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分明。
  当时完全是生死关头,她一门心思只盼着阮夜笙活下去,而只有自己这副身体坚持下来,困在里面的阮夜笙才会有活头。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好好的,这样阮夜笙才能好好的,她说的诚然是心里话,两份紧张都有,但如果真的要区分和掂量其中的分量,她却分不出来。
  可这句都有,就已经让阮夜笙无比满足。
  她问这句话,并不是要分出个先后重要,毕竟那是奚墨自己的身体,关乎以后的人生,奚墨紧张是最自然的反应。
  她其实只是想知道,奚墨会不会也紧张她。
  哪怕只有那么一部分的担忧,她都觉得足够了。
  阮夜笙环抱着奚墨,脑袋轻轻蹭了下她的病服,说:“开心。”
  这份开心来得这样简单,只需要“都有”这两个字,就能逗开她的心。
  奚墨看着她柔软的长发,仿佛也被这份开心所沾染,唇边泛了些微笑上来。
  “后面我就昏迷了。”阮夜笙的情绪比之前活泛了许多,继续和奚墨聊自己的疑惑:“那我们到底是怎么换回的?还是真的和我们当初分析的一样,只要我们当中至少有一方处于濒死状态,就能换回来?”
  奚墨发现她用到了濒死这个词,眼神微黯。
  当时上了救护车以后,阮夜笙躺在那浑身冰凉,没有任何反应,但她现在却知道自己当时是濒死了,可想她在救护车上的时候,应该还有微弱的意识,知道这副身体快不行了。
  这也就意味着,阮夜笙当时一直在遭受疼痛的折磨。
  “……是不是很疼?”奚墨恍惚了下,问道。
  阮夜笙没想到她会这么问,愣住了。
  “我是说……在抢救的时候。”奚墨声音更低:“你应该还有意识吧?”
  阮夜笙明白过来,释然似的笑着说:“还有一点意识。疼肯定是很疼的,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我现在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记得你当时还和我说话了。”
  “那你听到医生护士的声音吗?”奚墨问她。
  “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阮夜笙说:“我当时没办法管太多别的。”
  “唔。”奚墨又含糊应了一声,眼神却柔和了许多。
  “这次换回来,是印证了我们当初的推测吗?”阮夜笙再度确认。
  “我也不是很确定。”奚墨想起了那名医生,神色复杂:“当时救护车上的情况,很奇怪。”
  “奇怪?”阮夜笙警惕起来。
  “当时救护车上,除了你我,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其实还有一个箱子。”奚墨说:“那个箱子呈银白色,挺大的,就放在座位底下,它会动。”
  阮夜笙脸色变了变:“里面有人,还是……”
  “从箱子尺寸来看,它大概有大提琴箱那么大,但是它有些狭长,装人是装不了的。”
  “那就是别的活物。”
  “还有气味,有些奇怪。”奚墨仔细回忆当时的情况,尽量不让自己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那气味闻着有点熟悉,当时我还想不起我在哪里闻到过,现在我觉得和当初酒店大火,我昏迷之前闻到的气味有点像。不过当时大火时还有烧焦味和浓烟,那种气味混在里面,就没有这次闻到的这么明显。”
  “濒死,箱子,活物,气味……”阮夜笙一样一样列举出来。
  “还有那个医生。”奚墨的目光带了几丝锋锐。
  “医生也奇怪?”阮夜笙愕然。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从谈吐来看,那医生其实人挺好的,抢救也尽责,但她有时候说的一些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我又形容不出来。”
  阮夜笙抱着她,感觉到她在提到医生的时候,腰身有些紧绷,应该是情绪过度紧张了,就下意识用手在奚墨腰上拍了拍,说:“没关系,别的可能查不到,但医生是这个医院的,我们可以待会吃完饭以后,去看一下。”
  谁知道这一拍,奚墨却像是触电似的,绷得更紧了,从她手中脱出了身,有点局促地拿眼角看她。
  “……怎么了?”阮夜笙失笑:“不给我抱啦?”
