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你想得美,我一点也不开心。我拉过她的手,摩挲着她修长的手指,呢喃道:你这个骗子,骗我的那笔债,我还没跟你算呢,你要怎么补偿我?
  我这人从不欠债,欠了债立时就要还的,绝无半点拖沓。可是清漪你瞧,我现在身无长物,且还在伤病中,想必是挣不了几个钱的,所以
  所以什么?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道:所以只能以身相许了。----话说回来,你说我这副身子,值几钱银子?你会不会亏得惨了?
  我脸一红,本想在她手指上狠狠地捏一下,可是却又舍不得,只得轻轻地揉了揉,佯装生气地说道:早知道你醒了就会寻我开心,还不如叫你乖乖躺在床上呢。
  你舍得?她眨眨眼,眸子里虽然沉淀着几丝大病初愈后的倦怠,但还是清亮的,说道:我躺着的时候,不知是谁一直叫我睁开眼的?且那人还边说边掉眼泪,哭得可凶了,我当时还以为我躺在雨里呢。
  我一愣,道:你都知道的么?
  她薄唇微抿,神色变得认真起来,看了我半响,才低声道:我自然是知道的。我这几天一时清醒一时迷糊,迷糊的时候什么也不知道,可是清醒的时候,便时不时能听到你的声音,你对我说了很多话,我当时很想起身答你。有时候,又能听到你看书时翻着书页的声音,你却安静得很,我又忍不住想瞧瞧你看书时认真的模样,但是我竟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说话间,声音微微发着颤,我眼眶一热,站起身来,说道:洛神,我我能不能抱一下你?伤口会不会疼?
  不疼。她微微蹙了蹙眉,目光有些闪烁,道:只是我很久没洗澡了,身上都有味了,你还是别抱我了。
  哪里有。我将脸埋在她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抬起头来:你香极了,我就喜欢你这样。
  她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显出淡淡一丝红润:我还是想洗个澡,现下有热水么?
  我知道她素来喜欢干净,躺了这么久,一定觉得很不舒服,连忙道:厨房里就有,我现在去帮你提水过来,你先去房里歇一会。
  她点了点头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觉得她点头的模样乖巧极了,又很认真,叫人心动不已,不由笑道:跟着我做什么,我又不会丢。
  她却挑眉:那可说不准,我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着你,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忍俊不禁,拉着她的手越过青竹回廊,朝厨房方向走去。空气里沾着湿润的雨露,清透极了,我偷偷瞥眼去瞧她的侧脸,弧线优美精致,乌黑柔软的长发,散在肩头,比世上任何一道风景都好看。
  这不是在做梦。
  她就安然地,带着浅浅的笑意,陪在我的身边。
  从厨房提了热水到房里后,我再去给她拿换洗的衣衫。她先前在古墓里的那件白衣残破不堪,又满是血迹,已经不能再穿了,幸而雨霖婞从客栈里将我们落在那里的包袱带了回来,我在她的包袱里翻了翻,将她另一套白色衫子取了出来。
  只是取出那衣衫的同时,另外一个小物件从里面掉了出来,我连忙蹲□去,捡起了那个小物件,却是一个绣银线的锦囊,外面过了一层透明的油蜡,是比较罕见的防水材质。
  而那锦囊锁口的白色绳子被拉开,现出半截东西来,居然是一叠折叠得十分妥当的白纸,纸张泛了黄,看样子稍微有些年头了。
  我认得这是一般练字用的表纸,上面用朱砂做了线,一般书塾的先生们便是叫学生用这种纸练字,纸并不贵,吸水性也很好,适合初学字的学生。
  当初昆仑教我写字的时候,用的也是这种表纸。
  奇怪,洛神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这般妥善地保存着。
  我轻轻抽出其中一张,随意一瞥,不觉更是奇怪。这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许多字,许多写得有些大,都超过了束缚的朱砂框线外,又有些写得略略小了些,毫无规矩可言。
  这些字体非常丑,丑得天怒人怨,完全没有构架这种东西可言,而且这些字都有一个毛病,写竖钩的时候,该挑钩的地方竟不挑钩,一笔竖下,倒和我的风格有几分类似。
  可是比起我写的字来,当真丑太多了。
  我看得皱了皱眉,这些字怎么看怎么像是从来没写过字的小孩写的。
  我先前见过洛神的字,字体娟秀漂亮,又很有力道,和这上面的字相较,根本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打死我都不信,这是她写的字。
  若不是洛神写的,该是谁写的?
