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知道得太多了 第8节
  头面还能戴,金银就真的只能堆在库房里看了。
  谢池春有气无力让丫鬟们把金银抬走,眼不见为净,也就不会痛不欲生了。
  “这么难受?不过谢姑娘可以放心,那边院子什么都不缺,给老先生用的药材都是最好的,孩子们吃的穿的都齐全,不会饿着冻着。”
  他特意解释,谢池春还有些过意不去:“我不是怀疑殿下对老爹他们不好,就是离得远了,我也想要尽一份心意。”
  以前她挣到银钱,除了给老和尚买药之外,都会给弟弟妹妹买点便宜的零嘴。
  如今有钱了,谢池春自然希望能给更多更好的,总不能自己一个人享福。
  邵逸铭听得笑了:“谢姑娘心肠好,总是顾念亲人,倒是没怎么多想自己。”
  谢池春摆摆手道:“我如今过上好日子,还有什么好想的?”
  吃的穿的用的,哪个不是一顶一得好,今儿这身衣物直接去面圣都不会寒酸。
  她摸着轻飘飘的衣裳,生怕弄脏了,回去就想换一身,却发现箱子里多出了两件跟身上差不多的。
  “就没平常点,像我以前穿的那些布衣?”穿着舒服,弄脏了也不可惜,谢池春一直都穿布衣的,如今穿着轻飘飘跟云朵一样的云纱简直兢兢业业,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坐哪里都怕弄脏了不好洗。
  邵逸铭不在乎道:“父皇赏赐了几匹云纱,我后院没有女眷,搁在库房也是浪费,倒不如通通拿出来给谢姑娘裁衣。不必担心,那几匹做七八件衣物是足够的,若是不够,我找父皇要也是可以。”
  就算再不受宠,皇帝不至于苛待了他,要几匹布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谢池春忐忑不安道:“不好吧,这衣物太难得,弄脏了实在可惜。”
  邵逸铭见她不自在的样子只好解释道:“谢姑娘可知道皇甫家的神女每天换一身衣物,脏了就直接扔掉,家里足足养了十几个一等一的绣娘,只为了给她裁衣。”
  神女如此奢侈,比较之下,谢池春算是朴素的了。
  不过云纱确实难得,弄脏了又不好洗,她还是让绣娘做了几件素色的绸缎衣裙,在府里的时候能穿。
  谢池春久久没见到逆风还有些担心,好在逆风争气,听说被笔墨夸了一句,邵逸铭就顺势奖励他跟谢池春见一面。
  逆风来得早,谢池春刚起来,几个丫鬟正伺候她洗漱。
  她一头乌发被丫鬟打理后顺滑乌亮,落在肩膀上衬得一张小脸明眸善睐。
  逆风看得瞪大眼,才短短一段时日不见,谢池春怎的就变得如此漂亮了?
  她换上一身宽袖绸缎常服,衣带把腰身勾勒出来,盈盈一握。
  站起身衣袖飘飘,仿佛仙人一般要随风而去。
  谢池春扭头看见逆风不由一笑:“你来了?稍等一会,让人去厨房送早饭过来。”
  其中一个丫鬟笑着点头就出去拿早饭了,另外一个丫鬟给谢池春梳头,一个给她在脸上擦了薄薄一层脂膏,还有一个丫鬟半跪着给她在手上摸着香膏。
  被逆风盯着,谢池春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明明以前她什么都自个做,如今却习惯被丫鬟们围绕着伺候了。
  刚开始谢池春也是浑身不自在,说什么都不肯,但是丫鬟们泪汪汪的,一副不干活就要被赶出去的样子,她实在无法,只好当自己是木头人呆坐着。
  这才几天功夫,谢池春居然习惯了,只要坐着就有人把东西都递到身边。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日子简直快活过神仙。
  梳头的丫鬟手巧,三两下就梳了个简单的发型,把大部分的乌发梳起,用白玉簪子固定,余下一些落在肩头,叫她多了几分妩媚之色。
  等谢池春起身到桌边,去厨房的丫鬟也提着食盒回来了,把巴掌大的盘子一个个拿出来摆满一桌。
  “你过来没吃早饭吧,我就让厨房多做了一些。”
  逆风的确饿了,在谢池春面前也没拘束,吃了一大碗面,啃了两盘点心被腻歪住了,灌了半壶茶水才算饱了。
  谢池春吃得慢条斯理,厨房也就为逆风多做了一碗面,其他都是就着她的喜好做的。
  点心有些甜腻,她却觉得刚好,吃了两块抬头见逆风盯着自己就笑了:“还想吃吗?只余下一块了。”
  “太甜了,看来你在这里过得不错,我还担心了好久的。”逆风叹气,觉得自己每天担心谢池春过得好不好的自己简直是个傻子。
  三皇子要重用谢池春,哪里会让她不好过?
