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接待他们的其中一位叫闻鸢的长老虽然并没有表态,但态度倒是比较友善。可不知道这几个官员在教内到底和谁起了些冲突,竟然就生生被教内某个长老毒杀了。
  墨拂歌听到这儿,面色仍然很平淡,并不觉得此事有这么麻烦,擅自毒杀朝廷官员,此事他们并不占理,不是正好给了你合适的借口?
  叶晨晚面露无奈,如果事情就是这样,那倒也好解决,拿这个借口不断对他们施压即可。可偏偏就是那个叫闻鸢的长老,派人将尸体好好收敛了送了回来,还附赠了许多道歉的赠礼,说这是他们教内的动乱。态度这么好,也一时不好拿此事发难了。
  墨拂歌沉吟片刻,那为何不放长线钓大鱼,直接扶植一个对朝廷态度更友好的新任教主?
  你想干涉教中内政?
  干涉这个词太夸张了。墨拂歌笑了笑,一手撑着颌骨,不过是顺水推舟,让她承一份人情,日后也好再相见。
  其实这件事更让我头痛的,是闻鸢的身份。叶晨晚垂眸看向纸张上短短几句关于闻鸢的信息,她*既然姓闻,那么想必也是闻弦一脉的后代吧。
  猜测来说,应该是闻弦妹妹闻曲的后代。墨拂歌在脑海中回忆着当初的记忆,闻弦死后,是她的妹妹接任了教主之位。
  这么说其实也算是你的母族同族,大约还有些血缘关系。
  墨拂歌微垂着眼眸,此话是如此,但闻弦死后,五仙教内人就不愿意再与中原人往来了。时隔两百年,也几乎与苗疆再无联系。
  其实连她自己,也对那片南方的山林几乎一无所知。
  那也毕竟是你的母族。
  她的声音极轻极淡,似有如无拂过耳畔,我真正在意的,是你的态度,阿拂。
  【作者有话说】
  之前猜对了角色复活的读者已经发过红包了(之前写得意识模糊了忘记说这件事)
  新地图马上开启!
  167不见雪
  ◎青鸾不独去。◎
  叶晨晚这样说的含义,她自然明白。
  如果朝廷要重夺对于苗疆的控制权,那么势必会与五仙教起冲突。
  教中闻氏一脉毕竟也算她的母族,叶晨晚当然是在意她的态度的。
  她与五仙教并无多少联系,但也并不想在此事中这么快表态,现在还不知道教内整体对中原朝廷是怎样对态度,或许有闻鸢这样对中原比较友好的长老,可想来教内也不缺对于中原敌视的人,许多事还需要接触后再做定论。
  殿下,我难道不是一直站在你这边的么?她没有直白地回答,而是如此反问。
  叶晨晚仔细回想她所说,墨拂歌的确从来都站在她这一边,但从前与此时此刻并不代表将来,她并不满意于这个讨巧的反问。
  阿拂,你知道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略有冰凉的指尖落在她唇瓣上,触感细腻,殿下,五仙教那边的状况,总要给我一些时间去了解一二吧?
  冷梅花香幽微,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就如白梅绽开在眼前。而她眉眼就在咫尺之间,不过一个低头的距离便能够亲吻。
  叶晨晚终究低下头去采撷那朵白梅,屋中炉火正盛,暖意灼烫得肌肤微有热意。她冰凉的指尖触过自己后颈,些许冰凉,随后变作相拥的姿势。
  这支白梅开在潋滟水光间。
  在纠缠的恍惚间,叶晨晚忽然意识到,刚才她还在意的问题,现在已经消散在了唇齿之间。怎么拿捏自己,她大抵是已经摸清楚了。
  、
  时间平淡如水地一日日过去,转眼间就到了除夕的时节。
  叶晨晚今日醒得很早,走出房门时昨夜落雪初停,素白霜华落满檐柱回廊,一切都笼罩在雪色之间。
  有一人已经伫立在庭院前,着了身看似素净但刺绣精美的白衣,领口银线昙花在日光下泛着银白色泽。墨发如瀑,白衣胜雪,黑白二色是画卷上着墨诗意一笔。
  在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时,墨拂歌已经抬起头,在熹光里含了两分浅淡的笑意,殿下,今日可有安排?
