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没有。朕自己瞧着祭典无人主持,也颇为头疼。玄昭急忙回答,想要撇清与他人的关系。
  叶晨晚只扫了一眼桌案上玄昭因为紧张而不断摩挲指节的手指,面色如常,陛下关心国事,臣甚是感动。那么依陛下的意思,祭司下落不明,您准备怎么办呢?
  她的嗓音温柔平淡,仿佛真的是一个忠诚而尽责的臣子倾听君王的命令。
  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始终平静又幽深,日光照不透她的眼瞳,玄昭只感觉这是一种注视猎物的目光,只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
  【作者有话说】
  写的时候墨拂歌说我并非她的良人,本来是有点难过的。
  但是女同性恋你我见怪不怪戳中了我莫名其妙的笑点真的很好笑对不起。
  哈哈,我以为全世界都是女同呢,你瞧这事。
  162且偷生
  ◎你不去挣扎,连活命都不配。◎
  呃没想到叶晨晚竟然把问题抛回给了自己,玄昭尴尬地嗫嚅了许久,最后才道,当务之急,还是选一个能接任之人出来暂代祭司的位置。
  唔,此话说得容易,但祭司一职需要精通易经术数,占星奇门,一时半会儿从何时去寻一个能够胜任的人?叶晨晚笑着反问。
  祭司一职需要掌握的东西生涩繁复,历任祭司莫不是自小便开始学习,短时间找到一个顶替祭司的人难如登天。
  她到是真的很好奇,玄昭要从何处寻一个能接替墨拂歌位置的人。
  就算想通过调换身边人架空自己,好歹也要找到合适的人选吧。
  玄昭尴尬地沉默着,语气也有些底气不足,天下偌大,总有许多能人异士,想必用心去找,也总能有所收获。
  原来是替代的人都没找好?
  叶晨晚已经重新拿起朱笔继续批注文书,没有兴趣再听玄昭废话,可是,陛下,祭司一职是高祖与第一任祭司定下的约定,墨氏历代接任祭司,玄朝护墨氏长安,墨氏为祭司护玄朝国运昌盛。祭司只是失踪,未曾有确切的死讯,就急着寻找接任,未免有失君王仁厚,也容易让群臣惶恐,并非上策。
  叶晨晚这样回答,已经表明了拒绝的态度,玄昭自然也不好强求。
  不过万事都需做全准备,陛下若是能寻到接任的人,也是一件好事,尝试一下也无妨。叶晨晚还是将话说了几分余地,已经算是赏了玄昭几分薄面让他识趣。
  是是。寻找祭司下落一事,还是要劳请宁王多费些心力。玄昭向来是识趣的,叶晨晚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他也只能让步。
  自然。笔端轻点了下唇瓣,叶晨晚似是陷入思索,良久后才似笑非笑地道,毕竟我比陛下还要担心祭司大人的安危。
  君臣无话,玄昭只能继续机械地给已经批改好的奏折盖章,叶晨晚继续低头处理文书,直到桌案上高高的一摞文书都批阅完毕,宫女将厚厚一叠文书都搬到御案前。
  叶晨晚一撩衣摆行礼,今日的文书都已经处理完毕,陛下请阅。若无其他事的话,臣就先告辞了。
  玄昭自然是巴不得叶晨晚早点离开,急忙道,那叶卿一路好走,今日也辛苦了。
  为陛下尽臣子本分,何来辛苦?女人眼底笑意更深,漾开春花般深深浅浅的涟漪,况且陛下关心国事,臣也深感欣慰。
  随着她行礼告辞,注视着她一步步走出含元殿,再看不见她的身影,玄昭这才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一片湿润,险些都握不稳手中的玉玺。
  他盲目地靠在椅背上任由冷汗浸没自己的后背,叶晨晚临行前意味深长的话语让他恐惧不已,那种幽深的笑容更让自己觉得像是一只猎物般在猎手面前徒劳挣扎。
  思绪飘忽了半晌,才听见宫人在身边禀报,殿下,有人求见。
  谁?他不耐问道。
  宫人压低了声音道,是寄荷公主。
  玄昭面露无奈,犹豫许久最后才点头,让她进来吧。
  珠络声响,宫人领着寄荷公主来到了含元殿的偏殿内,殿内并无他人,只有自己的皇兄坐在桌案前,神色恍惚。
  寄荷公主匆匆行了个礼,开口就问,她答应了么?
