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奚墨试图揣摩阮夜笙这番话的意思。
  “一个愿望,希望它会发生,如果发生了,多好,怀揣着那样的心情等待着。”阮夜笙似乎是释然了似的,向奚墨敞开心扉诉说她那时候的心情:“但我也知道,你很可能也不会来。它并非你我之约,你不需要,更没有义务来赴约。”
  “我只是,希望如此而已。”阮夜笙说完,目光看向奚墨:“这是我的事情,你不要自责。”
  “谁说是你的事情?”奚墨却瞪了她一眼。
  “那不是我的事情,还是你的事情啊?”阮夜笙又想笑。
  奚墨:“……”
  她觉得这是她和阮夜笙的事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奚墨,奚墨。”奚墨正一口气堵在心头,阮夜笙却开始摇她的手臂:“垫板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奚墨循着阮夜笙的目光,将身体压下去,用手机照向底部。
  只见她和阮夜笙现在挨着的这块垫板底下,正躺着一个信封。奚墨赶紧伸手将那信封扒拉出来,发现这信封几乎都皱缩在一起了,上面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这不是阮夜笙的信封。
  它看上去十分旧了,连纸张都是那样脆弱,稍不小心就可能碎掉似的。
  “是不是你妈妈的东西?”阮夜笙盯着这个信封,问:“搬运过程中掉下来,没有注意,不小心踢到垫板底下?”
  这里全都是简芫的遗物,除此以外,阮夜笙想不到别的可能。
  信封是空白的,上面没有任何收寄信息,奚墨感觉到信封里是有东西的,撑开信封口,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纸来。
  信纸上写了几句话,字迹很秀气。
  “我感觉到不太对劲,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似的。下个月我会去一趟长沙,我们老地方见,我把那件货带过来,它变得越来越奇怪,你帮我看看。”
  没有落款,但奚墨知道这是她妈妈的字迹。
  简芫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走了,但家里保留了很多简芫写过的东西,包括文件,信件等,奚墨以前看过。
  “我妈妈写的。”奚墨看着阮夜笙,说。
  “没有写收寄地址和收件人,这封信到底是作废了,你妈妈又重新写了一份寄走,把这份废信留下了,还是说你妈妈写完信后,改变主意,并没有寄出去?”阮夜笙问她。
  “……不知道。”奚墨满是犹疑:“她这是准备要寄给谁?看这个口吻,应该是她非常信任的人。”
  “她当年在长沙有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阮夜笙琢磨。
  “这我不知道,得问我爸。”奚墨说:“不过我妈妈做古玩生意,和长沙那边做古货的一些人常有来往,就是不知道这封信是写给谁的。”
  第173章 海豚
  第一百七十三章——海豚
  阮夜笙低头又仔细看了几遍简芫写的那几行字。
  简芫写得很简短,字里行间却就像是简芫当时说的那样,很不对劲。阮夜笙揣摩了下,越发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寒意从尾椎骨蹿上来,甚至有点毛骨悚然。
  “什么叫做……那件货变得越来越奇怪?”阮夜笙看向奚墨:“这个形容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简芫做的是古玩生意,能被她称之为货的,想必也是属于古玩的范畴。
  什么样的古玩会产生变化呢?
  奚墨蹙眉,同样想不明白:“我妈妈说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似的,她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十分棘手的事情,才会带着货去和她的朋友见面,让她朋友看看货。重点是,那到底是什么货?”
