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端宴醉眼迷蒙,眼皮直打架,结结巴巴道:谢谢师师姑娘与洛姑娘的喜酒和好意但是不成家里那位若是晓得我夜不归宿会扒了我的皮的嘘不能让她晓得,我得回去了。
  我无奈一笑,只得扶着他往门外走,端宴走了几步,将手里那个匣子交给我,道:师师姑娘,我真心把你们当朋友。你上次让我捏的那什么泥人群像,我很早以前就给你弄好了,只是你一直不来,我也就没法子给你。今日你与洛姑娘大喜,我便将它与你做那做那新婚贺礼,愿你们二人流年吉利,一生无忧
  我心底感激于他,将他递来的那只雕花匣子取了,交给一旁洛神,对他道:谢你心意。
  端宴乌黑眼里藏了几分笑,道:我我自认自己手艺无双,师师姑娘大抵会喜欢的。师师姑娘之前说泥人容易被雨水冲化,我给你做的这些可不会我给师师姑娘你的这些泥人加了道工序再不怕被冲化了。
  劳你费心了。我轻声道。
  端宴望着我的眼睛,呢喃道:你和洛姑娘现下成亲了过不了多久,我也要与我妻子成亲啦你们到时一定要来喝我的喜酒。
  自然。我与洛神同时道。
  端宴这才挣开我,朝我摆了摆手,东倒西歪地往前走。我追上去给了他一盏灯笼照路,他提着那盏灯笼,乌黑长发,一身团花的衣衫,慢慢地走进远处沉沉的夜色之中,直到再也寻他不见。
  我与洛神瞥了一眼高悬的灯笼与厅堂的烛火,两人相视一笑,这才携手朝卧房走去。
  甫一进房,我关上门,立刻自后紧紧抱住了洛神的腰,拉开她的衣襟,去吻她露在外头的肌肤。
  她身上的冷香混着酒的香气,令我迷恋不已。
  洛神转过身,亦是与我紧紧相拥。她的吻漫盖过来,炽热非常,加上夜里天气热,我欲念燃烧上来,恨不得将她身上的衣衫尽数扯下来,以便去贴近她柔滑的肌肤。
  手伸进她衣衫内,去摩挲她柔软的腰肢,她呻吟一声,低声笑道:清漪,你今日怎这么急,好似要吃人,我瞧着好怕。
  我脸通红,喘息着道: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认真些。
  我认真得很。她抬手勾住我的下巴,正含笑着要吻下来,我摸到她手上拿着的那只雕花匣子,不由道:你怎还拿着它,将它放下罢。
  洛神点了点头,走到桌前,将那匣子搁在桌面上。她看了那匣子片刻,侧脸对我道:清漪你心心念念的那些泥人,要不要打开瞧瞧?还是你现下急得没时间瞧?
  我在她腰间掐了一记,羞恼道:能不说么。忖了忖,又道:经你这么一说,我好奇心倒是上来了,也不晓得端宴他将我们捏成如何模样,也不晓得是捏得丑了,还是捏得美了,我得验一验。
  说话之际,我略微弯下腰,打开了那个雕花匣子。
  那匣子里的物事立时跃入眼帘,我看得一愣,那居然是一排雕琢得惟妙惟肖的木雕小人。
  木雕小人从左至右摆了一排,依次是我,洛神,雨霖婞,花惜颜,长生,最右边则是端宴。端宴那只木雕小人有些不同,隔我们隔得有些远,孤零零地一个人缩在最右边的角落里。
  洛神看得亦是怔住,伸手取了属于她的那只木雕人偶,拿在眼前极其细致地端详着,眸光微敛,若有所思。
  我也取了我那只木雕放在眼前瞧,木雕上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木头清香,这香味略有些奇怪,我嗅了嗅,又看了一会,才叹惋道:难怪端宴说他给我捏的泥人不会化,原来他给我雕了木雕。木雕自然是不会被雨水冲化的。
  眼见洛神依旧在细细地观察那只木雕,目光分外锐利,我也不晓得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意一扫,突然发现那承载着木雕群像的隔板与那花雕匣子的衔接处,很有些蹊跷。那衔接处开缝开得很大,稍微心细的人,便能很容易瞧出面前这个,应是一个有暗层的匣子。
  我伸出手指,毫不迟疑地将那块隔板连带那些木雕取下,发现下面果然还有一层,里面放着另外一只木雕一只面容看似陌生,却又似有几分熟悉的女子木雕。
  洛神也瞧见了,眸光扫来,与我一起静静地盯着最下层摆放的那只女子木雕。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哔啵声响。
  看着看着,我脑海里蓦地闯进一双纤长漂亮的手来。
