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骄婢 第49节
  就算死,她也要死的自由,死的有尊严,死的让薛恒明白,她从来没想过要当他的妾!
  “我死也不会回去的!”她一把丢掉手里的玉簪,决绝地望着凌风道,“告诉薛恒,他毁我半生,我还他一箭,自此一笔勾销。天涯陌路,今生今世,不必再相逢。”
  说罢,转过身,毅然决然跳下山崖,只留一支断了的玉簪在悬崖之上……
  ——
  白日里春风和煦,温暖舒畅的东郊围场此刻笼罩在一片浓重的暮色之中,安静像一座巨大的坟茔。
  官员相继抵达,重兵把守在外,一具又一具死尸抬出来,一个又一个犯人押进去,令本就压抑的气氛越发紧张,胆小一些的官员忍不住抱头痛哭,生怕死在围场里面。
  薛恒办案一向剑走偏锋,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但任谁也没有想到,他会嚣张到将围场变刑场。
  又一名刺客抵挡不住刑罚,死在极刑下后,左达从血泊中捡起一枚流星镖放在白帕上,走到了薛恒的身后。
  夜色如墨,漆黑一片,连点点星光也消失在黑暗之中。黑衣乌发的薛恒孤身一人站在山崖边,几乎与夜幕相融,唯独一双眼睛犀利明亮,寒星一般散发着迫人的光芒。
  “世子,他们坚称是天龙门的弟子,不受任何人指派,来济东刺杀世子,为的是灭门之仇。”
  左达一壁说一壁将流星镖高高举起,拿给薛恒看。
  薛恒全程一动不动,只道:“把这些人的尸首收拾收拾,都给显王送过去。再告诉显王,天龙门的高手早在我年少行走江湖时杀干净了,他若想用江湖势力除掉我,还是找其他门派的人好。”
  左达:“奴才遵命。”
  薛恒:“江赦和司徒锦到了吗?”
  “到了。”
  “把人带上来。”
  “是。”
  不多时,江赦与司徒锦一同被侍卫押了过来。
  两人官居要位,在济东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何曾如此狼狈过。见了薛恒,江赦一脸气愤地道:“钦差大人,你这是何意?我等好歹是朝廷命官,何时成了钦差大人的阶下囚!”
  “江大人,稍安勿躁。”闻得江赦的声音,薛恒慢慢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现在还不是,但马上就是了。”
  江赦闻言一愣,再一看薛恒的表情,险些瘫坐在地。
  他俊美非凡的面孔上毫无血色,苍白惊诡,骇人心弦。望向他的眼神更是不含一丝温度,冷冰冰的,像在打量着一个死物。
  江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哪还敢说什么挑衅不满的话,低下头,咽了咽口水道:“不知钦差大人叫下官前来所为何事。”
  薛恒不错眼珠地盯着江赦,不徐不疾地说道:“江大人,本官做事,一向是先礼后兵。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也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非但不自首认罪,还跑去给显王通风报信,想尽一切办法阻挠本官办案,你说,这笔账咱们该怎么算?”
  江赦猛然抬头,眼珠子抖了抖道:“下官不明白钦差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薛恒不耐烦地一垂眼,“我的意思是,你们若是能像巡抚大人一样识时务,好歹还能落个好一点的下场,可你们偏不,那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可下官是清白的啊!”江赦悲愤地道。
  “清白?”薛恒冷嗤一声,“难道不是你一次次的给郎英韶施压,不许他将当年的真相公布出来,阻拦他为天下学子讨回公道的路吗?不是你暗中寻找郎孝安的下落,想要杀了他,除掉本案最重要的人证吗?”
  说罢抬起右手,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掌心内的半截玉簪,道:“你要找的人,现下就在本官手里,他既没疯也没傻,整个人好得很。本官这两天有些忙,忘了将这个好消息通知给江大人了,江大人不会生本官的气吧?”
  江赦周身一震。
  “你找到郎孝安了?”想到郎英韶一案最重要的证人已经落入薛恒的手中,江赦顿然感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薛、薛大人,下官是无辜的!下官是被逼的呀!恳请大人网开一面饶下官一条性命!下官愿为大人肝脑涂地!”
