙眉望着油盐不进,连她也要快不放在眼里的薛恒,涩声道:“你还是放不下她,对吗?”
  薛恒面不改色,“放不下什么?”
  纯贵妃扫了眼他手中的那条青色小蛇,“放不下她,董云舒。”
  冷不防听到这三个字,薛恒目光一凛,浑身迸发出寒意。
  窗外大雨继续,薛恒却没有了困意,他定定望着纯贵妃,“贵妃娘娘想说什么?”
  纯贵妃寒心道:“你病了,病得不轻,为了你自己,你还是早早放下她的好。”
  薛恒闻言一笑,抚了抚青蛇的头,一脸平静地道:“长姐,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只问这一遍,你想好了要怎么回答我。”
  纯贵妃点点头,“你问吧。”
  薛恒便道:“董云舒没有死,她被你送走了,是不是。”
  纯贵妃一愣。
  少时,她眨了下眼睛道:“没错,她是被我送走了。我就知道,这件事瞒不住你。”
  薛恒静默片刻,笑了。
  他就知道她还活着。
  纯贵妃不敢真的杀了她,杀了他想要娶的女人,最多只是把她送出宫去。且就算纯贵妃真的杀了她,这么久了,他的人早就把她的人,或者她的尸首找出来了。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紫宸宫的宫女太监他早就审了一个遍,他们都说不确定董云舒到底死没死,只是按照纯贵妃的吩咐,将她装在棺材里,抬出宫门。
  以纯贵妃的手段,若真的杀了董云舒,一定会让他见董云舒的尸体的,如此,他才能真的死心。
  “你把她送走前,她说了什么?”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的薛恒问道。
  纯贵妃沉吟片刻,道:“她说,她不恨你了,希望你能放下她,好好活下去。”
  薛恒听罢仰头大笑。
  他笑得恣意张扬,嘴角高高地扬起,眼神幽幽地冷下。清越的笑声与窗外的雨水声交织在一起于偏殿中来回回荡,幽灵似得,不禁令人头皮发麻。
  “娘娘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你说这话,觉得我会相信么?”
  纯贵妃头一歪打量着薛恒,“你既然知道她不会给你留下只言片语,何必多此一问。”
  薛恒止住笑声,移眸看向夜空,道:“不等了,我走了,娘娘多保重。”
  纯贵妃回头看他,“你不问问我把她送哪了?”
  薛恒置若罔闻,就这么离开了偏殿。
  殿外骤雨未歇,薛恒信步踏入雨中,只走了两三步便顿住。
  他抬手按住心口,渐渐的面色苍白,眼睛里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一直等候在外的薛怀一把扶住薛恒,道:“二哥,你怎么了?蛊毒又发作了是不是?”
  薛恒闭住眼,咬牙忍受。
  越是忍受,那张脸越是在他的眼前飘来飘去,无论如何也挥散不掉。
  许是察觉到他的异样,青蛇一点点从他的袖子里钻出来,爬入怀中。薛怀一瞧见这条碧绿碧绿的蛇就来气,一把将它揪出来,怒斥:“都怪那张画像!”
  左英举着伞,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薛怀扶着薛恒走下石阶,问左英,“那个什么肖神医到底在哪?”
  左英紧随着二人的步伐道:“之前有探子在廖洲发现过肖神医的踪迹,可惜,待奴才寻过去时,已然人去楼空。”
  “这,这可怎么办?”薛怀咬牙切齿,“去找,继续去找!”
  “是!”
  雨水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直到天明才停歇。
  一场秋雨一场寒。
  进入八月后,天气一下就凉爽了起来,分明前几日还需要在夜里躺在床上摇蒲扇,这些天睡觉时就得盖上薄被了。
  以防老天爷突然变脸杀她个措手不及,云舒提早下山购置衣物被褥,又买了些糕点干果,回家后闩好房门,一边烤红薯一边剥栗子。
  红薯是邻居给的,说是去年收的,在地窖里放了一年,现在吃依旧很甜,云舒大口大口地啃完一个红薯,又吃了几颗栗子,便去洗干净了手,开始挽头发。
  晨起下山匆忙,她学着山中妇人的样子用布巾把头发一包就走了,回来后少不得梳一梳。
  低着头,三两下挽出一个简单的单螺髻,插上一只蝴蝶银簪,就收拾妥当了。
  对镜一照,云舒照常走了下神。
  即便已经过去了近半年的时光,她仍然不大能接受现在这个样子。镜子里的她瓜子脸,单眼皮,鼻子没有什么变化,嘴巴却有点瘪,嘴角微微往下撇,看起来有些苦像。
  人越发的清瘦,皮肤却比之前白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沛国的水土格外养人的缘故。
  对了,她现在身在沛国,更了名,改了貌,如今的她姓金,单名一个兰字,身份是一位沙场将士的妻子。
  这个身份是纯贵妃给她的。
  纯贵妃并没有杀她,那瓶名为两心绵的毒药其实是蒙汗药,只不过药劲很大,她睡了足足两天一夜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她整整愣了近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接受了自己尚在人间的这个事实,撑着睡软了的腿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之后拿起了不知谁给她留下的包裹。