  玄昭也没有计较她在礼节上的敷衍,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说墨氏历代都是玄朝祭司,这是太祖与墨怀徵的约定,不好背弃诺言。她也没把话说死,只说若是能找到接任的人,也是一件好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两百年前的话现在哪里还做得数!?寄荷公主不耐地一摆手在玄昭对面坐下,摆明了是在搪塞你。
  搪塞又能如何?她话都说到此处,还搬出了太祖,朕难不成还能明着和她作对?玄昭烦躁地摩挲着额头,声音低沉。
  你哎!我当时就说让你先斩后奏,直接给她说已经找到了接任的人选,她自然就不好拒绝了!玄明漪看着玄昭这唯唯诺诺的模样,面露嫌弃。
  她这样说话着实是无礼,但她也知道凭自己这哥哥三棍子放不出个闷屁的性格,也不敢对自己说什么。
  之前自己在太子与宣王之间的夺嫡中,两不相帮,就是还在观望局势。谁知道玄旸这个蠢货直接将自己作死作进了天牢,可谁知太子还没高兴两天,从北地燃起的战火就这样轻易烧到了京城。
  一时间乾坤颠覆,父皇据说死于乱臣手中,连尸首都没人看见。至于太子,说着是自缢殉国,实际上呢,谁都能猜到是被叶晨晚逼死的,死了才方便扶植新的傀儡。
  在礼部四处挑选新帝的人选时,她本四处活动,想推选和自己关系密切的三皇子登基,谁知道叶晨晚一个人就拍板定下了,推了从来默默无闻的二皇子上位。
  这些时日,京中尽是人心惶惶,毕竟叶晨晚今日血洗了一批玄朝皇室,安阳侯玄子恪虽说是自寻死路敢去刺杀叶晨晚,但将他挂在城头暴尸三日,这样的狠辣手段还是让人恐惧不已。
  前些时日她进宫时,正看见几个侍从用一辆破木板车推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出宫。
  她出于好奇打听了一下那是何人,宫人小声告诉她,那是五皇子玄旸,被砍去了耳鼻和手足,宁王说要将他扔到乱葬岗去做狗。
  这个答案让玄明漪足以后悔终身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她扶着宫墙当即翻江倒海的呕吐着,没有想到自己的皇兄会落到这样凄凉的下场。
  但在恶心之后,她心中更泛起深入骨髓的恐惧,父皇已经死了,玄昳也死了,玄旸落得个这样凄凉的下场,屠刀何时又会落到她的身上?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她意识到不能坐以待毙,虽然自己和玄昭这个二哥从来不熟悉,但现在他们也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玄昭皱着眉头,显然不赞同玄明漪所说,不行,你找来那个道士,说是什么高人真人,实际上一开口全是那些江湖道士骗人的说法。拉到叶晨晚面前就会穿帮。
  叶晨晚也不把话说死,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墨拂歌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玄明漪仔细思索着,最近这段时间是她动脑子最频繁的时间,唔,难道是她其实知道墨拂歌的下落,只是墨拂歌现在不方便见人?
  她死不死也不那么重要现在朝里到处都是她的人马,也不缺墨拂歌这一个。玄昭其实也并不指望只替换掉祭司一个人就能真的架空叶晨晚。还有手握京畿军队的燕矜,就够我们吃一壶了。
  你总是这样这不行那不行的!玄明漪起身怒瞪着玄昭,她其实从未看得起自己这个皇兄。畏手畏脚,做得了什么大事!没让你能够推翻她,但你至少要和拿出能和她谈判的资本吧!
  玄明漪拽着玄昭的衣领,二哥,大哥死了,五哥现在连猪狗都不如,现在死了多少玄朝皇室了?!你不想活命吗?!你不去挣扎,你连活命都不配!
  玄昭颓然地被她拽着衣领,看着她扭曲的面庞,最后颓然地瘫坐在椅背上,我知道朕知道朕自然是想活的。
  他一辈子不争不抢,低调度日,不就是想活命么,带着母妃颐养天年吗?
  163如三秋
  ◎风霜雪雨,一如初时。◎
  叶晨晚丢下那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独留下玄昭惴惴不安地思索着她话中的语意,而后便悠然回到了皇宫中的住处。
  墨拂歌的寝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人趴在桌案边浅寐。
  午后的日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淡色的光晕中,铺陈而下的墨发尾梢泛着浅淡的金黄。桌案上书籍散落,弥漫着清浅墨香,而她于其中安静地睡着,苍白肌肤上终于泛开胭脂入水般的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