  薛恒一脸厌烦地闭了下眼*睛,攥着断钗走到了悬崖边上。
  午夜寒风乍起,吹落一地白霜,湍急的河流发出悲凉的呜鸣,更添萧寂之感。薛恒垂眸俯视着幽暗的崖底,道:“我正想找个人帮我试一试,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死,那便有劳江大人了。”
  “什么?”江赦面色顿白,“从这里跳下去一定会死的!薛恒,你敢杀害朝廷命官!”
  “本官只是在帮显王寻找替死鬼罢了。”薛恒头也不回地道,“你江赦不是对显王忠心耿耿吗?那你就去死,你死后,显王自会将所有罪名都推到你身上,死无对证,显王方能金蝉脱壳。”
  江赦瞠目结舌,盯着薛恒的背影说不出话来。
  他何尝不知济东早已在薛恒的掌控之下,何尝不知显王方寸大乱,在寻找合适的替罪羊,可他并不想当这个替罪羊,他帮着显王一党的人干了那么多脏事,为的就是关键时刻他们能救他一命。
  可薛恒却要他死,即刻去死!
  江赦摇头大喊:“你这是滥用私刑,公报私仇!就算我有罪,也轮不到你薛恒来处置我,我要进京,我要面见陛下!”
  薛恒抬起头,冷冷扫了江赦一眼。
  他不耐地揉了下掌心,轻轻一挥衣袖,立刻有侍卫上前将江赦按住,拽到了悬崖边。
  从崖底涌上来的寒风粗粝地刮过江赦的脸,江赦拼命地往后躲,却被侍卫死死按着,动也动不了。
  他近乎崩溃,“薛恒,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赦话音刚落,便见凌风与几名侍卫押着名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妇人走了过来,站在崖边上。
  “世子,这便是那一日在万福酒楼见过夫人的妇人,逃到了淮河岸边,企图坐船离开,被奴才抓了回来。”
  薛恒抬了下手,凌风立刻扯住妇人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
  妇人鼻青脸肿,显然挨了打,表情绝望,似已认命。薛恒扫了那妇人一眼问江赦,“认识吗?”
  江赦咽了咽口水,没敢说话。
  薛恒不由地发出一声冷笑,“真是没想到啊,那万福酒楼居然是江大人给显王修得情报站,专门收集济东及两淮地区的信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并连本官都糊弄了过去。”
  说着上前一步,俯身,狞笑地盯着江赦苍白的脸,“你在我的眼皮底下玩花样,弄丢了我的人,我要你死,难道不应该吗?”
  江赦仰着头,浑身颤栗,宛若见了罗刹一般。
  他怔住的瞬间,妇人已然被侍卫拽了起来,推入崖底。他连个声响都没听到,一条人命便在他眼前消失了。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他包围,江赦筛糠似得颤抖起来,“不,不不!我错了,薛大人,薛世子,我错了,真的错了!你饶我一命!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说罢挣开侍卫的手,一点点跪行至薛恒脚边,疯狂的哭求,磕头。薛恒目光怜悯的望着江赦,说出来的话却是阴森无情的,“江大人,不是任何人都能一再有机会的,你没机会了,非死不可。”
  不必他下令,左达立刻走了过来,从侍卫的手中一把提起江赦,将他丢下悬崖。
  幽黑的山谷一口将江赦吞噬,无声的将他拽入滚滚河流中,不知过了多久,崖底发出砰地一声巨响,薛恒便命道:“去看看死了没有。”
  左英立刻带人前去查看,另有侍卫走了过来,将早就吓昏了过去的司徒锦抬走了。侯在一旁的凌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奴才办事不利,没能看护好夫人,自断一臂谢罪。”
  他抬掌击向左肩,接着闷哼一声,皱着眉起身退下。
  薛恒全程无动于衷,左达却忍不住小声唤了句,“世子。”
  闻言,薛恒猛地闭上眼睛,握着断钗的手狠狠攥住,双臂微颤,整个人好像一张快要崩断的弦。
  见状,左达急忙闭紧嘴巴,什么都不敢说了。约莫半炷香后,左英急匆匆带着侍卫回到崖边,小心翼翼地站在了薛恒身后。
  “怎么样?”薛恒寒声问道。
  左英看了哥哥左达一眼,低下头回道:“溺毙于河水之中,死相凄惨。”
  薛恒停止颤抖,安静得宛若化成了一块崖石,与身下的崖壁相连。
  他微微低下头,目色沉沉地望着那被夜色浸染得浓黑的崖底,杀气丛生。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想杀人过了,可该去杀谁呢?杀了显王,杀了显王的党羽,杀了与她接触过的所有人,还是杀了她!