  都是除夕了,自然是没有安排的。
  就算有什么安排,那些不长眼力见的人敢来邀请她,自然也都被她推拒了。她不想在临近年关的时节同这些人浪费时间,这些时日她都在有意放松对朝堂的控制,就是为了放任他们在背后放松警惕。
  那陪我去一趟祠堂吧,临近年关按例是该打理祠堂了,我这副模样也不方便,要个人帮忙。她伸手做出请的姿势。
  祠堂?回墨府也住了两月,叶晨晚还是头一次听说墨府内的这个地方,她犹豫片刻,既是墨氏的祠堂,我去会不会叨扰?
  怎会,府上没有这么多规矩,若是殿下不帮忙的话,我本也会去叫白琚同我一路。再说,祠堂内前辈若在天有灵,也是应当乐意于见你的。
  听她如此说,下一秒叶晨晚已经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穿过院庭幽深,往墨府的后山走去,雪中修竹在冬日依旧翠色依然,掩映在其中的祠堂显出一种落寞的清寂。脚步惊落叶上积雪,扑簌落下。
  祠堂内烛火摇曳,因为历代单传的缘故,堂内的灵牌只左右一扫便尽收眼底。这其中不乏名垂青史的风云人物,而千帆过尽后,都不过是木牌上的寥寥刻字。
  叶晨晚心中欷歔,还是帮着墨拂歌点燃香烛,跪地祭拜。
  垂眸看去,墨拂歌难得露出虔诚神色,暖色的烛光间她侧脸如一片莹白古玉,沉淀着千年韵味。
  直到祭拜完成,还要洒扫祠堂,这对于看不见的人来说还是太过困难,多是叶晨晚在帮她擦拭堂中灵牌。
  在仔细擦拭到最后的灵牌时,叶晨晚诧异道,为什么最后的灵牌只有你母亲一个人的?
  不同于前面的灵牌都是成对摆放,最新摆放的灵牌只有孤零零的一位,上面刻着苏玖落的名姓与生辰。
  你问墨衍?墨拂歌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来,神色淡漠,他的牌位早被我扔了。
  为什么叶晨晚握着苏玖落的牌位,嗓音有些生涩。
  墨拂歌扬起一点笑意,表情却依旧漠然,怎么了,殿下既然有意了解过我的身世,就不应该奇怪我的决定吧。他的牌位已经被我扔掉,族谱上也划掉了他的名字,墨氏的血脉中不会再有他这个人。
  你母亲的死
  与他有关,或者换种更直白的说法,他借助玄朝的手屠灭了我的母族。墨拂歌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谈起今日晴雨,似乎连恨意都不再拥有。
  但察觉到叶晨晚的沉默,她知晓叶晨晚从来母父感情和睦,这些夫妻反目刀剑相向的事对她来说显然太难以接受。
  即使看不见,她也能感受到叶晨晚复杂的神色。当这种事赤//裸//裸地暴露在在意之人面前时,她还是久违地感受到一种难堪的情绪。她已经习惯了世人对此的各色目光,面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模样,遮盖住所有的情绪,不过是家中丑闻,让殿下见笑了。
  良久一声长叹,叶晨晚仔细地帮墨拂歌将牌位擦拭好后放归原位,你恨他吗?
  他是我的杀母仇人,自然有恨,倒不如说只有恨了。墨拂歌微垂着头,似乎隐藏着诸多情绪,他的生养之恩,我已偿还,他的夙愿,我已替他完成,自此再无亏欠,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关联。
  一双手轻柔地将她揽入怀中,白檀木的气息温煦地包裹着她,怪我,我不该问的。既然如此,也不必想他了,他已经死了,和你再也没有关联。
  希望如此。墨拂歌只如此恹恹道,也不想再提起墨衍,也不必再提他了,今日本该是个好日子的,我娘能见到殿下,也会高兴的。
  是么?叶晨晚眉梢挑起,语气都愉悦了些许。
  自然是真心之言,遇见殿下,是一件幸运的事。这确实也是实话,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太无助,若非她在身边,或许也熬不到今日。
  叶晨晚爱听,她也不介意说,又是一年新春,能多高兴一些也是好的。
  墨拂歌回忆起去年此时,游南洲与苏暮卿都在府上,显得热闹许多。
  不过苏暮卿现在回了清河,而今年游南洲见没她什么事,早早地离开去了扶风楼那边寻折棠过年,大抵是觉得多和墨拂歌和叶晨晚两个癫婆相处久了自己精神容易出问题。
  兜兜转转,今年还在自己身边的,只有叶晨晚一人。
  叶晨晚对于此事不以为意,甚至还觉得只有两个人清净许多。而至于墨拂歌自己,她对多数事物都没什么感想,能有人陪伴,或许也比从前那些太过寂寥的日子好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