  阮夜笙也觉得那件货才是关键,说:“古玩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那么重要,肯定有出入货记录吧,什么时候收了什么,什么时候又出手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应该都会留档,还会留下照片才对。”
  她虽然对古玩行业并不熟悉,但这种基本的常识还是了解的。
  “那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当时的出入货档案。”奚墨现在既因为阮夜笙的礼物信件一事无比惭愧,又被简芫写的这几句话勾出了不安,心情一时复杂极了,眉也拧得更深:“我妈妈去世后,她的古玩生意是由我小舅舅来接手的,如果真的有出入货档案留存,估计还得问我小舅舅。”
  阮夜笙知道奚墨的确有个小舅舅,叫简荪,是简芫的弟弟。不过简荪这人有些神秘,很少露面,而且经常在外忙碌,从阮夜笙大学认识奚墨起,她见到简荪的机会几乎是屈指可数。
  她曾见过奚墨和简荪站在一起说话,简荪很年轻,看上去更像奚墨的哥哥。
  “那你问问看?”阮夜笙熟悉奚墨的性子,奚墨那么在意她妈妈当年去世的真相,现在翻出了她妈妈当年留下的几句话,指向透着古怪,奚墨肯定会想弄清楚是什么回事。
  “我有好久没和小舅舅联系了,他忙,我也忙,这突然要问这个,我有点不适应。”奚墨为难地说:“尤其我小舅舅不喜欢别人和他提我妈妈,他会很不开心,我怕他不愿意帮我查以前的档案。”
  “你小舅舅和你妈妈的姐弟关系不好吗?”阮夜笙之前在简芫忌日的时候就发现了,简荪作为简芫的弟弟,并没有来祭拜。
  “恰恰相反,他以前和我妈妈关系非常好,他和妈妈的年龄差有点大,我妈妈很疼他。”奚墨叹了口气,说:“只是我妈妈去世后,小舅舅像是变了个人,看上去有些阴郁,但凡有人和他说我妈妈的事情,他的反应就很激烈,渐渐的也没人敢跟他说了。”
  “难怪他不来祭拜你妈妈。”阮夜笙倒是很能理解简荪的感受,说:“你妈妈的死,可能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他走不出来,就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想去面对,免得回忆起痛苦。”
  奚墨听了,倒是有些意外:“你知道……以前别人都是怎么说我小舅舅的吗?”
  “怎么说?”
  奚墨回答:“他们私底下都说,我小舅舅这是没有良心,我妈妈对他那么好,他连祭拜都不祭拜,也不准别人在他面前提我妈妈,都以为他和我妈妈关系恶劣。甚至还有人揣测他的用心,说那个司机是他安排的,这样等我妈妈去世后,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接管简家的古玩行业。”
  她说到这,盯着阮夜笙看:“他们想到的是阴暗面,可你第一反应却是觉得我小舅舅对我妈妈感情太深了,所以才会这样抵触。如果我小舅舅知道你这么想,应该会高兴的。”
  阮夜笙真的很不一样。
  她整个人都是温暖的。
  奚墨见多了那些人对她小舅舅暗地里的怀疑,听了阮夜笙的这番话,就像是骤然在一片阴冷中窥见了一束明媚的光。
  可阮夜笙也并非是单纯地容易轻信别人的人,相反她一肚子主意,在勾人的笑意背后藏着掖着,让人有时候难以捉摸。
  但这不妨碍阮夜笙那颗温柔的心,她从不会去恶意揣测什么,而是会相信证据和她自己合乎逻辑的判断。
  阮夜笙眼睛微弯了弯:“那些人在推测,其实我也在推测而已,本质上没有多少区别。只是我的推测是觉得你小舅舅这么久都难以释怀,反倒是他在意你妈妈的表现,当一个人越喜欢一个东西,失去以后,就会越痛苦,反应越大,甚至都不想在人前装一装。相反,如果毫无感情,很快就能恢复过来,演技也会毫无破绽的。”
  她看向奚墨,一时没忍住,又逗起了木头:“你不是逻辑怪吗,你觉得这两种推测的逻辑,哪种更好一些?”
  “你……很好。”奚墨几乎是喃喃出声。
  阮夜笙怔了怔。
  “我是说,你的逻辑……很好。”奚墨目光微有些往旁边飘,避开了阮夜笙的视线。
  阮夜笙的目光倒是似黏在了奚墨身上。
  看了片刻,阮夜笙分析说:“如果你小舅舅那边暂时行不通,要知道你妈妈这几行话里提到的货到底是什么,就得找到与她联系的这个朋友。你妈妈说会带货给对方看,对方很可能会知道,而且你妈妈的古玩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她能力很强,能让她信任帮忙看货的人,在古玩行业这块应该也是行家里手,就是不知道对方还在不在长沙了。”
  “我爸在调查当年的一些事。”奚墨提议:“也许我可以将这件事告诉我爸爸,让他去查,他门路广,想要知道什么,并不是难事,你觉得怎么样?”
  阮夜笙听奚墨居然愿意主动告诉奚季,感觉如今的奚墨已经从畏惧奚季的状态走出来了,变得更依赖和相信奚季,也不会在奚季面前隐瞒什么,她心里由衷地为奚墨开心,眼中明亮。
  她更高兴的是,这些事,奚墨都愿意与她商量。
  “我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阮夜笙笑。
  奚墨又有些不自在似的,说:“……那我们先出去。”
  她找了个小盒子过来,将那十六封放进去,认真码放整齐。这些信偏偏缺失了一封,她看着看着,既不悦,又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