  她怕是已经死了呵?
  陡峭的悬崖,湍急的河流,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跳下去还有命活吗?
  死了好,死了好,死了干净!她是该死,却不能这样死去,她若死,也当死在他的手上!
  她是那么的狡黠,那么的胆大妄为,明明知道他的逆鳞,却还要去触碰!
  恨意翻涌,却偏偏在他脑海中勾勒出她笑颜如花的摸样,她射出的那一箭犹在隐隐作痛,他这么疼,她却一无所知,这叫他如何能忍!
  如何能忍!
  他发狠地攥紧双拳,令那一截断钗化为齑粉,流逝于掌中,他摊开掌心,道:“她可留下只言片语?”
  左达左英一听便去看凌风,凌风扶着断臂,一脸为难地道:“夫人让奴才转告世子,世子毁她半生,她还世子一箭,自此一笔勾销。天涯陌路,今生今世,不必再相逢。”
  薛恒蓦地闭上双眼,收紧双拳。
  左达匆忙上前一步,盯着薛恒的左臂道,“世子,你的伤口流血了。”
  几滴鲜血顺着袖口流出,滴滴答答落在山崖上,薛恒不以为意,慢慢睁开眼睛,道:“吩咐你们的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吗?”
  左达拱手,“世子放心,一切事宜都已安排妥当。”
  “好。”薛恒道,“让曹总督封锁济东及两淮地区的河道,告诉他,此女身背要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左达应道。
  薛恒目光阴鸷,再命道:“另加派人手在崖底及河岸两边搜寻,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她若敢反抗,便处置了她!只是要留一口气给她,带她回来见我!”
  “是。”左达道,“奴才遵命!”
  第51章
  ◎死里逃生◎
  引起轩然大波的济东屠官案最终落下帷幕。
  真相一出,民众一片哗然,大家既同情被李代桃僵的弟弟郎孝安,又同情想要为弟弟讨回公道,却遭到官员打压迫害的哥哥郎英韶,最后一致唾骂腐败官员,万民上书请求朝廷严查此案,绝不姑息任何一个涉案官员,还广大莘莘学子一个碧海蓝天。
  两日后,一百三十八名涉案官员在全国各地相继落网,官府动作之迅猛,涉案人员之多令人咂舌。另有十余名高官被押解入京,等待他们的将是三司会审,与法律的严惩。
  济东署衙内,薛恒正带领部下整理供词,归档,他头戴乌纱帽,身着紫官袍,虽已两夜不曾合眼,依旧精神矍铄,游刃有余地进行着收尾工作。
  “司徒锦招了吗?”
  薛恒手里拿着一份案卷,问。
  “招了。”一旁的左英答道,“他生怕也被世子丢到河里去喂鱼,把这些年跟着江赦干下的腌臜事全抖搂了出来,招了个干干净净。”
  “郎孝安呢?”
  左英:“已经见到崔大人了。”
  “嗯。”薛恒面上波澜不惊,“那就等待三司会审。”
  左英拱了拱手,继续道:“世子预料得不错,显王那边,正想尽一切办法把脏水往江赦身上泼。但张巡抚把什么都招了,只怕他想脱罪也难。”
  薛恒冷笑,又问:“那个小太监呢?”
  左英:“已经交给怀公子了。”
  薛恒将案卷交给身后的官员,“告诉薛怀,看准机会,别浪费了这颗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