  别说好过,她这日子过得不要太美,难为他是早出晚归的练武,累得夜里沾着枕头就睡得昏天地暗,哪里有谢池春如此惬意?
  “你瞧着壮实多了,学武有趣吗?”
  “有趣,如今我一个打三个壮汉都不是问题。”逆风抬起胳膊,谢池春还抬手捏了两下。
  “的确结实了,就是你才学了几天便能以一打三,莫不是吹牛了?”
  她抬头揶揄一笑,对上逆风的眼睛,只看见他被笔墨一只手就挡住,还重重摔在地上,疼得呲牙咧嘴半天爬不起来,身上满是泥泞,有些已经干涸,不知道被摔在地上多少次了。
  谢池春有些心疼,却明白逆风不喜欢被人同情,便咽下了嘴边的话。
  看她的样子自然是看见了什么,逆风咧嘴一笑:“学武哪里没有摔摔打打的,这样才能进步神速,就连师父都夸我学得快,没多久我就能到府里当护卫,那会儿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吃完早饭,逆风又要去学武了,虽然来见谢池春,到底不可能请假,学武就是不能偷懒,断一天都可能退步。
  逆风走的时候依依不舍,还把怀里一个捂热的钱袋递了过来:“你也别嫌钱少,是我的俸禄。跟着师父学武,到底还是记在王府里的侍卫人选,每月有点银钱,我留下一部分,余下都给你。”
  谢池春就要还回去:“不用,我在府里吃穿不缺,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倒是你在外头需要打点,还要跟其他侍卫打好关系,哪里都是用钱的地方。”
  她想要拿出什么值钱的东西给逆风,却发现除了库房里那些只能看不能用的金银,就只有自己戴的饰物,压根就拿不出银钱来,不免沮丧。
  “我住的大通铺,十几个汉子躺一排,也没个藏钱的地方,你帮我收着才放心。”
  逆风说到这个份上,谢池春就让丫鬟特地空出一个锦盒来,郑重其事把他给的银钱放进来,帮逆风存起来。
  第10章 安慰
  逆风回去后更努力练武,平日还会抱怨一两句,嬉皮笑脸想要偷懒一会儿,如今不用笔墨督促,人就勤奋起来。
  不到五更天就爬起来练武,等天色大亮了就去挑水,他仿佛浑身都有劲儿了。
  笔墨私下跟纸研嘀咕:“见一回谢姑娘,那小子就像吃了大力丸一样有用。”
  多见几次,逆风岂不是更勤奋了?
  纸研没好气地瞪他:“见一次已经是殿下心慈了,如今谢姑娘是殿下请回来的先知,哪是谁都能随便见的?”
  偶尔见这么一次无妨,见多了总归容易透出风声,毕竟逆风这么大个小子进王府,身上有没什么实质的官职在,会叫人怀疑。
  笔墨耸耸肩,只觉得纸研多心了,暗地里却拒绝了逆风再见谢池春的心思。
  “她如今在府里一切都好,你也亲眼看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学武有成,能够光明正大进王府去当侍卫。”
  这话叫逆风听进去了,也就没再提起见谢池春的事来,只让笔墨偶尔把自己的月钱带进去给谢池春存起来。
  一来二去,锦盒居然塞得满满当当,谢池春不得不换一个更大的锦盒,被邵逸铭撞见一次,她还挺不好意思的:“我替那小子把银钱存好,以后就能娶媳妇了。”
  邵逸铭原本以为两人青梅竹马,或许心思有些不一样,如今看谢池春的样子不像是对逆风有不一般的心思。
  反倒逆风特地送银子来,摆明是当谢池春是媳妇一样让她来管家,可惜谢池春似乎一点都没察觉。
  这样不开窍也好,既然进府来,谢池春就不可能轻轻松松全身而退,要嫁给逆风如此一个平凡人然后隐姓埋名过日子,邵逸铭第一个就不答应。
  谢池春的能耐一天不消失就是一个巨大的助力,哪能轻易放出去?