  “没有。”奚墨尴尬道:“你刚才那样,我有点痒。”
  阮夜笙像是发现了她的小秘密,乐不可支:“你难道腰上有痒痒肉吗,认识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我没有。”奚墨面色恢复了严肃,说:“我以前不怕。”
  她是真的没有痒痒肉,并不怕痒。
  但是很奇怪,阮夜笙拍了下她的腰,她竟觉得有了些难以克制的痒意。
  “我表示怀疑。”阮夜笙存心逗她,从床边上站起来,就要去呵奚墨腰上的痒。
  奚墨一眼看出她的意图,就立刻往后躲,阮夜笙直接往她身前靠,眉眼带着淌了蜜的笑意。奚墨默默看着她的笑,身子侧了侧,避开了来,跟着准确地拿住了她伸过来的左手。
  同时,奚墨另外一只手环了过去,贴在阮夜笙后腰的位置。
  谁知道奚墨一过去,阮夜笙就往旁边躲,也不来挠她痒了,奚墨沿着她躲避的方向将手再度拿捏过去。也正因为阮夜笙一直躲,奚墨只能反复用手来回,手指在阮夜笙身侧打转。
  阮夜笙赶紧弯了腰,缩起身来,嘴里却忍不住笑,嘴里讨饶说:“……我错了,我错了,你别来了,我痒死了。”
  奚墨:“……”
  奚墨这才算明白过来,有痒痒肉的不是她,而是阮夜笙。
  位置还在阮夜笙的后腰那一块。
  “你怎么知道的?”阮夜笙笑得眼角都是眼泪,问她:“是不是以前我们互换的时候,你就发现了,现在故意折腾我。”
  “……我刚刚才知道。”奚墨说:“凑巧。以前也没碰到,我怎么会知道。”
  阮夜笙揉着自己酥麻了的后腰,哼了声,说:“你洗澡的时候,难道没碰到我的腰吗。”
  “当时碰你的,和碰自己的有什么区别吗?”奚墨反问她:“你自己挠自己痒,你会觉得痒?”
  阮夜笙面红耳赤,低声说:“……那倒是。”
  自己呵痒是无效的,自己挠自己,大脑知道自己的全部规划,也就无动于衷。
  这种事,还得别人来。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阮夜笙不说话了,奚墨的目光也看着地面。
  “好饿……顾栖松怎么还没回来。”过了好一会,阮夜笙才终于说。
  “……我也在等路清明送饭。”奚墨也搬出了挡箭牌。
  结果门开了,顾栖松和路清明没来,来了一块糖。
  冯唐唐放下东西,刚推开门,正准备弯腰从地上抱起一个透明的大收纳箱,瞧见病房里的两人,顿时将收纳箱搁下了,快步走进来。
  “阮阮!”冯唐唐又惊又喜,她和阮夜笙是多年好友,看到阮夜笙苏醒过来,立刻上前抱住了她。
  阮夜笙拍拍她的背,冯唐唐一时没忍住,眼眶一红,哭了起来。
  她是又担忧,又开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先抱完阮夜笙,又要去抱边上的奚墨。反正她现在想的都是两人刚醒,下意识就想拥抱一下,表示庆祝。
  在抱上去的前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样有失形象,更何况面前还是奚墨。奚墨不但是她的偶像,更是她的老板,有这层区别,她怎么敢越矩,连忙说:“……奚姐,对不起,我失态了。”
  “没关系。”奚墨却大方地上前,抱了她一下,这才松开。
  冯唐唐激动得快要像烟花似的炸开来,吸了吸鼻子,就差冒鼻涕泡。
  之后她忙不迭地将收纳箱抱进来,说:“阮阮,这是你的一些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你要住院嘛,我都从酒店给你带来了。奚姐,你的收纳箱我放在你病房了,你看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再去帮你买回来。”
  “好,我待会回去看看。”奚墨点头:“谢谢糖糖。”
  “你们两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冯唐唐为人简单,除了要照顾两人的生活起居细节,就是在意她们的健康:“我之前都吓死了。”
  “好多了。”阮夜笙说:“没什么事,别担心。你吃饭了没?”
  “我还没吃。”
  “那待会一块吃吧。”
  冯唐唐点点头,见她们看上去神色如常,总算放心了,就在边上帮着阮夜笙整理收纳箱里的一些生活用品,看还缺什么,就记下来,后面再补。
  过了一阵,路清明打了电话过来,问奚墨:“怎么不在病房里?”
  “我在阮夜笙这。”奚墨交待他:“你把饭送到阮夜笙这来吧,顾栖松还没回来,她饿了,我和她一起。”
  路清明没再说什么,答应了她,不一会就把饭菜和汤送到了阮夜笙的病房。
  冯唐唐将餐盒一一揭开,忙着摆桌,路清明看着阮夜笙,问了一句:“还好吧?”
  “挺好的。”阮夜笙感激地笑了笑:“路先生要是赏脸,可以和我们一块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