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目的达成,燕矜便打算趁着此刻的混乱撤退。
  撤退的号角吹响,燕矜并不恋战,当即准备离开,斛律孤却横刀阻拦,想逃?
  我想走,你凭什么拦得住?燕矜冷笑,执剑格开他的刀锋。
  但斛律孤却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反而有些近乎不顾一切地出招阻挡燕矜的退路。
  燕矜被他缠得无奈,出招间终于察觉到了他那些细微的蹊跷小动作明明他们二人正在交锋,斛律孤的目光却总是越过她看向她的身后。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想明白了斛律孤不顾一切也要阻拦自己的缘由。
  明明周围都陷入了火海的混乱,但身后却感觉如芒在背,冰冷的视线像是刀锋般钉在自己身后。
  征战多年的本能让她确定,自己被人盯上了。
  来不及细想,燕矜本能地转身,正看见远处一座山坡上,有人手持一把弩箭,在夜色下悄无声息地瞄准了自己。
  在阴影中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弩箭的箭头却泛着冰冷的银光,虽然并不知晓此人是何身份,但只看见这把弩机,燕矜的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立刻攥紧,只能听到自己如若擂鼓般的急促心跳。
  她很少能这样仔细地品味到恐惧的滋味但此刻她的感受的确是真切的。
  这就是那个差点将自己射杀的人!
  对方持弩的手稳若磐石,这样的对视只在分秒之间,她已然准确地瞄准了燕矜的心脏,扣动了悬刀。
  弩箭呼啸而出,划破夜风携着穿山碎石的千钧力道飞射而来。
  燕矜当即用剑格挡冲她而来的弩箭,剑刃撞上箭矢的那一刻,她本来松了一口气,心想好歹是挡下了这一击。但是感受到弩箭身上的力道时,她心中大骇这弩箭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蛮力!
  她用尽全力才勉强格挡开了箭矢,但只这样让箭矢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些许,这弩箭竟然就诡异地重新转向继续向她射来!
  冰冷的金属撕裂衣衫,穿透了她护身用的软甲,没入血肉。
  刺痛钻心,腹腔内的五脏都像是要被这根箭矢搅碎。燕矜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根射入了自己腹部的箭矢怎么可能,她明明格开了这根箭,为什么它还是能射中自己?!
  她一咬牙直接拔出了这根弩箭,还来不及细看清楚箭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身边的敌军见她受伤,就纷纷像饿狼一般向她扑来。
  一直在她附近的赵明玓在看见这一幕时,不顾一切地冲到了燕矜身边,用刀剑护卫出了一条让她撤离的路途,快走,将军!快走!
  燕矜忍痛翻身上马,在亲卫的护卫下飞速撤离了此地。
  临走时她最后抬眼看了一眼箭矢源头处的那座山坡。
  阴云吹散,月光洒落,在熊熊的火光间对视一眼,她终于看清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眸。
  像一片冰冷的冬季死海。
  、
  蔓延的火势一直到天将明时才被扑灭,斛律孤踏着满地的焦黑登上山坡,顺着慕容珩伫立的方向远眺,只能看见北境的大雪又将一切都掩埋成一片素白。
  派出去的骑兵队没有追上他们。他沉声开口。
  慕容珩负手而立,北风吹得她衣袍猎猎,直到天明时才有人注意到,她其实仍然着的一身青碧衣衫点缀着浮花碧蝶,像是神明遗落人间的半抹春色。
  闻言,她的眉目只是微沉了一下,最终没有多言。
  毕竟她知晓,燕矜不过是快马轻装的一次突袭,想追上她们始终不是一件易事。趁燕矜受伤,立刻准备突袭焘阳。
  看她的伤势好像不是很严重,竟然没有取下她的性命。斛律孤回忆起那支力透千钧的弩箭竟然没有杀掉燕矜,也让他有些诧异。
  慕容珩对这点失利并无多少反应,那点血太少了,不足以制成足够准确的血引射中她。
  那为什么不在箭上涂毒斛律孤不解地问。
  还用得着你指指点点?冰冷的目光冷冽地扫来,毒物会影响血引的追踪,你以为寻常淬毒的流箭能近她的身么?
  她阖上眼,不耐地摆了摆手,去做你该做的事。
  斛律孤知晓良机难得,最终难得没有与她争辩什么,转身去安排进攻的事宜。
  只有慕容珩仍然伫立在山头,感受着几缕碎雪落在眉间,最后化作冰冷水痕。
  【作者有话说】
  因为太忙了没时间画画,所以把人设卡都交给了亲友约稿,以后的人设卡就全都是她画了!
