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那大婶却一言不发,赶紧收拾起摊位,转身就推着小推车往前跑,前后不超过两分钟。
  吴杪还想往前追,谢明琼赶紧拉住她,“你还追什么?被揍得还不够吗?”
  吴杪蹙眉,到底还是听了她的话,停下脚步不动了。
  周围人看热闹没了,四散着离去,谢明琼松开扣住吴杪胳膊的手,憋着火气往前走。
  吴杪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若有所思的问:“你在生气吗?”
  “被揍的是你,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谢明琼阴阳怪气的说:“你收拾我的时候那么厉害,口口声声都让人哑口无言,出门在外倒是做起受气包了,被人这么打也没一点脾气?”
  吴杪盯着她的背影,似乎思考了一会,这才说:“你这两天骂人频率变得好高。”
  谢明琼假笑着说:“对啊,从被你拉出来开始,我骂人频率就变高了,你终于发现了。”
  吴杪问:“你是被我改变了吗?”
  谢明琼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她转身平静的看向她,语气带着点疯癫,“不,是被你气的,谁一天二十四小时要被你气十个小时都会变成我这样,如果有一天我得了乳腺结节,你得负全责。”
  这句话吴杪倒是没敢回了,可能自己也有点儿心虚。
  当然,她也没有回答的机会,因为两人往回走几步,卖羊肉串的大婶便挡住了她们,打量两人几眼后这才缓缓说:“你们有丽萍女儿的消息吗?”
  吴杪犹豫片刻才颔首:“有。”
  羊肉串大婶冲另一边空旷的草甸指了指,示意她们跟自己来。
  三人走到了无人的地方,羊肉串大婶才细细问道:“三年前,丽萍的闺女出走了,整整三年都没有音讯,丽萍找了她一整年,后来心灰意冷就不找了。”
  “可人不找了,心里还是惦记的,这么些年,她每天都在念叨,感觉都快有点魔怔了,可就是不见她闺女的身影。”
  “是这样的吗?”吴杪眉心轻蹙。
  “所以你们到底有什么消息?”大婶问。
  “这是她的隐私,我不能告诉你。”吴杪回答。
  “你!”大婶张了张嘴,竟然发现自己无法反驳她的逻辑,“我和她是二十多年的邻居,她女儿出了什么事吗?”
  “我不能告诉您,”吴杪思索片刻,这才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点了十张之后递给对方,“但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未来一个月,请您帮我时刻关注她,什么都不需要您做,只要多注意注意她就行,如果她出现什么过激行为,或者哪一天没有出摊,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名片。”
  大婶微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如果愿意告诉您,我想她早就告诉您了,而她没告诉您,那就代表她不想说,如果想为她好,您最好不要去逼问,”吴杪认真的说道:“这一千块算是我拜托您的钱,请您帮我看着她这一个月。”
  大婶在接和不接之间纠结了片刻,但看着红通通的钞票,还是咬咬牙接手了,“就盯着她?还要做别的什么吗?”
  “我希望您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吴杪说:“平常怎么和她相处,今后就怎么相处,最好连她女儿都不要提。”
  大婶数了数钱,到底还是应下了,“行,我和她也算很多年的老邻居了,你拜托的事我一定上心。”
  吴杪和大婶互换了联系方式,也没久待,拉着谢明琼往山下走。
  谢明琼等走到她们的车边才将她的手甩开,抱胸问:“你是不是也得向我说明一下?”
  吴杪打开驾驶座的门,迅速蹿了上去,她降下车窗说:“你先上车,我们今天还要赶回去。”
  谢明琼把副驾门摔得乒乓响,卖羊肉串的大婶不清楚,她还不知道嘛?
  能和吴杪还有她们殡仪馆扯上关系的事,还能是什么?