  再抽出一张,还是丑得一塌糊涂,不过稍微有些写得像样的,被人用朱砂细心地圈了个红圈。
  我不由得一愣。
  小时候练字的时候,写得好看的,昆仑也会似这般,将我写得好的地方圈起来,以作鼓励。我得了这些红圈,心里自然高兴,练字也练得越发起劲,一点也不觉得累,恨不得能早些写出漂亮的字来,好得到昆仑的赞赏。
  只是现在不知为何,看着这些红圈,我居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这些纸张,这些朱砂批注的红圈,给我一种格外亲切熟悉的感觉。
  清漪,没找到我的衣衫么?洛神的声音远远地从我身后传过来,我急忙应道:找到了找到了。
  我说完,急忙将纸张叠好收在锦囊里,再将锦囊埋在洛神的其它衣衫里,妥帖藏好。
  回头一看,洛神正走进房里来,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药瓶,另带一卷绑伤口的崭新绷带。她对我扬了扬手里的药瓶,问道:是这个药么?药房右边架子上的第三个格子里拿的。
  我点点头,把她的衣衫放在一旁的竹凳上,随口道:就是这瓶药。你先脱衣服,洗完澡后我帮你换新药。
  她眸子里光芒微闪,唇角微勾:你说什么?你要我脱衣服?
  我面红耳赤,绞着衣摆道:我我又不看你脱衣服,你你怕什么。转而我又咕哝一句:再说了,又不是没看过。
  她这下扑哧一声,低低地笑出声来,好歹才一本正经道:嗯,看是看过,可是时间过得有些久了,你肯定记不得。
  第117章 痕迹
  我被她又一次调笑,脸涨得通红,忍不住跺了跺脚,有些赌气道:时间太长,加上我健忘,确实记不得了。那你还不快些脱衣服给我瞧瞧,好叫我温习一二。
  我原本只是气话,料不到她抿唇一笑,眼睛里竟含着淡淡一抹狡黠的意味,跟着伸出手指,搭在单衣领口上,轻声道:你当真要温习一遍么?那我可要脱了
  她声音压得极低,对我而言,却仿佛成了那令人目眩神迷的迷药。
  一。她眉目盈盈瞧着我,数着数,跟着缓缓掀开一角衣领,现出莹润白皙的一片雪肌来。
  我愣在原地看着她,眼睛几乎都要看直了,心更是怦怦地跳个不住。
  二。她眼里的笑意越发深了,唇角勾着半分浅弧,格外醉人。
  我一时恍惚,觉得她也许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却又不是。
  我不明白,永远也猜不透她。
  她是春日里的微风,起初微凉,带着料峭的寒意,叫人不敢靠近。可是日子久了,这微风便渐渐暖和起来,且这种暖和就像温吞的水,不温不凉,等我反应过来后,她早已将我从头到脚都消融得一干二净。
  她足以掌控我的所有,我永远都逃不掉,更何况,我也不想逃。
  三最终,她尾音拖得很长,说出最后一个数来。我耐不住她手指带出的旖旎动作,偏过脸去,面颊滚烫:打住!我我不要看了!
  她手下顿住,嘴角微微勾起,眸子里却深邃得赛过夜空。你不是要看么?怎么现下又不要了?
  我闷闷道:不要就是不要。
  她闻言,拢了拢衣领,收了领口的无限春色,似笑非笑。
  我到外面去等着,有事你记得叫我,我就在门口。我声音低若蚊蝇,暗自怨怪自己不争气。
  其实瞧上一眼又如何?她又不是妖精,难道还会摄走我的魂不成。
  不对,她不是妖精,但是却比妖精还要危险。
  我走到门口,见她目光瞬也不瞬,只是在原地望着我。我用手碰了碰几乎熟透的脸,跟着低下头去,缓缓将门带上。
  随着门缝慢慢在我眼前闭合,我抬起头,自门缝中瞧去,忽然瞧见她笑容有些飘渺,居然带着一丝苦涩,转而她低低叹了口气,转过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