  那手正捏握着刻刀,似雨燕一般飞快翻飞舞动,按照那双漂亮双手的主人最爱的套路,雕琢着他心爱的作品。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那些木雕虽是不同的人物,却因着雕琢它们的人相同,而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风格。那种属于天才的恣意风格,能给人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无法忘怀。
  我脑中宛若被雷电击中,骇然地后退了一步。
  洛神的脸色亦是沉了下去,将手中木雕甩脱,过来扶住我,道:清漪。
  我浑身都是虚汗,颤声道:我见过这些与之类似的木雕,尤其是藏在最下面的那个陌生女人的木雕!这些东西,淮阳子,也就是离央,他经常拿刻刀在我面前摆弄的,我死也忘不掉!这些木雕,端宴做得和他的东西一般模样
  洛神蹙眉,打断我道:你记不记得你从姑苏公主墓里拿出来的那个木雕,那木雕是一名墓中的青衣男子落下的。之前你说你将其丢在了萱华轩,后来萱华轩大火,那木雕也被毁去了。虽然我那时记得不太分明,可现下我瞧见了这个女子木雕,感觉她们分明便是同一个人。
  我咬牙切齿:端宴他
  洛神面色幽冷,果断道:清漪,我们快些带霖婞离开此地,一切从长计议。
  说完,她毫不迟疑地拉着我,快步就往外跑去。
  心中喷薄而出的愤怒与失望,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毁掉。
  两人走了几步,前面洛神身子忽地一软,跌在地上,于此同时,我亦是感觉浑身好似成了一滩烂泥,当下与她搂抱着瘫软在地。
  砰的一声,木门被人自外粗暴地踢开,发出一声巨响,端宴穿着一身团花衣衫,逆着外头夜色,笑盈盈地立在门口。
  离开?离开去哪里?他唇边笑意讥讽,之前醉意早已不再:阿瑾,洛大人,莫要走了,我是特地回来请你们喝我的喜酒的。
  洛神撑起身,却又猛地吐出一口血。
  我喉咙亦是一甜,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涌了出来,只得扑过去,将洛神紧紧搂在怀里。
  洛神已经喘息得说不出话来,我想跳起来将眼前男人撕成碎片,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这种被人玩弄与欺骗的感觉,令我血脉几乎要爆裂。
  阿瑾,木雕上这些,可是沾了我曾拿来对付靖炎与折枝的毒,我还稍稍重新炼制了下,香气比以往可要厉害得多了。你们这三个十六翼的神凰尚且扛不住,何况洛大人这个寻常人。阿瑾,你与你的新婚妻子好生睡罢,睡醒了,我就请你们喝喜酒。
  我死死地瞪着他。
  他是淮阳子。
  他是离央。
  他是偃师。
  这个骗子。
  他骗了一次不够,两次不够,还要骗我第三次。
  司函说,要我莫要相信任何人。
  这世上,我到底还能再信几人。
  身体宛若沉入深渊。
  他冷酷的声音,终于在我耳边消散。
  第270章 冷假面 ...
  再度醒来时,浑身上下似被人剥皮刮骨一般,这种疼痛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我的眼睛被一块黑布蒙住,什么也瞧不见,只可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外面透过来的微光。下意识去动弹身体,竟是发现自己的手脚皆被冰冷的锁链牢牢捆缚住,捆了一道又一道,长发披散而下,料想上面别着的狴犴玉簪早已不在。
  侧耳细听,能听见有水不断往下落的滴答声,空灵而死寂,令人毛骨悚然。
  我奋力一挣,喝道:洛神洛神!
  任凭我不住地沙哑嘶喊,却根本无人应我,无法挪动的身体几乎要将我逼疯。
  洛神!
  我每喊一声,远处便有空寂的回音伴随响起,将我的呼喊弹回来。
  如此反复,直到我绝望。
  我勉力想将自己身上的禁锢挣开,正焦躁用劲之际,却听远处水声哗啦,有人踏着地面上积存的一层浅水,缓缓地朝我走来,一直走到我的面前,才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