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心中只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依恋她,就是此时此刻。扶住她的腰间,右手游下,湿润滑腻的触感霎时漫盖了指尖,仿佛水底摇曳的水草,拖曳着我,不容我上岸。
  而她的一切都妥帖得恰到好处,肌肤细腻柔滑,至于舌尖与指间慢慢融化,缓缓地,轻柔地,绽放开出令人目醉神迷的昳丽之花来。
  这种引人回味的美妙滋味,就似在品最上好的瓷白酒壶中,盛着的一汪剔透清酒。这酒并不似醇厚烈酒那般波涛浮金,而是湛清如水,远远瞧着就似一壶清水,近处去轻嗅,方知她这个中缱绻美妙。
  当然,酒酿的年份也很重要。
  不能放太陈了。放陈了味道会重,且极易上头,若是饮下去,一醉不醒却也不划算。
  也不能太年岁近了。太近了,内里的口感清寡,便失了美酒独有的馥郁绵长味道。
  她这壶酒的年份总是恰到好处,岁月长久,潺潺而过,没有带走她独有的一方滋味,反而更为她添就了沉淀的甘甜。就似她的玉质风姿,不会随着流淌的时光,风化而去。
  这样刚好,刚刚好。
  古酒深巷藏,青花冷半分。
  我拨开空气中涌动的淡淡水雾,沿着这幽深,酒香满溢的巷子一路缓行,行到最深处,终能寻得到她。
  如此,那就让我醉一回,最为放纵自己的欲-望,从她的发梢,自她指尖,彻头彻尾地,将她的一切深深拥入怀中,百世疼爱。
  第145章 洛神番外(四) 韶华似水(一)
  我历来醒得很早,这次也不例外。
  鼻息间萦绕着丝丝浓郁的药味,有些刺鼻,刚开始时,我对这种味道很不适应,蹙了蹙眉,这才勉强睁开眼。枕着手臂睡了一夜,胳膊早已酸麻得厉害,正要下意识去揉,不想衣袖却被一只小手紧紧攥住了,不得动弹。
  我抬起头,瞧见榻上正闭目躺着的女孩。
  过去的这许多年里,每一次自沉睡中醒来,四周都是一片寂静与虚无。瞧见的景象,或许是客栈房间的一方白色帐幔,或许是深山老林里枝叶蔓盖的古树,又或许是,自己不得已用来歇脚的一间阴冷古刹。
  每次睁开眼,总是只有我自己,从来不会看见第二人,是以此番瞧见她的脸,不由得略微怔了一怔。
  我坐直身体,理了理思绪,这才回想起先前发生的一些事情来。昨日因着她受了重伤,我便将她带到这间医馆来医治,如此一过,便是一宿。
  屋子里很暗,烛火早已经燃尽了,昏暗的光线在榻上女孩苍白的脸上勾出几分阴沉之色,长睫毛下躲着很深的两片阴影,很像暗月下芦苇映在水面的倒影,静谧得很。
  她的手一直牢牢地抓着我衣袖一角,身子蜷缩得紧紧的,宛若一只受伤的幼猫。
  我尽可能轻地掰开她的手指,她翻了个身,松了手中对我衣袖的束缚,与此同时,睡梦中逸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轻轻软软,听不分明,而在这翻身之际,隐约又露出了颈侧那一片如雪肌肤。
  我的目光不由得紧紧钉在了她颈侧肌肤之上,同时心中升腾起一丝惊诧与疑惑来。
  伤口消失了?
  我清晰得记得,之前她颈侧这里曾经有几道细小的伤口,并不似身上那般严重,那女大夫也就没有帮她包扎,只是简单上了点金疮药,如今单单过了这一夜,为何那几道伤口竟愈合得这般迅速?
  我伸出手指,在那片肌肤上轻轻抚了抚。
  几分凸起的触感摩挲着指腹,那里现出几条蚕体一般的伤疤,透着一种与她本身瓷白的肌肤微微不同的粉色。
  这不是错觉。
  我心中正狐疑,这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那名女大夫掀开布帘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竹篾编织的篮子。
  她许是还没睡醒,掩嘴呵了个哈欠,声音沙哑道:哟,你醒了?
  我朝她点了点头,她没瞧我,径自走到墙角竖着的药橱前,一边从药橱的抽屉里取出些药材,依照分量用草纸包好后搁在竹篮子里,一边漫不经心对我道:我这铺子里就两间房,估计你这大姑娘家,也不好意思跟老娘我挤一块,更别说去我那小兔崽子房里了,姑且叫你在这委屈了一宿,你没硌着哪里吧?
