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李又观从没和秦宝灵谈过这种私生活的话题,她好奇心立刻旺盛燃烧,而且她很年轻,纵使没看过几本武侠小说,也轻易地被秦宝灵话中的潇洒侠气调起了少年心性。
  她是独身主义不假,可是美人要是有美丽的爱情故事作为琳琅的配饰,那多好呀!
  在很久很久以前,秦宝灵起了一个经典的开头,那时候我一无所有,只有这张脸。
  别人说这话不行,她说这话却是意气风发:人的天赋有很多种,你数学好,我脸长得好,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可单知道前途光明,有什么用呢?未来是不确定的,我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正处在自己最不确定的抉择路口。
  生活中有些抉择,是你必须要做出的,孰优孰劣,全凭直觉。那天我在楼梯口上为我的前途拼尽全力,她在楼梯上仰头看着我,然后我下楼,撞到了她,和她擦身而过
  秦宝灵看李又观的眼神就知道,她以为一个无比浪漫的爱情故事,要拉开序幕了。
  第二天,我就又见到了她,我们不是一见钟情的恋人,她成了我的金主,我做了人家的情妇。
  李又观见多了各类明星,她对这种事不惊讶,她惊讶的是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
  她这个人呢,地位高,权力大,在演艺圈呼风唤雨,只手遮天谈不上,遮个三分之一,还是绰绰有余。我遇到她,像耗子掉进了油桶里,有吃不完的香油,我崇拜她,她瞧不上我,然后我恨她,她恨我,多年以后,我做了让她更恨的事,我觉得她罪有应得,纯属活该。
  但其实我爱她,她也爱我,爱来恨去,兜兜转转,还是在一起了,说到底,造化弄人。秦宝灵说完,没有预想中的痛快,因为这故事真不荡气回肠,要真用四个字形容,顶多是曲折悱恻。
  可她心里泛着一点淡淡的甜,曲折悱恻也很好,造化弄人又怎么样,弄到最后,她们还是在一起,还是她们两个人。
  能在演艺圈呼风唤雨的,遮三分之一天,和秦宝灵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绝不是李玉璋,那还能是谁呢?
  李又观说:你遇到的那个人,是姑姑?
  是啊。秦宝灵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小观,你这回没和我讲家里的事情,只和我讲学校,为什么?
  我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李又观说,姐姐,上次圣诞节回家,爸问我具体细节,你们谁都不和我说,我自己也猜得出来。
  你不会觉得我和你讲这些,是为了你让你知道我和谁站同一战线吧?秦宝灵道。
  李又观摇了摇头:我怎么会那么想?我们是忘年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秦宝灵又笑了,伸手去捏李又观的脸颊:忘年交?姐姐老呀?
  她徐徐地说:小观,我知道你心慌,好像觉得这事压你头上了似的。姐姐给你吃一颗定心丸,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广灿,你爸爸从没打算给你,所以一切与你无关。
  本来就和我无关。李又观说,她低头继续吃牛肉,好处轮不到我,坏处也轮不到我。
  这个平日里性格沉静的小姑娘抬头对她一笑:我不认识姑姑,爸爸对我也没什么恩情,我在国内念完本科,就去美国念麻省理工,顺便找我亲妈去。
  姐姐。小姑娘平平静静,你要是缺女儿,就暂时当我国内的妈吧。
  又是姐,又是妈,又是朋友的。秦宝灵笑道,你不嫌辈分乱呀!
  不过她很豪爽,银亮的叉子叉着鱼肉一挥:不过你是认对妈了,我不抠,一个月给你十万零花钱!
  李又观心里担忧,瞧着叉子上那块摇摇欲坠的鱼肉:我用不上那么多钱
  那你是得学学我。秦宝灵道,终于把鱼肉轻巧地放回到碟子里,钱都不会花,妈要教你的,还多着呢!