  邵逸铭拿出一张帖子来:“祈福节就要到了,皇甫家送了请帖,邀请谢姑娘参加。”
  她听得一愣:“祈福节都是达官贵人才能参加,我去做什么?”
  “那一天皇甫家的神女会为离国进行祈福仪式,也会推测国运,估计是听说了谢姑娘,想要一较高低。”
  谢池春摇头:“我只能看见一点片段,可不会测吉凶,怕是没什么赢面,就不能找借口推掉?”
  邵逸铭笑道:“推掉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姑娘这次不应,下次依旧是一样的鸿门宴。”
  推掉一次容易,推掉两次三次就难,而且谢池春不可能永远拒绝的,迟早要对上皇甫家的人。
  谢池春叹气:“我跟他们无亲无故的,皇甫家盯着我做什么?”
  “必然是因为你在父皇面前大显神威,威胁到皇甫家的地位,他们想要试探一下深浅,看看谢姑娘对他们是不是真的有威胁。”
  皇甫家百年来地位稳固,从来就没出现别的什么人来争抢先知的位置。
  如今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自称先知,似乎还有些能耐,皇甫家如何能不防备?
  邵逸铭跟谢池春解释,也是安抚:“神女只能模糊说出一点事来,没有谢姑娘说得具体。不管姑娘看见什么,感觉有用的就说出来,不必太详细,也能含糊一些。”
  谢池春轻轻点头,心里还是忐忑:“到时候殿下会跟我一起去,对吗?”
  有他在,自己才能安心。
  “这是自然,我不会让人欺负谢姑娘的。”邵逸铭笑着保证,又让绣娘做了好几身衣裳,挑了一件绣有暗纹的靛青料子,在月光下暗纹的纹路会若隐若现,端的是神秘又好看。
  谢池春穿在身上,邵逸铭看过后满意地颔首:“就这一件,配上暗色的眼帘。”
  因为她出外都带着眼帘,绣娘们索性一口气做了十几个不同颜色的,都是镂空的料子,影影绰绰看不见谢池春的双眼,她却能看得清清楚楚。
  谢池春摸着眼帘问道:“殿下是不是发现我的眼睛跟别人不太一样,才会让绣娘做这么多的眼帘戴上?”
  邵逸铭也没隐瞒:“确实,姑娘自己可能也发现了,在看别人的一瞬间眼底会有蓝光。若是不知情的人或许会吓一跳,我的生母却也有一点胡人的血脉,所以在激动的时候眼底会闪过一丝蓝色的光芒,被叫是异族。”
  非我族类,总是叫人忌惮,他并不想谢池春经历这些,还不如一开始就隐藏起来。
  谢池春点头:“我也是被逆风提醒,偶然才知道的,所以用东西遮住眼睛,顺道也能遮住半张脸,房间昏暗,叫人看不清,出去后就算在路上遇到我,也不能立刻认出来。”
  她没说的是哪里需要逆风提醒,小时候偶然被邻里看见当作妖怪,邻里的孩子都用石头打自己,最后通通被逆风打了回去。
  从此之后,谢池春就不爱出门了,尤其不喜欢经过邻居的院门,免得被看见后露出嫌弃和厌恶的神色,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邵逸铭看见她眼底的复杂,就明白这件事对谢池春来说不是什么愿意提起的过往,便另外起了话头:“原本想叫我的奶嬷嬷过来指点一二,叫姑娘举手投足更从容一些。可惜奶嬷嬷病了,我就没让她特地过来,免得一路颠簸。”
  生母去世后,奶嬷嬷照顾他几年,等六岁能上皇学后,她就出宫,然后回乡嫁人了。
  平日跟邵逸铭依旧有信笺来往,每年会送一些土仪过来,感情深厚,联系却不算频密,像是普通熟人那样泛泛之交。
  谢池春惊讶:“那怎么办?”
  “不好叫外人,只好我亲自教导了。”
  邵逸铭的话叫她大吃一惊,他还真是个雷厉风行的,午饭后就开始指点:“谢姑娘慢慢走过来,腰板挺直,不要低头,下巴也不要抬得太高,走路不要太快。”
  他让谢池春走了一圈,然后站在原地,用折扇点了点她的腰间。
  她怕痒,身体瑟缩了一下,好不容易忍住笑。
  邵逸铭无奈,只能动作更轻一点:“腰板还不够直,迈的步子不要太大,也不能太小,别跟急行军一样走得跟风一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