  苏晚照的人设卡精草图已经发wb了,感兴趣地可以看一看。她真的很能get我的描述,嬷嬷爱苏1这句话太对了,无法抗拒这种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一脸死装的精神病1
  以前的我:只爱看纯爱
  现在的我:只爱看纯粹的女人的爱,至于几个女人?你别问。
  219风雪长
  ◎焘阳迎来了百年来最漫长的冬季。◎
  燕矜负伤的消息虽然被有意隐藏,但她再未出现在战场上,面对着几近疯狂如潮水般进攻的魏军,还是让军中人心惶惶。
  冬日的大雪纷纷扬扬,却不见素日里北境无垠的银白,放目望去只有漫山遍野无人收殓的尸骸将雪地染得一片污浊。
  长安元年,焘阳迎来了百年来最漫长的冬季。
  在去往焘阳的必经之路上,一支护卫辎重粮草车马的卫队在雪地上骑行,层层护卫的牛车车轮在雪地上压出一片深深的车辙。
  潜伏已久的魏军兴奋地搓了搓被雪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终于等到了劫掠的目标,就如同饿狼看见牛羊一般。
  按照他们从前的经验,劫掠这样护送粮草辎重的队伍,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眼见车队进入了伏击的地点,魏军已经按捺不住兴奋之情,驱使着马匹自山坡上借势直冲而下,在弓箭的掩护下直冲车队。
  但这支护送的军队似乎有些反常,并不似之前那些待宰的牛羊一般,看见他们就惊慌逃窜,反而相当冷静地持盾抬枪抵抗骑兵的冲锋。
  在骑兵的几个来回冲击都没有结果后,魏军也终于察觉到了异常,车队的护卫军冷静异常,精于对抗骑兵。甚至坐在牛车上的一些打扮寻常的农夫,都从容地拿起了藏在牛车中的武器与之搏斗。
  领头人意识到了蹊跷,急忙整理队伍想要撤退。
  撤!*先撤!领队挥着手示意队伍撤退。
  劫掠事小,要是为此损兵折将,就是得不偿失了。
  就在此刻,一柄泛着银白冷光的长剑横在他的前路,骑白马的红衣女子面色冷淡,眼中寒意比她手中剑刃还要清冷三分,来了还想轻易离开么?
  他看着横挡住他去路的长剑,心中不忿,横刀便迎上她剑锋。
  而女子执剑的手更快,铿锵两声不过几次交手,腕口处一阵剧痛,手中马刀已经被她击飞,在半空中划出踉跄弧度,狼狈跌落在雪地中。
  下一瞬,长剑已经比在了他的咽喉处,能够通过肌肤清晰感受到剑锋冰冷的温度与锋利的边缘。
  他咽了一口唾沫,万分忐忑地看向对方。
  在看清她的眉眼时,他才意识到这人与寻常士兵完全不同的衣着,与鹤立鸡群的卓然气质,很显然并非泛泛之辈。
  在飞雪中赤色红衣翻飞,如同焚烧的烈焰,仿佛这片天地间只有红白二色。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半晌,此情此景终于让他脑海里想起了一个词,绛绛衣雪尘!
  但对方的目光并没有在他身上多停留半分,只看向身边的士兵,只用留他一个活口,其余所有人格杀勿论。
  是!士兵领命飞速散去,追击逃散的魏军。
  不过多时,劫掠的魏兵就被尽数斩于马下,血迹染红了雪地,将雪水融化成殷红水痕流淌。
  只有领头的士兵浑身觳觫着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被杀戮的下属,惴惴不安,不知道叶晨晚留着他的性命是要做什么。
  终于他看见叶晨晚骑在马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摆手道,回去告诉斛律孤,此处不是你们烧杀抢掠的乐土。他和元诩,都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眼见一直钳制着自己的士兵终于松手,似乎的确是准备放他离开。他来不及多问一句,就跌跌撞撞地冲入了雪地里,生怕她反悔一般逃命般地离开了。
  叶晨晚只表情冰冷地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直到下属来到她身边询问,陛下,接下来
  她终于露出忧心忡忡的神色,眺望向北方。
  阴云笼罩的远方一片昏暗,只有绵延的大雪将天地染作素白。
  驰援焘阳,夹击魏军。
  、
  焘阳城内也可以听见城外厮杀声连天,连阴冷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压抑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