  98痴心98
  ◎自己这根弦,还是松得太早了。◎
  李玉珀搂着薯条,舒展身体躺在后院的躺椅上,一点微末的阳光射下来,射到斑斓开放的缠枝牡丹上,有时候她觉得,牡丹纹到秦宝灵的皮肤上,秦宝灵的动作就成了牡丹的阳光,她动一动,牡丹就像在阳光下一样,随之变换着形状。
  天上铅云密布,天气预报说会有小雪,她很享受这种时刻,薯条窝在她的羽绒服里,被她搂起来,就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她。
  李玉珀就忍不住在它的小脑袋上亲一口,不仅想把它一直留在树海,还想把秦宝灵一直留在树海。
  什么时候回来的?秦宝灵走进来,俯下身凑到她旁边,这下两双眼睛盯着她,李玉珀笑道:刚回来。
  这会儿有什么太阳晒呢。秦宝灵直起身,把薯条抱到自己怀里,毫不客气地抢占了豹猫大王的位置,谈得怎么样。
  还是那样。李玉珀倒不是故意讲的不详细的,秦宝灵之前也看过那些文件,说还是那样,确实还是那样,大家表面上算是各退一步,实际上对方不让一分利,她又想多争取一些,僵持不下罢了。
  秦宝灵没答,仰头望着沉沉的天幕:大约真是要下雪了,一点太阳都没啦。
  不觉得这样在外面很舒服吗?李玉珀道,冬天还好,夏天的时候就是没阳光的阴雨天气在外面才最舒服。
  秦宝灵用*薯条爪子拍她的手:你就是这样,下暴雨的时候也要在廊下坐着看,还在自己脚下撑一把伞,避免雨水溅过来。
  李玉珀道:那是生活智慧,好不好?
  秦宝灵不用小猫爪拍她了,转而自己握住了她的手。指腹抚过手背的时候,能抚到细细的骨骼和微微突起的筋络。
  她手上没有戒指,秦宝灵摸索了一会儿,握着她的手指不动了:晚上咱们吃什么呢?
  李玉珀笑了,秦宝灵不满地攥了攥握在自己掌心里的那根手指:你笑什么呢?
  笑咱们俩居然在讨论这种问题。李玉珀道,她半合着眼,不是因为起得早才昏昏欲睡的,是因为秦宝灵在她怀里,天气冷的时候,这种滚烫的温暖最令人心生困意。
  这种问题咋了?秦宝灵说,人的一生不就是衣食住行,往后咱俩不仅要讨论吃什么,还要吵更多更俗的架,你觉得怎么样?
  李玉珀没回答她,温热的吐息匀长的呼在她的后颈上,秦宝灵动也不动,她抱着猫,靠在那个人的怀里,她这个人,最爱走捷径,但走了捷径,又觉得心里不安定,不够脚踏实地,她只心安理得的要一个人的东西,信任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她唯一会靠在怀里的人。
  她秦宝灵不喜欢靠着任何人,除了李玉珀。
  晚上要不然吃火锅?秦宝灵自言自语,权当分享给薯条听的,冬天吃火锅最好,又热乎,做清汤的,也不妨碍我的饮食计划。
  她捏捏薯条的耳朵,又捏捏薯条的尾巴尖:我看国外电视剧觉得人家一家人布置圣诞树很幸福,看国内电视剧,觉得人家一家人吃火锅很幸福。
  你那么容易幸福?李玉珀低低地说,手掌虚虚地环住她的手腕,我那些年,总觉得你一点也不满足。
  当然了,因为你根本没给我最想要的。秦宝灵理直气壮,你要那时候就爱我,我肯定比现在乖得多。
  你才不会。李玉珀说,你不可能乖的,我那时候爱你,对你好,你就更作威作福。
  是啊。秦宝灵坦坦荡荡的,我就是这么欲求不满的一个人,你有意见?
  这么没营养的话题,李玉珀都很妥帖的接住了,她很温柔地说:没意见,我的毛病也特别多,咱们俩,谁也不嫌弃谁,谁对谁都没意见。
  醒了?秦宝灵问道,薯条刚才跑进屋里去了,她肆无忌惮地翻了一点身,凑近了去看李玉珀的脸。对方的眼睫毛半抬着,露出一隙深灰色的瞳仁在浓密的铅云下,清亮的灰色也变成一种深沉的冷灰。
  她伸出舌尖,忽然舔了舔李玉珀的睫毛,几乎是立时立刻,她就后悔了。
  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了,这种亲密举动太幼稚。她刚遇到李玉珀的时候,见识很少,对混血,对那双灰眼睛都很好奇,有一天晚上,趁李玉珀不注意,就舔了舔她的睫毛。
  她想舔眼睛的,可是眼睛怎么能舔呢?她就退而求其次,要舔舔李玉珀的睫毛。
  当然,后来她对混血完全失去了兴趣,她连外国人都见过一大把了,大家都是人,有什么好稀罕的?