  没有。
  我淡淡应了句,瞧着女孩颈侧几近无痕的伤疤,忖了片刻,忍不住问她道:你之前给她上了什么药?
  那大夫回过头,停下手中抓取药材的动作,懒懒道:那可是我铺子里顶好的金疮药,祖传秘方,别家铺子可没有的。怎么,你怀疑我卖假药不成?
  不是。我低喃道:我只是好奇,这世上有什么灵丹妙药,能在一夜之间让伤口消去,几乎不留痕迹。
  那大夫闻言,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脸色立时一变,换上了一副略显死灰的颜色,搁下手中药篮,快作几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她伸手去探了探女孩脖颈,面上惊诧不已,犹豫了片刻,轻轻揭开女孩身上缠着的部分绷带,只瞧了一眼,便咂舌道:老天爷,这不可能,活见鬼了。
  我稍微瞥眼去瞧,果然如我所料。
  女孩身上肌肤也是如此,不过伤口比脖颈处要深上许多,愈合得并没有脖颈处那么完好,有些地方还留了血痂。
  那大夫后退几步,强自镇定道:你这妹妹,你这妹妹生来就是这样的么?还是以前服过什么什么改变体质的灵药?
  我低声道:她不是我妹妹。
  她眼睛越发睁大了,全然没有之前气势:什么不是你妹妹?
  我点头:只是路上遇到的陌生人罢了。我不认得她,不知道她的名字,什么都不清楚。
  她一时语塞,因着她先前以我未能妥帖照顾亲妹妹为由,大声呵斥,并未给过我几分好脸色,如今才明白过来,脸上不由闪过去一丝尴尬之色。
  我续道:她现下这副模样,是否还需要医治?
  大夫讪讪道:都这样了,还医治个啥。伤口已经愈合,等下她醒过来后,估计就能走能跳了,我顶多再给开点补身子复原气的汤药。你结过帐后,便可以领她走了。
  我即刻拿出银钱付账,那大夫接过银钱,又看了眼榻上女孩,摇了摇头,药材也顾不上挑拣,端着竹篮子飞也似地出了内堂。
  屋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我去打水洗了把脸,再回内堂等了许久之后,女孩才醒转过来。
  她轻轻嗯了一声,双手撑着床榻,坐起身来。琥珀色眸子沉淀着几丝迷茫散乱的目光,竟有几分慵懒之意,这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如果不明白昨日发生之事的人,定会以为她只是一夜好眠,此刻才刚从梦中睡醒。
  她瞧见我,并没有吃惊,歪着脑袋,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脸上淡淡的,也不说话,整个就似没有多少感情波动的精致人偶。
  身体感觉好些了吗?我问她。
  她单薄的嘴唇翕动了下,自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的声音,并没有回答我。
  抬一下手臂试试。我接道。
  她依言而行,动了动手臂,但是仍旧不说话。
  我却并不在意,这样做只不过是瞧瞧她是否真的复原了,又说道:下床来走动几下。
  这次她倒是开口了,嗓音有些哑:好。
  我去一旁取烘干的鞋袜过来,弯下腰帮她穿上,她下地后,在地上踏了踏,来来回回在我面前安静地走了几步。
  虽然略微有些蹒跚,但是终究,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虽然这其实并不正常。
  受伤如斯严重,寻常人估计要在床榻上缠绵好些时日,而她却像睡一觉醒来之后,完全脱胎换骨,又重新得了一副康健身子。
  奇怪的女孩。昨日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我上下端详了她许久,半点也猜她不透,她也抬头望着我,过了许久,我却听到了一声极细微的咕噜之声。
  她下意识抚了抚腹部,白皙漂亮的脸蓦地有些红,怔了许久,抬起头来,浅灰宛若琥珀的眸子窘迫地盯着我。
  我瞥了她一眼,轻声道:肚子饿了么?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说完领着她朝外头走去,她很乖觉地跟在我后面,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掀开门帘,就见那大夫在柜台一旁提笔写着什么,青衣短打的少年托着下巴,在旁静静看着她手下动作。
  那大夫见我们出来,脸色有些难看,我朝她点了点头,权且当做致谢,临到出门时,却又隐约听到那掌柜的儿子低声道:哎,娘,那小妹妹生得那么好看,就是眼神空空的,瞧着瘆人了点。不过怎么她怎么这就能下地走路了?娘,你真是华佗在世,手段还真不是吹的,这都能被你一夜之间治好。你给她上了什么药?简直忒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