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少女的身形比她高出许多,楚媛此时只能仰头看她。
  楚媛徒然松开手,意味不明地冷笑起来,墨拂歌啊,墨拂歌,别和你爹一样都端出那副清高的样子,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他真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会连真相都不敢告诉你吗?你这副清高模样,又要做给谁看?
  【作者有话说】
  重要标注:作者并不懂占星,也不懂周易,为了这本书努力看书学习过但知识不进脑子。其中所有星象卦辞,都为推动剧情服务,不用深究,等我下次学懂了可能能写得专业一点。
  还是解释一下,东方星宫是苍龙,心宿位于第五,被看做明堂,心宿里有三颗星,分别是太子-帝-庶子。紫微垣,三垣之一,也叫紫微宫,传说中天帝居住的地方。
  恒卦的卦辞是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意为:顺利,无所怪罪,利于坚持,利于有所前进。表面上墨拂歌是告诉皇后如此时节更需要坚守,但她并没有去更细致地解释卦象里的爻辞,卦中初六爻还说,浚恒,贞凶,无攸利过度追求恒久,则反易招致祸患。意思就是此卦对于太子来说反而是暗藏凶险的,并非吉卦,但她却告诉皇后,恒卦为亨但非元亨【吉利但不是大吉】不过祸福吉凶本就相互依存,本就无绝对。
  卦象是大家都能看见的,但解释权全在墨拂歌手上。
  总之就是这么个意思,解释一下能看懂就好。
  对不起,因为祭司的故事一开始就是这么刺激的八点档家庭伦理剧,所以就放出来了。【榜单字数够了真的歇了,要准备入v了!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本章信息量很大,我也罗里吧嗦解释了许多,叨扰了。
  34挣扎
  ◎她看见墨拂歌掌心中那艳丽的绯红血迹。◎
  皇后是被墨拂歌的言语气得夺门而出的,僻静的偏殿就只余下了她一人。
  四下寂静,她沉默地铺开铜钱,观察着新卜出的卦象离上兑下,则为火泽睽卦。
  特制的铜钱泛出的鎏金光泽映在她眼中,也是冰冷的金属光泽。
  无论多少次,都是这一卦吗?
  无人察觉她指尖轻微的颤抖,缓慢地拾起桌面的铜钱,用力握入掌心,直到铜钱坚硬的边缘都嵌入皮肉。
  她终于缓步也走出了这座偏殿。
  初夏的阳光正好,落在身上也仍是冰凉的,墨拂歌拖着迟缓的脚步缓缓前行,或许是因为先前与皇后的争吵牵动了情绪,胸腔内的心脏急促而凌乱地跳动着,让她喘不上气来。
  此处回廊缭绕,僻静少人,她强撑着走到廊中,依靠着栏杆坐下,胸腔中的凌乱仍不见平复,眼前视线也不复清明,脑海里仍然回想着先前皇后恶毒的话语。
  如果他真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会连真相都不敢告诉你吗?
  墨拂歌仔细地揣度着这一句话,思绪联通的那一刻,她面色倏然苍白到毫无血色,强烈的恶心感自腹部翻涌而上,几近想要呕吐,她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从胸腔咳出。心脏也一阵阵抽搐着,传来钻心的绞痛。
  疼痛感拉扯着她,恶心感撕裂着她,将她拉坠入无底的深渊。
  、
  等到宴会上终于得了闲,叶晨晚便找了个借口从席上溜出来透风,反正横竖不缺她这么个花瓶,也没人会注意。她一路沿着湖边闲逛,越行越远,到了人迹罕至处,却忽然听见了痛苦的咳嗽声。循着声音望去,正看见靠在廊柱上佝偻着咳嗽的白色身影。
  第一眼看见时,叶晨晚几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确定是墨拂歌时,当即三步做两步跑到她的面前。
  撕心裂肺的咳嗽。
  而后她看见了,墨拂歌放下了捂嘴的手帕,缓缓张开。素白手绢边角上那支桃花,已经尽数被豔丽的血迹染作绯红。
  鲜艳得刺目,又惊心动魄。
  墨拂歌,你怎么样?!她已经急得直呼起了对方的名字,我去找太医!
  她又害怕自己短暂离开的时间里墨拂歌就会出什么意外,未经思索叶晨晚就想抱起墨拂歌,算了,我带你去找!
  一只冰冷的手拽住了她,那双手凉得不似初夏应有的温度,反而像是从冰窟中走出,你疯了?