  吴杪她出门在外,做的名片倒是没有把她的工作单位印上去,就简简单单一个姓名和联系方式,要不说不准羊肉串大婶也能猜到一二。
  车再次上了路,车窗外的天蓝得出奇,云也白得和地上的绵羊似的,可谢明琼是无心欣赏的,因为吴杪在开出二里地之后终于开口了。
  “卖凉拌面的老板叫张丽萍,她有个女儿叫张晓娟,一个月之前,市工地里发生了一起意外,有工人从顶楼跳楼,后来我们接到消息过去为遗体进行收整,警方那边说她是打黑工的,没有身份证,也没有户口本,晚上下工之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已经在公园里待了半个月了。”
  “后来她们多方寻访,终于找到了她的身份信息,并且给她的母亲张丽萍打电话,可是对方以为是诈骗电话,然后挂断了。”吴杪接着说道:“于是警方进行了一次长途走访,可惜也没有结果,她拒绝相信,哪怕看到了照片也拒绝接受,警方不能强制带她走,这件事就僵持下来了。”
  “但是张晓娟的遗体还在我们殡仪馆躺着,我们馆长出差来过一次,无论接不接受,都得有亲人签字才能火化遗体,不然就只能将遗体存在冰柜里,但是对方把我们馆长扫地出门,并且坚决不信这件事,后续我们馆长在这里待了两天,她直接搬家了,还完全找不到住址。我们馆长耗不起,只能先回来,但是和景区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如果发现了张丽萍回来和她说一声,我去找你的那天,她接到消息,我这一次过来本来是要想办法来拿她的身份证复印件的。”
  “因为找不到她家在哪儿,所以你趁着她出摊的时候开口?”谢明琼为她的处理方法感到头疼,“得到的结果就是被她揍了一顿结果还什么都没拿到,甚至还搭出去一千块?”
  吴杪和她分析,“她的问题不是给不给我身份证,她的问题是她不相信自己女儿已经死了,只要她依旧不相信,不管我来多少次,在什么场合说这件事,都不会得到结果。”
  谢明琼问:“所以呢?你觉得一个月之后她就能接受了吗?”
  “不,是我一个月之后才有时间来做这件事,”吴杪说:“对付这样的家属,需要时间去磨,我现在没时间。”
  谢明琼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在心底默默摇头。
  这样顽固又爆烈的家属,以吴杪的性格与做事风格,大概率只会导致冲突升级。
  最好的处理方式是让她的馆长派遣别的善于做心里疏解的人员前来。
  这么想着,谢明琼又微微一愣,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第8章 嫂子上药
  吴杪的肩膀果然青了一块。
  谢明琼和她上了高速之后在一次变道超车时吴杪动作太过僵硬,车轮压上了最左侧的震荡线,巨大的嗡鸣吓得昏昏欲睡的谢明琼顿时醒了。
  吴杪皱着眉看向前方,左边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有明显的僵硬。
  谢明琼立马察觉到不对,责令她下了高速,这种状态根本不适合再开车。
  吴杪这次倒是没有强撑,默默在下个路口下了高速。
  这个随机的城市叫金沙,是个小县城,依旧在贵州境内。
  谢明琼在平板上找了个评价不错的酒店,正要付款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平板,而自己也没带身份证,这代表她无法单独订房间,甚至前台的住户登记都无法进行。
  她不愿意降低生活品质,更不想去住普通的小旅馆,于是商量道:“你先进去订房,我再进去?等歇下脚了再去医院。”
  吴杪只说:“去药店买瓶跌打酒就行。”
  谢明琼对她轻易做出的对身体的决定颇有微词,但到底还是没真做反对。
  “好,那你靠边停一下,付一下酒店的钱,回去之后我转给你。”谢明琼说道。
  “支付密码是我的生日,”吴杪没有停车,只淡声回答道。
  谢明琼错愕的看向她,刚想开口问她哪一天生日,突然又想起她和吴蔺如是同一天生日。
  不对,更令她错愕的是,支付密码这么重要的东西,吴杪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告诉她了!
  她不觉得两人熟悉到了这个程度。
  吴杪透过车内的镜子看了她一眼,催道:“下单。”
  谢明琼抿了抿唇,在平板上输入了支付密码。
  叮的一声,下单成功。
  吴杪通过导航很快进了酒店的停车场里,旁边就有一家药店,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找到了身份证和手机,让谢明琼在车里等会儿。
  谢明琼点点头,安静的靠在副驾边。
  没过一会儿,吴杪就从酒店大堂走了出来,她拎着一瓶红花油,打开后面的车门,拿起了自己的小行李包。
  “走吧。”她把要拿的东西都拿好,这才对谢明琼说道。
  谢明琼跟着她往酒店里走,她订的酒店环境非常好,大堂通透宽敞,一旁的电梯都修得极为精致。
  她们的房间在十二楼最中间,是有落地窗的双床房,足足有四十二平,里面甚至还有书桌和茶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