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燕将军,侍女行了个礼,有什么事吗?
  燕矜点点头,我找你们小姐。
  小姐还在休息,说今日不见客。您有什么事,我为您转告。
  休息?燕矜抬头看了眼天色,天光大亮,这都什么时辰了,她还睡?
  小姐近日身体不好精力疲乏
  燕矜颇为不耐地摆了摆手,显然是听惯了类似的说法,行了,就墨拂歌那德行我还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精神好过?我去找她。
  /:。
  诶小姐说了今日不见客,宗将军您别为难我这侍女显然是才在府上没服侍多久的新人,全不知墨拂歌说自己身体抱恙的借口可以拿来应付多数访客,却独独打发不了燕矜,她只得急忙拦住对方的脚步,却感觉被一个力道轻巧一推便被送到一边,而那人早已绕过她向府里走去。她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最终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才好。
  燕矜轻车熟路地一路向着墨府僻静处走,直到走入一处遍植紫藤的宅院,大簇紫藤开得繁茂,在微风中懒懒招摇,好似紫色融雪。守在门口的少女看见她走入,急忙迎上来,燕将军,小姐在休息。
  燕矜淡淡扫了侍女一眼,认出这是墨拂歌的贴身侍女白琚,我知道,我就是叫她起来的。什么点了,还睡。说完已经绕过白琚直接走入房间。
  天青骨瓷瓶中插的晚梅枝干清癯,修建得恰到好处,冷梅花香流溢。即使是卧房,屋内也四处堆砌着书籍,桌案上尽是不知为何被屋主人随意丢弃的字画。刚走入里间的燕矜就正对上一双冷墨色的清冷双瞳。侍女说正在休息的墨拂歌此刻着一件月白单衣,正靠在床栏上,一头青丝披散在肩头,手中还握了本书卷,姿势看上去颇为慵懒除了看向她时冷冷的眼神。
  你吵到我休息了,出去。墨拂歌只是望着她,看不出情绪。明明是被戳穿并未休息,她却没有半分心虚的模样,反倒是自己被她盯得有些发憷。
  燕矜靠在床栏上,我的祖宗,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
  墨拂歌扫了她一眼,便重新将目光落回手中书卷。
  胆大如她,直接伸手抽走了墨拂歌手中书卷,别看了,晚些时候再看也不会少块肉。
  她阖上眼,深重的呼吸仿佛在忍耐些什么,那你要怎么样才能不扰我清净?
  看着墨拂歌毫无血色的苍白面庞,燕矜道,你真别睡了,看你这脸色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赶紧和我出门透气。
  你要透气找晨晚,找我作甚。墨拂歌不耐地别过头。
  燕矜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今天不在府上,你以为我想找你啊?请你跟请祖宗一样麻烦。她向着门口守着的白琚挥了挥手,白琚,赶紧给你家小姐拿一套轻便衣服,记住要轻便的,不要平时她那些繁缀的。看着白琚还在看墨拂歌面色,她催促道,赶紧去。
  看着墨拂歌睡在床上无动于衷,白琚服侍她多年,知晓这是她默认的表现,遂还是拿了一套衣*物过来。燕矜接过递到墨拂歌面前,赶紧,穿好跟我出门。我在外面等你。
  那双手拎着衣物递到自己面前,不容拒绝,墨拂歌终究是嘴角抽搐着拿过衣物,叹了口气。
  在外间等待的燕矜随手翻开桌上的一本书册,意料之中又是那些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便是天书的生涩古籍,她撇着嘴将书放回原处。等了半晌终于等到墨拂歌洗漱完出来,身着一件霜白色衣袍,衣上绘有同色暗纹,腰带上挂了一条精致流苏刺绣。裁剪干净简单的款式勾勒出她颀长身形,腰背笔直,竟如一杆修竹透出不可攀不可折的气质。燕矜抬眼上上下下看了她一道,觉得顺眼不少,笑着说,走吧,出门。
  一路跟着燕矜坐上马车,看她的这幅打扮,墨拂歌就已经猜到对方要带她去哪里。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拿起垫子靠在身后疲惫地合上眼。燕矜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头大,你别这么萎靡行么?
  墨拂歌叹气,抬手揉捏着太阳穴,能不去城郊的骑射场吗?只要不去,其他地方你随便挑,我请客。
  没想到燕矜非常利落地点了头,行啊,那就浮香楼吧,叫几个当红姑娘,把夜场包了,清倌也叫几个。
  浮香楼是哪里墨拂歌当然知道,她非常不理解为什么燕矜总要表露出一种非要逛一次窑子才不枉此生的态度。还是去骑射场吧。
  【作者有话说】
  非常抱歉,昨天脑子一抽,本来该更新第六章,结果传成第七章的内容了!