  墨拂歌声音飘忽,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那只手拽着叶晨晚下蹲,与墨拂歌直视,她看见那双深墨色的眼瞳,半点光亮也无,叶晨晚动动脑子。皇帝要是知道祭司要死了
  她只勉强说出这么半句话,就又捂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叶晨晚后背冰凉,只能这样徒劳地看着她面色痛苦地挣扎,墨拂歌的话只说了一半,她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墨氏向来一脉单传,墨拂歌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有后嗣,祭司一职自然后继无人。
  这是震惊朝野的大事,若是被皇帝知晓,难免会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出来。
  有什么比墨拂歌手还冷的气息促使着叶晨晚冷静下来,随后漫延开来的是难以言说的悲哀感,原来对她们来说,有什么病痛,第一时间想起的并非是找大夫,而是思考自己身份带来的影响。
  她任由墨拂歌握住自己的手,能清晰感受到对方五指因为痛苦而蜷曲,最后又紧紧拽住她的手,掌心尽是细密的薄汗。侧眸看去,少女面色苍白,纤长的睫毛被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漉得湿润,神色却仍是无悲无喜的模样,轻薄又易碎。
  直到墨拂歌从袖口拿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倒出两粒药丸咽下后,她的痛苦才慢慢平息,安静下来。等到状态稍好,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叶晨晚的手,她当即想要收回。叶晨晚没有阻拦,只是手上用力,揽着她靠在自己肩头。
  靠一会儿吧,你需要休息。她语调平静,神色坦诚,目光清明如秋水。
  墨拂歌沉默,终究没有反抗,她现在浑身无力,也拗不过叶晨晚,只淡淡说出一句,还死不了。
  这一点叶晨晚自然看得出墨拂歌随身携带药物,自然是说明她对这样的情况早有准备。只是,难道这样的痛苦对她来说,又都是寻常?
  她没有追问,毕竟墨拂歌没有主动说起的,都不必多言。
  夏风和煦,暖洋洋地拂过周身,先前因为疼痛而冰凉的身体也渐渐缓和。墨拂歌安静地靠在她肩头,和叶晨晚这样懂分寸的聪明人相处起来总是轻松的。
  叶晨晚生了一副明艳姿容,周身却意外的是白檀木沉静素雅的淡香,轻缓地萦绕在鼻尖,清心凝神。
  日光透过林叶,落下斑驳破碎的光影。叶晨晚沉默着,在此刻不敢再多看墨拂歌,只能目光飘忽地四处张望,却听见她忽然开口,郡主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吗?
  没有料想到墨拂歌忽然问起自己的家事,但这也不是什么忌讳的问题,叶晨晚如实回答,我来京城为质分别时,早就是记事的年纪,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分别之后,就再未与母父见过面,后来父亲去世,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连送行也没机会去。她如此说着,语调虽轻柔,却难掩落寞神色,虽然说着还记得,其实连父亲是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啦。
  记忆里那个总是抱着自己走过焘阳初雪,面上含笑,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划教自己认字识文的男人,原来早已经在岁月的侵蚀下面目模糊起来,任凭自己如何去回忆,都如同掌心流沙一般渐行渐远。
  早年间听闻宁王夫妇是神仙眷侣,鹣鲽情深,今日看郡主,当知的确如此。有些被爱灌溉过的温柔痕迹,是在这皇城内为质沉浮十年,也不会被磨去的。
  墨拂歌的夸赞的确不错,叶晨晚的父亲是前朝乾泰二十年的新科状元容应淮,他少年成名,文章锦绣,年纪轻轻便高中贡士,于殿试上文思泉涌,对答如流。当年殿试,先帝亲问北地屯田事宜,唯他一人侃侃而谈,直切要点,先帝听后极为赞赏,钦点为状元,是整个大玄朝两百余年来最年轻的进士,自此锦绣前程,仕途亨通。
  而后容应淮作为大玄使臣,常出使外国,在出使北魏时,途径位于玄魏边界的宁王封地,遇见了宁王叶珣,两人于玄魏两国往来之事上,虽各有看法,但交涉后引为知己,再日生情愫,姻缘一事,自然也是水到渠成。
  二人婚后琴瑟和鸣,也只有叶晨晚一个女儿。现在看来,叶晨晚相比起她的母亲,五官明艳,眉眼含情间自带风流,少了几分锋芒毕露,也当是承袭其父的缘故。
  直到容应淮离世后,叶珣也未有嫁娶,二人夫妻情深,是整个大玄有名的眷侣。直到现在还会有小年轻为了两人的故事,流下两滴憧憬的眼泪。
  叶晨晚并未立刻回应,她不知为何墨拂歌会忽然提起自己早已去世的父亲,不过她此刻难得的神色恹恹,看上去有些消沉,想来是遇见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能在皇宫内遇见不顺心的事情,叶晨晚再一猜测,大概率是和皇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