  包裹里有一份沛国的户籍,一张银票,还有一对被重新包镶起来的翡翠手镯。
  云舒望着那对翡翠手镯,便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纯贵妃手笔,她打从心里十分感激纯贵妃,只是,这份恩情她怕是报答不上了。
  既然终于逃脱了薛恒的魔爪,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宁国的国土半步。
  至于她的容貌改变,则是得益于肖焕的帮助。
  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住到梨山后,闲来无事便去后山采药,然后拿到城里的医馆去卖,那一日,她照常去城里卖药,却碰到了收药的肖焕。
  他依旧吊儿郎当,玩世不恭,见了她,亲切地唤了声二舅。
  见肖焕平安无恙,云舒倍感欣慰,便将和薛恒以及纯贵妃之间发生的事告诉了他,肖焕直说她可怜,又骂薛恒真是个畜生,然后带着她去了一个云雾缥缈的地方,说要见他的师父,让他的师父给她易容。
  云舒一想她虽人在沛国,但薛恒手眼通天,日后未必不会寻到她,便跟着肖焕去了,肖焕的师父是个有点疯癫的白发老人,仅用几根银针便改变了她的容貌。事后,肖焕送她回到梨山,二人只偶然联系,并不时常见面,毕竟肖焕也很忙,只是不知他这个闲人到底在忙些什么。
  吃饱喝足,云舒浑身舒畅地睡了个回笼觉,醒来后喂了喂鸡,拾了拾鸡蛋,翻晒草药,收拾院子,煮了一甑饭,琢磨着中午炒个辣椒鸡蛋,就着米饭吃。
  才将辣椒摘了,切好,准备烧火做饭,邻居赵大娘敲了敲她的院门道:“金姑娘,我家那口子又不舒服了,你快来看看吧。”
  闻言,云舒忙放下了手里的活,摘下围裙出了院门。
  赵大娘约莫五十多岁,古道热肠,十分好相处,见邻家空了多年的二进院里住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也不多打听,平日里只将自己家富裕的蔬菜果子送过去些给她品尝,再稍微坐坐,说会儿子闲话,便美滋滋地回家了。
  当然,她从不会空手而归,她大方,新搬来的邻居更大方,哪一次都给她塞上一笸箩的新鲜吃食让她带回家给孩子吃。
  有一回,她照常往邻居家送海棠果,回来时带了些炸得金黄的土豆块子,还有辣椒面,以及她不认识的酱,她孩子一尝,差点馋哭了,闹着还要吃,不得已,她只能舔着脸又往邻居家跑了一趟。
  好在这位新邻居是个大方的,干脆起锅烧油,教了她一遍。倒是不难做,就是太费油,她只得求邻居再做这吃食的时候多做些,她拿去给孩子解解馋。
  而后没多久,新邻居便端着刚炸出来的土豆块子来她家了,并发现了她患有咳疾的丈夫,新邻居当下二话不说,取来了一些药给她,她给丈夫喝了些汤汤水水,还真就好转了许多,由此便知道,这位新邻居不仅会做吃食,还会治病救人。
  生活在大山里的人看病不容易,得了位会看病的邻居,那心情简直跟挨着神仙住一样,开心得不得了,是以,当她的丈夫再次发病,她几乎想也不想地求到了新邻居跟前,等着她救命。
  “金娘子,你快跟我走吧,我家那口子都快喘不上来气了。”
  见云舒出来了,赵大娘一个猛子窜上去抱住她的胳膊道。
  云舒被赵大娘拽的打了个趔趄,一边飞快地跟她往家里走,一边询问:“昨天见到李叔时还好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下了。”
  “这两天风大,你李叔起夜时着了风,醒来就开始咳嗽。”赵大娘将云舒拽进屋,指着躺在炕上的李叔道,“快给他看看吧。”
  云舒走上前去,低头望着李叔,问:“李叔,你哪里不舒服?”
  李叔有气无力地拍了拍胸口,又指了指嗓子。
  他呼吸时胸腔跟个破风箱似得,呼啦啦的响,云舒便将带来的草药片给他放在嘴里含上,又用川贝麦冬泡了水,准备晾凉了些给他喝,等待中,赵大娘凑上来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李叔眨巴了下眼睛,呼哧呼哧地说道:“似乎好了一些。”
  云舒坐在一旁叹气,道:“这是草药,效果没那么快的。赵大娘,我一早就跟你说了,我只是略略晓得一些草药的药效而已,并不懂得医术,更不是大夫,要给李叔治病,还得去城里请大夫。”
  赵大娘一听犯了难,“这……我一来没钱,二来田地里事情忙,走不开啊。”
  云舒看了眼一脸痛苦的李叔,做出了个决定,“这样吧,我替你们走一趟。”
  赵大娘双眼一亮,“真的?”继而有些犹豫地说,“这……行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云舒宽慰她道,“我搭趟赶往城里的牛车去,很快就回来了。”
  赵大娘一听别提多感动了,拉着云舒的手一个劲感谢:“哎呦,金娘子,你可真是个活菩萨!能跟你做邻居,真是我们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她说着说着话锋一转,“不过,这诊费……”
  云舒:“没关系,我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