  这是本来的第六章,比较重要的剧情节奏点。
  宁王叶珣的书信里有一部分化用袁枚《祭妹文》。
  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出自李清照《清平乐年年雪里》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出自潘岳《悼亡诗三首》
  7巧遇
  ◎只不过你素来喜欢藏锋罢了。◎
  江南草长莺飞的时节,煦风拂面,花叶繁盛。
  直到手中牵着缰绳,脚底靴履踏上这片湿润蓬松的草场,叶晨晚仍感恍惚,仿佛自己是一路梦游才来到此处。
  这几日她脑海中总回想起宫宴后墨拂歌在她耳边轻语的那句祝她春狩夺得佳绩,月光下少女眉目亦真亦幻,说出的语句也有了蛊惑人心的魔力,像极了一句惑心的咒语。
  这句话在她脑海萦绕久久不散,以至于今日得了闲暇,她便鬼使神差地牵了马拿起弓到了城郊这片骑射场。
  而到了此地她立马又觉得后悔自己来这儿练习骑射左右都是无用功罢了,毕竟自己既没有在春狩夺魁的可能,也没有那个必要。她只不过要在春狩上走个无关紧要的过场,又何必为此多费心力,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看看手里那几座酒楼的账本,那好歹是实实在在白花花的银两进账。
  手中缰绳扯动,身后马匹不安地躁动起来,叶晨晚转身,便看见通体乌黑油亮的骏马奔驰而来,朱红色衣袂飞扬烈烈如火,张扬得灼伤眼底。
  骏马后是急急忙忙追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燕将军您他踉跄着停下脚步,大口喘着气,您慢些!
  燕矜这才漫不经心地勒住缰绳,伸手便从怀中掏出枚碎银抛给小厮,今日南场我包下了,你且去将场子清了,莫要让闲杂人打搅。
  遇到这么个大方的主,小厮急忙接住银子忙不哈地点头,好嘞,我这就去,您稍等。
  说着气也不喘了,一溜烟地去骑射场的南场为燕矜清场。
  此处骑射场原是前朝园林,自前朝覆灭后便荒废了,遂有有心人包下这片场子豢养了猎物,素日里为这些贵族子弟与将门官员骑射放松用,也倒是城中官宦贵族常来的地界。能在此处看见燕矜,叶晨晚并不奇怪,她是此处的常客,每次都要包下风水最好的南场,碍于她的排面,多数人也对此习以为常。
  但此时燕矜身后牵白马施施然行来的身影到确实是让叶晨晚大吃一惊,她确实很难想象此生能看见平日根本不见踪影的墨拂歌出现在骑射场这种地方。尽管对方虽然着了一身便袍,但牵马悠闲的姿态还是看着像出门踏青游春的小姐,半分也看不出要来春狩的模样。
  很快那二人也目光极好地看见了叶晨晚,燕矜颇为惊喜地冲着她招手,一边驭马向她走去。
  甚巧,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处遇见晨晚。你也是来准备春狩的?燕矜落落大方,眉眼丝毫不掩饰心情的愉悦。
  既已被看见,自然也再无推脱的理由,是的。
  那再好不过,正好我两今日可以作伴比试一番。说着燕矜看向身后的墨拂歌,对方看见叶晨晚时便如蒙大赦地将缰绳一放摆出那你去找叶晨晚陪你吧我就不奉陪了的姿态。看她那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燕矜嘴角抽搐,看她这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拉她来骑射场像要割她的肉一样。
  不如说燕矜能把对方拉到骑射场就已经分外稀奇,墨拂歌的表现倒也完全在意料之中,祭司兴趣并不在此,何必强求。我陪你便是。
  燕矜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先前去为她清场的小厮又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脸色蜡纸一般,颇为难看。对方手指紧张地搓捻着衣摆,嗫嚅着道,将军,就在您来时的前两刻,有客人已经将南场包下来了。您看我是再另外给您找个场子?
  燕矜并没有太在意,只觉得颇为不巧,随意问,是谁包下的?
  结果小厮扭扭捏捏地不肯回答,似乎颇有为难。燕矜眼角余光与墨拂歌交汇,对方不动声色地颔首,她便又掏出一锭银子直接赏给了小二,你说,是何人包下的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